禍不單行。

夜裏,兩位皇子接連發起了高燒。這個時代高燒不是小事,邊樂放心不下,先後去了太子和大皇子處探望。

太子殿內人潮攢動,景康帝也在內。皇後嫌他礙事,並不讓他靠近,而是說道:“天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順妃也不喜歡他,不過礙於情麵還是讓他進來了。

這裏的人明顯比太子殿要少一些,隻有一位太醫戰戰兢兢站在大皇子床榻前。

藥一口口往大皇子嘴裏灌,但仍未見效。他臉上潮紅不退,身上打著顫,一碗藥有半碗都漏在枕頭上。

“再去熬!”太醫麵無血色,強裝鎮定道。

大皇子傷口深歸深,但是創口小,包紮也及時,不該出現這樣劇烈的發熱反應才對。他把了幾次脈,都摸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隻能先按著往常的處理走。

邊樂疾步過去對太醫說道:“創口都清理了嗎?”

受傷過後高燒不退,在這個時代邊樂隻能想到是傷口感染導致的。

太醫跪下答道:“稟告殿下,創口已經用藥湯清洗過,並敷上了止血散。”

邊樂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醫術發展到什麽地步,再次問到:“確定都清理幹淨了?”

他這樣一問,讓本就慌張的太醫一哽:“大概……清理幹淨了……”

這種似是而非的應答讓邊樂皺起了眉頭:“到底怎麽樣,要是現在解開紗布看看的話,對傷口有影響嗎?”

“大皇子傷口小,隻要處理得當的話……”

“不行!”在一旁聽著的順妃一口拒絕。

用藥湯洗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看著,七皇子隨口說說就要重新扯開紗布,要是出問題了怎麽辦!

她擋在邊樂麵前:“七皇子不懂岐黃之術,還是讓太醫來吧。”

邊樂欲再多說兩句,被順妃跟著的太監打斷:“殿下,夜露深重,您可別凍壞了身體,還是由奴才送您回去吧。”

順妃這樣的做法沒留絲毫情麵,若邊樂真是個脾氣暴躁的受寵皇子,恐怕今後這母子二人都要被惦記上了。

不過這到底是條人命,邊樂沒閑心計較順妃的態度,而是再次勸道:“若是太醫有把握,保險起見,還是看一眼比較好。”

“不必。”順風冷了臉,招呼著太監將人半推了出去。

邊樂生氣又無可奈何,轉身又回了太子那裏。

這次他不顧皇後的阻攔,直接將他的想法告訴了景康帝。

皇後在旁邊攪帕子,她也不同意重新將紗布拆開,但皇帝在這她又不能攆人。

景康帝拿不定主意,心中隱隱偏向邊樂。下午他來的時候,兩個兒子還清醒著,結果幾個時辰過去,情況竟然惡化成這樣。

“你們怎麽看?”景康帝問跪在地上的兩名太醫。

一個是上次給邊樂看病的葉太醫,還有一個瞧著麵生的,聽皇後的稱呼,這人姓崔。

崔太醫答道:“太子殿下傷及的地方是腳踝,此處非常脆弱,要是輕易挪動造成損傷,恐怕將來行走有異。”

皇後驚惶,拉著景康帝的胳膊:“皇上!”

他可是太子,要是將來成了個跛子,還怎麽繼承皇位?

景康帝也知道殘疾對一個皇子的影響,不過兒子昏迷不醒,也不是個辦法。他又問葉太醫道:“你也是這個想法?”

葉太醫吭嘰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字來,像是不敢說話。

景康帝從上次就發現這個太醫做事慢騰騰,現在都火燒眉毛了,還猶猶豫豫!

他一腳踹向葉太醫的肩膀:“不說話還要舌頭做什麽,割了吧!”

葉太醫咕嚕嚕翻了兩個跟頭,聽到景康帝的話後不敢呼痛,而是連滾帶爬的直起身體,大聲說道:“皇上,臣認為得拆!”

