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董玉袖二
女郎？莫非就是陳氏阿秀？在老夫人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董玉袖眼中眸光一閃，她在路上就聽說了這個陳氏阿秀，“一非君子不嫁，二非豪傑不嫁，三非聖賢不嫁”，真是好大的氣勢！本以為是個勁敵，但從老夫人現在的態度看來，這個陳氏阿秀已經是個棄子，不足為懼！
“大祖母。”董玉袖可憐兮兮地扯了扯老夫人的袖子，“女郎是誰？”
雪稚回來之後，不見道鸞，問了底下的丫頭，這才知道她去找老夫人了。但是不過一刻鍾的功夫，人又回來了。而且臉色陰沉，像是籠罩著巨大的陰霾。怎麽回來的這麽快？雪稚疑惑。
“女郎，您不是去見老夫人了麽？”雪稚問。
道鸞坐下，眉間的陰鬱因為雪稚而稍稍散開，她說：“祖母還在氣頭上，不肯見我。”
雪稚恍然，安慰道：“女郎畢竟是老夫人的親孫，老夫人再怎麽生氣，還是會諒解女郎的。”
“怕是有人從中作梗，諒解不了。”道鸞淡淡說道，抬眼看雪稚，“派去照顧董玉袖的丫頭，挑些看似蠢笨實則精明的，你在府中呆這麽多年，應當知道那些人忠心，那些人易變。”
董玉袖？雪稚確實聽說來了個表小姐，見道鸞的神色，似乎很不喜歡她？但女郎的心思還是不要揣測的好，少見她麵色如此陰沉。雪稚回答道：“是。”
嗬，董玉袖。比起陳繡，那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道鸞想到了昊哥兒，她想到了一件事，對雪稚道：“昊哥兒這陣子粘你可比以往緊。”
雪稚：“小郎君說開春就要去私塾了，往後都是聽那些之乎者也，也聽不到奴說的話，因而吵著讓奴為他多讀幾本書。”
“他喜歡聽你讀書是好事。”道鸞托著腮，目光渙散，似乎在思考什麽，“他很聰慧吧。”
雪稚：“小郎君自然聰慧。”
“那這西陵的私塾是容不下他了。”那董玉袖也容不下他。
雪稚似乎是讀懂了道鸞的意思，這件事道鸞之前就曾經提起過，她問：“女郎，您莫不是真的想……”
“備紙筆。”道鸞道，“讓馭術和腳力好的奴才到外頭候著。”
董玉袖在陳府住下了，老夫人可心疼她，每日吩咐她到廂房去跟老夫人一塊用膳，還特地將自個兒的份例撥給她。
伺候她的丫頭也都是盡心盡力的，董玉袖待的時日一長，也不像剛剛來的時候那般的畏手畏腳，這會兒也懂得挑挑揀揀，儼然貴族風範。
老夫人怪罪道鸞，也遷怒張薇，說她是教女無方。張薇本是要好好責罵道鸞，但是礙於陳曦長，話也沒說成。董玉袖來了之後，最是親近老夫人。比起那鄭氏母女，她算是個明白人，看得通透。
老夫人不管府裏頭那些小事，她雖吩咐下去了，但是調動人這事兒還是歸管家管著的。
隻是稍稍更改一下撥給董玉袖的人手，又不是什麽大事，雪稚三兩句就把名單上的人給換了。那些個人都是手腳伶俐，勤快精明的，知道到底誰才是主子，誰又是過客。明著是伺候董玉袖，暗裏頭實則是盯著她。
董玉袖善舞，聽說她在這方麵別有天賦，因此她的父母便從小請人教導她舞蹈。她討好老夫人的法子多了去了，除了動嘴皮子，也要每天給老夫人跳舞。
這些日子，老夫人的廂房裏總傳出了絲竹聲。
剛好這日，她跳舞跳的累了，伏在老夫人的身邊，乖順得好似一頭小獸。道鸞的事情讓老夫人覺得這府裏頭已經沒有她的地位了，事情都失去了掌握，她急需一個平衡點。而董玉袖的順從讓老夫人覺得這人才是自己的親孫女，那個隻會忤逆她的阿秀，算什麽東西！
“大祖母。”董玉袖喝著號稱“玉釀瓊漿”的雜果瓊汁，脆生生道，“玉袖自進府來，都不曾見到阿秀姐姐的身影。聽說阿秀姐姐十分孝順，怎麽會這麽多天都不來看大祖母呢？”
自上回來了之後被拒絕，道鸞就不曾來過了。老夫人也是生氣，這事兒明明就是她陳氏阿秀的錯，怎麽這樣的態度？老夫人悶聲道：“哼，她算什麽孝順，隻是個孽女罷了！還是玉袖孝順，懂得哄大祖母高興。”
聞言，董玉袖又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掩麵道：“玉袖的祖母過世得早，玉袖未能盡孝心，如今見了大祖母，便想著在大祖母膝下盡孝。祖母與大祖母姐妹情深，我這般孝順大祖母，想來祖母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好孩子。”老夫人心疼道，“你這孝心實在難得。”
“大祖母。”董玉袖抬眼，雙目紅紅的，又道，“我覺得阿秀姐姐這般做實在是不對，玉袖願意去找阿秀姐姐談一談，若是阿秀姐姐知道了玉袖盡孝之心，就會知道，祖母仍然在世，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老夫人：“玉袖當真是個極好的孩子！可惜，那孽女肯定不會聽你所說。哎，玉袖，你身世可憐，吃了那麽多苦頭，以後肯定要找一戶好人家才行……不過以你的出身，實在……大祖母問你一句，你可願當我的義孫？”
董玉袖心下激動異常，終於，也不枉這些天的討好！她壓製住滿腔的興奮雀躍，露出悲傷之色，道：“我……可是以玉袖的出身，玉袖覺得自己不足以成為大祖母的義孫，玉袖比不上阿秀姐姐……”
“胡說什麽，你哪裏比不上了？”老夫人握住董玉袖的手，“我們玉袖啊，長得又美貌，又能歌善舞，多才多藝，西陵的士族都搶著要的！那孽女不是不願意嫁西陵的士族嗎，就讓她好好看看我們玉袖的風光，知道自己到底錯得有多離譜！”
老夫人也是恨鐵不成鋼，現在若是陳錚不娶，還有一個陳昊可以傳宗接代，而且陳錚在朝為官，也都不至於過不去！可是阿秀有什麽？她此舉已經將西陵，不，是整個江夏郡的士族子弟都拒之門外！她還嫁的出去嗎？她可是一個女兒家，不是什麽大男人！這孩子糊塗，糊塗得老夫人為她捶胸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