沒受這一腳之前,他還覺得如他所說那樣未嚐不可,畢竟太子將來真要有個萬一,吃瓜落的是他們。可現在他又覺得,崔太醫謹慎過頭了。

且不說他們兩個的手藝會不會給太子造成損傷,單憑現在湯藥和銀針都控製不住的局麵,是應該從根源排查。

如果人都沒了,還談什麽行走有不有異。

葉太醫的汗從額頭淌到脖子處也不敢擦,語速飛快:“太子高燒不止必是外邪入體,若不從源頭阻斷,吃再多的藥也於事無補。繼續這樣下去,恐有命憂啊!”

景康帝瞳孔一縮,皇後也倒吸一口冷氣。隻有崔太醫眉頭微皺,似是擔憂道:“腳踝處不可輕舉妄動,若是將來行走不便,該如何是好?葉太醫有辦法阻止此事嗎?”

“這個……”葉太醫又遲疑起來。

邊樂焦心,關鍵時候這葉太醫怎麽又退縮了,他恐嚇道:“快說!皇兄要是有個萬一,小心你的腦袋!”

被生死危機脅迫的葉太醫頭腦從未如此清明過,處罰或者革職都沒有掉腦袋來的嚴重,他堅決道:“不能再拖了,必須拆!”

景康帝攥緊了拳頭:“那還等什麽,拆!”

崔太醫見勸說無用,惴惴不安的跟著葉太醫一起拆。

隨著紗布一層層褪下,滿屋湯藥的苦味再也遮掩不住,紗布底下散發陣陣惡臭腐朽的味道。

葉太醫手顫的不行,光憑這股味道他敢肯定,肉一定是爛了!

怎會如此?清洗創口的湯藥宮中用了幾十年了從未出過問題,還是說那止血散變質了?

站在稍遠位置的邊樂等人聞到這濃烈的味道後紛紛變了臉色。

皇後靠在貼身婢女身上,幾欲站立不住。

最後一層紗布揭開,太子腳上的傷口徹底暴露在眾人眼前。

就算是早有預料,葉太醫還是白了臉,傷口的潰爛程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傷口內裏的皮肉向外翻卷,淌出一股股膿水,周圍的肉紅到發紫,腳趾頭更是隱隱透出青白。

“去接清水來!”葉太醫顧不得許多,擼起袖子準備淨手清創。

而崔太醫誤以為他要用水清洗傷口,那傷口裏可沾著別的東西,混著血汙那東西看不出來,用水洗露餡了怎麽辦……

於是他說道:“用水洗得磨蹭到什麽時候,還是將這些腐爛的肉割掉為好。”

葉太醫瞥了他一眼:“是得割掉,當剛才你我跪地,手上沾有塵土,還是先淨手吧。”

“割掉……?”皇後捂緊胸口,“那割掉之後,我兒會留疤嗎?”

葉太醫不知怎麽回答。

現在不是留不留疤的問題,而是這隻腳能不能保住的問題。

“臣……自當盡心竭力……”他模棱兩可的回道。

邊樂見太子的腳嚴重至此,立刻想到了大皇子。他叫過來個小太監:“去大皇子那裏,告訴順妃太子這裏的情況,叫她也將紗布拆開看看。”

景康帝也回過神來,說道:“對,快去!”

小太監領命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跑到了順妃那裏。

順妃表情猶疑,對此持懷疑態度。

他從始至終都沒讓兒子離開視線,傷口那裏處理的好好的,不會像太子那樣才對。

小太監不敢催她,靜靜低頭站著讓她自己想。

一個時辰過後,太子腳上的腐肉剔除殆盡,但讓葉太醫難辦的是,太子更深處的筋肉也有腐爛的跡象。但若他們再動深一些,日後這隻腳必然行動不便。

“皇上……”葉太醫將額頭死死貼在地上,將如今的困境一五一十告知景康帝。

景康帝頭腦發昏,但大難當前,他不得不振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二位太醫皆道自己無能。

皇後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哭,現在要她怎麽選。

是要命,還是要皇位?

若是太子醒來,發現自己身有殘疾,又該怎麽和他解釋?又要他怎樣認命?

景康帝眼眶濕潤。太子是他精心培養的儲君,要他斷了這孩子的前程,他又如何忍心。

葉太醫硬著頭皮催促道:“皇上,當斷則斷啊!”

“割吧……!”景康帝哽咽一聲,下達了命令。

比起那個傷口,太子本人的狀態更叫邊樂害怕。

剛開始割肉的時候太子還會有些許顫動,現在不但唇色鐵青,意識也昏沉起來,無論太醫怎麽擺弄都沒有絲毫反應。

邊樂暗叫不妙,將商城打開。他仗著這些人看不見商城界麵,肆無忌憚的搜索起了商品。

他把握不好抗生素對於太子現在的症狀是否好用,幹脆將商城的搜索欄當做某度使用,將太子的症狀輸入進去,讓商城自行篩選。

太複雜的指令商城處理緩慢,等到太醫徹底將太子的傷口處理好之後,它才彈出兩樣東西來:

【清熱解毒丹,解決各種炎症極其並發症,並清除大部分毒素,100探索點/顆。】

【生肌塑骨丸,可複原部分□□殘缺,500探索點/顆。】

除了係統的身體,邊樂還沒買過超過三位數的東西,就算是上輩子的各種科技,也沒這麽離譜的價格。

邊樂心知,這是太子的病症已經嚴重超出這個世界科技的治療範圍。也就是說,他如果不買,太子會死在這個深夜。

看著自己探索點餘額,邊樂整顆心揪了起來。

就算隻買清熱解毒丹,加上大皇子的一顆,買完他隻剩不到三百探索點了。

從一千三嘩啦啦墜到三百,真的好痛……

邊樂心在瘋狂滴血,幾秒後,一顆木棕色的小藥丸出現在他手心。

邊子晉啊邊子晉,不把你打出屎來,我就不姓邊!

至於懷疑錯人?

不可能的,他手裏的這顆藥丸,名字可是叫做清熱……解毒!

邊樂在眾人沉浸在悲傷之時,踱步走到太子枕頭邊,側著身體,借寬大的衣服遮擋住自己的手。

而兩位太醫都在忙著給太子看腳,沒空注意他的頭。

邊樂心噗通噗通的,喂太子吃救命藥而已,竟讓他品出幾分下毒的意思來。

他做好事的都這樣跼蹐不安,邊子晉是怎麽突破自己心理防線的不當人的。

怕太子昏迷著咽不下去,邊樂將藥丸捏碎,然後看準時機迅速用手指撬開太子的嘴,將藥丸渣渣硬塞了進去。

他塞完之後假惺惺說道:“皇兄嘴唇幹裂,有溫水嗎?打一碗來。”

太監迅速端了碗水上來。

邊樂接過,正要蹲在床邊去喂,景康帝大手將碗端走:“朕來吧。”

“父皇!還是我來吧!”邊樂要搶回碗,被景康帝一把推開。

他將邊樂擋在身後,不讓邊樂看自己的眼睛:“太子出生之後,朕一直嚴厲對他……”

景康帝的語氣充滿了自責,邊樂的心卻忐忑不安。

他還沒來得及用水將藥送進太子肚子裏……

邊樂開始後悔沒讓係統跟過來,不然是不是可以讓它直接空投一波,不用這般多餘的動作了。

景康帝先是用沾了水的瓷勺將太子皺裂的嘴唇潤濕,然後才舀了勺水慢慢倒進他嘴中。

邊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景康帝發現太子嘴裏有東西。但是景康帝卻正常的喂下了半碗水,甚至在最後還捂著太子的嘴讓他微微仰頭,協助他吞咽。

這一連串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讓邊樂的心又放回了肚子裏。

藥丸的藥效十分強勁,幾息之後,太子臉上的潮紅漸漸退去,呼吸變得平穩起來。

“有效果!”葉太醫極為興奮。

現在他終於可以放心的將傷口重新包紮起來。

景康帝不著痕跡的掃向七子,長長舒了口氣:“太子轉危為安,朕去君珩那裏看看。”

邊樂在旁邊舉手:“我也去!”

皇後哭腫了眼,她被打擊的站都站不起來,更不敢想大皇子。

之前太子完好的時候大皇子還要同太子爭,太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大皇子更不會放過太子了……

景康帝不是不知道皇後的想法,但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邊樂跟在景康帝身後走,他剛踏出殿外,便聽到有太監在喊:“快!快把這隻狗打死!”

“你瘋了!這可是七皇子的狗!”

“那怎麽辦,倒是幫我拉開啊!”

邊樂立馬意識到是係統來了,他跟景康帝說了句便跑過去找係統。

去大皇子殿可不能像剛才那般凶險了,得找係統幫忙。

邊樂跑了幾步,看到係統正咬著一名太監的褲腳不鬆口,看見邊樂來了還招呼道:“來幫我!”

那名太監手上捧著個托盤,看見邊樂來了也不敢放下,幹脆端著托盤跪了下去:“參見七殿下!”

其他太監也跟著呼啦啦跪了一片。

“你這拿的什麽?”邊樂開口問道。

係統不會無緣無故拉著人不放,一定是這人有問題。

“是太子殿下剛剛割下來的東西,奴才正要拿去處理。”那太監跪得板正。

係統活動活動咬得發酸的下巴:“當狗真不好,鼻子難受死了。”

邊樂伸手想將那托盤拿起,太監卻躲開了,誠惶誠恐道:“殿下,不可讓此物髒了您的手啊!”

“嗬,這可是皇兄的血肉,說什麽髒不髒的,我看你這小太監是討打。”邊樂眯眼,強行將托盤攥在手裏。

太監看他行動強硬,狠了狠心,想要將托盤掀在地上,嘴裏喊道:“殿下放手!托盤要灑了!”

係統處於下方,將太監的算計之色看了個正著,它哢嚓一口咬在他大腿上。

“啊啊啊!!!”太監鬆開手,歪在地上不停撲騰著。

邊樂獰笑:“早給我不就好了,白白挨上一口。”

他對其他人吩咐道:“把這人給我拿下,等我回來處置。”

其他人心裏涼颼颼的。這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主子,縱狗傷人不算完還要回來處罰。

但他們更怕邊樂遷怒他們,於是有一個算一個,七手八腳的將那名太監按在地上,齊齊應是。

邊樂端著托盤回到剛才的位置,竟發現景康帝還站在原地等他。

“你手上拿的什麽?”景康帝問道。

“剛才割下來的東西……”邊樂喏喏道。

他想把這些東西留下來等過後研究,不知道景康帝能不能接受。

景康帝隻是冷淡的讓李公公把托盤拿走:“快走吧。”

“是……”邊樂不敢多問,帶著係統馬不停滴來到大皇子殿。

方才被邊樂叫去傳話的小太監還站在屋中間,邊樂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問他:“你怎麽還在這裏?”

順妃見到景康帝來了,立馬撲過去:“皇上!君珩他……他還是昏迷不醒……”

景康帝靠近一看,大皇子的手被紗布裹的嚴嚴實實,不像被拆開過的樣子,而大皇子的麵色比太子還要難看數倍。他聲色俱厲,問太醫道:“不是派人過來讓拆開看嗎?”

太醫猛磕頭:“順妃娘娘說不宜拆開,所以臣……”

“你是太醫還是她是太醫?這種事情難道還要聽她的嗎?”景康帝語氣不善,聽得太醫連連叫苦。

他也沒辦法啊,順妃好歹是大皇子的生身母親,身份還高,他還能硬要拆嗎?

太醫心裏清楚景康帝此時不想聽他狡辯,說道:“微臣這就拆。”

順妃在旁邊哆哆嗦嗦。自她入宮以來,皇上甚少發這麽大的火。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他:“皇上……臣妾隻是覺得……”

“閉嘴。”景康帝咬牙切齒。“最好君珩平安無事,不然你……也不用出現在朕麵前了!”

這語氣中的怒意讓順妃不寒而栗,她瞳孔震動,扶著宮女悄悄縮到一旁。

“啊!”拆開紗布的太醫忽然驚叫一聲。

景康帝上前一步去看,麵前的景象差點讓他暈了過去——大皇子的整隻手,已然成了紫紅色!

與太子方才的傷口一樣,甚至這傷口更為猙獰,已經看不出完整模樣了,血糊糊的摻成一團貼在大皇子的手背之上。

“這……這……”景康帝怒斥:“瞧瞧你們幹的好事!”

他雙目血紅的看著太醫:“告訴朕能不能治!”

太醫雙膝一軟,癱倒在地:“微臣全力……”

“我問你能不能治!!!”

太醫將頭深深低下:“以微臣的能力,大皇子的手……怕是……怕是……”

“要不得了……”

噗通——

順妃還沒來得及消化大皇子現在的傷口,就得到了這麽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當即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扔出去!”景康帝惡狠狠道。

大兒子傷口不嚴重,要是早點拆開,怎麽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來人,去問問太子那裏的情況,叫葉太醫和崔太醫也過來。”

這和太子的跛腳不同,若真是那樣,這可是實實在在殘缺!

這個兒子不聰明,但該有的傲氣一分不少。

景康帝心痛的無法呼吸,這是怎麽了?一天之內,接連毀了兩個兒子。

邊樂看著害怕,讓係統把藥丸先空投過去,係統卻勸他:“現在投過去也是浪費,那隻手明眼看著徹底廢了,消炎殺菌清毒怎麽都治不好的那種。到不如你等他們弄完再投,效果還能更好一些。”

一盞茶的時間,葉、崔兩位太醫背著藥箱匆匆來了。經過兩次教訓的葉太醫知道景康帝現在著急,立馬趴過去看大皇子的手。

“這麽嚴重?”他詫愕的看著同僚:“怎麽到現在還沒處理?”

紫紅色蔓延向上,再晚前臂也要保不住了!

“皇上,這手留不得了。”

崔太醫心中暗喜,也說道:“微臣也是同樣的診斷結果。”

景康帝用袖子抹了抹臉:“優先保住大皇子的命……崔太醫,你過來這裏站著,如果有需要你再替他們兩個。”

“是!”幾位太醫領命。崔太醫更是暗爽,他聳肩縮背,一副膽小的樣子。但仔細去看他的臉,能發現他眉尾是上揚的。

斷肢在現代並不罕見,但是在這裏可是一項大手術。邊樂看著他們到底動作頭皮發麻,等到差不多了再把藥丸直接空投到大皇子嘴裏。

邊樂更想直接投到大皇子肚子裏,但這已經是係統能做到的極限了。

“拿碗水來。”景康帝突然開口。

邊樂瞧了他一眼,沒跟話。

等水拿來,景康帝果然像剛才一樣要喂大皇子喝。

邊樂趕緊同係統商量:“能不能退貨了?趕緊退了別讓他發現。”

係統哭唧唧:“都沾口水了,要怎麽退啊!”

萬幸的是,景康帝動作嫻熟,一連串下來什麽都沒說。

邊樂提心吊膽的看著大皇子喉結滾動,直到景康帝放下碗才鬆了口氣。

治療後,大皇子的臉色迅速恢複正常,而此時邊樂才發現,他不知不覺汗濕了滿背。

確定兩位哥哥都無事,邊樂虛脫告辭。

景康帝點點頭,破天荒讓身邊的侍衛送他回去。

邊樂忙擺手說不用,他想趕緊回去審問那名小太監。

景康帝沒有堅持,讓他自己路上小心。

然而等到邊樂回去找的時候,卻被人告知那名太監已經服毒自盡了。

“服毒?”邊樂不敢相信:“他哪來的毒?”

“奴才……奴才不知……好像是原本就放在口腔內的……”

這件事到現在已經超出邊樂解決範圍之內了,雖然心疼景康帝,但這件事還非他解決不可。

他派人去尋景康帝,派出去的人耗到中午才回來。說景康帝已經知道了,崔太醫還撞死在大皇子的床柱上,差點把床柱撞斷了。

邊樂大腦瘋狂運轉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得佩服景康帝不虧是當皇帝的,宮鬥經驗一流,隱藏的這麽深都能發現。

景康帝若是知道他的想法隻會笑笑,這不是經驗豐富,也不是腦子聰明,而是對某個傻兒子的信任罷了。

人證物證都端上來了,他當然會仔細探查。

隻是審訊場麵太過血腥不宜孩子觀看,他得到的隻會是最後的結果。

隻不過……太監服毒自盡是真的,崔太醫撞柱自殺也是真的。

“李承澤,你看看,這手段……熟悉不熟悉?”景康帝胡子拉碴,正午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卻讓他暖不起來。

李公公幾乎將頭垂到腰際,默不作聲。

“讓他回來,回來讓我看看,這人的心肝,究竟有多黑!”

雖然是自己的兒子,但景康帝已然動了殺意。

四皇子與幕僚坐在馬車上,麵前是皇宮高大的城牆。

“我到現在也想不通,是哪一步出了問題,明明計劃那樣天衣無縫!”四皇子揪著身下綿軟的毯子,語氣充滿了憤恨。

在他原本的計劃之中,隻用犧牲一個侍弄馬的小太監,而那個小太監不是他的人。他恐怕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手下的馬為什麽會發狂。

就算太子死不了,傷口的並發症並不罕見,有崔太醫遮掩,事情也會很順利。

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

邊子晉原本不想回來,經過此事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他!

但皇命難抗,他隻能硬著頭皮走這一趟。

“放心殿下,皇上再生氣又怎麽樣?如果幾個皇子隻剩下您是完好的,那麽他再不喜也會重用您的。馬上就輪到五、六皇子了,您一定要再堅持一下。”幕僚也害怕,但事情已經做了,他收不了手,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越過高大的大門,邊子晉心情沉重。

突然,馬車猛地停下。

“站住。”熟悉又可恨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邊子晉掀開車簾,果然見到了那個他在夢中殺死了一萬次的人。

“你……”他頭皮猛的一痛,被人薅著頭發從馬車拽下來。

邊樂一手拿棒子一手薅頭發,語氣蠻橫:“少廢話,打一架。”

從他知道邊子晉要回來開始,他就在宮門口等著。有資格勸他的人都在皇宮中央待著,通風報信還得好一會兒,先讓他把人揍了再說。

幕僚從車上跳下來:“這位是七殿下吧,您這樣在宮門口大鬧,是否有些不合規矩?”

他是個瘦弱的文人,一舉一動充滿了風流寫意。不過下一刻他就顧不得風度了,一隻牙齒細長的猛犬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規矩,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皇宮裏麵誰不知道我邊樂最不講規矩,你是哪位?你在教我做事啊?”邊樂嘴上說著,手上動作也不停,一棒子敲到邊子晉大腿外側。

“啊!!!”邊子晉當即跪了下去。

幕僚駭然。

四皇子怎麽能給七皇子跪下去!

他大聲斥責,讓其他侍衛注意到他們這裏的情況:“七皇子!您太過分了,您對得起您的姓氏嗎?”

至少傳出去別讓人以為是四皇子無能,而是七皇子跋扈。

邊樂冷笑,他也讓侍衛過來看。

“大家都向我看齊,我在這裏宣布一件事!”邊樂見邊子晉要起來,又敲了他一棒子。

“在此聲明!”

“我,邊樂,皇家精英教育的漏網之魚!”

“是我本人沒有素質,希望大家不要對皇家有偏見!”

“完畢!大家都散了吧。”

邊樂扛著棒子,挑眉看幕僚:“你還有話說沒?沒話我可就開始了啊。”

他抬了抬下巴:“統子,上!”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來晚了,看在七千多字的份上希望大家不要罵我……

不然我可以多打幾下邊子晉給你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