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父兄歸來
“對了，阿父，叔祖的信寄來了。”道鸞說，“他為我起了字，道鸞，是出自他寫的那本《雜居吟》，‘大道有鸞，扶搖直上，達至臻境，臨淵數重，引天下歸’。”
要是謝重之在這裏，看到道鸞不但把他的話給記下來，還臉不紅心不跳地複述出來，估計會像陳昊一樣拿起雪球對著臉砸吧。
“不錯，交給你叔祖果然對了。”陳曦長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的愧疚。大概在他看來，弟弟的離開和他也有關係吧。
說話間，老夫人和張薇也來了。老夫人站在門口，一見到陳曦長，先是頓住了腳，然後顫顫巍巍地喊出：“吾兒啊……”
“阿母！”陳曦長上前含淚抱住老夫人。
陳錚也是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見過張薇，上前便擁著她。溫情滿滿，道鸞眼尖地看到了這會兒才過來的陳昊，對他勾勾手說：“來，到阿姐這裏來。”
陳昊穿過這兩對煽情的母子，跑到道鸞跟前。道鸞牽他去吃糕點，說：“等他們哭夠了就會想起我們了。”哼，就是嫉妒怎麽了！
陳昊噗嗤一笑，這聲音引起了張薇的注意，她鬆開陳錚，嗔道：“我們忙著重逢，把昊哥兒給忘了呢！昊哥兒，過來。”
那邊是糕點，這邊是父兄。陳昊猶豫了一下，板著小臉對道鸞說：“阿姐，我過去給他們抱一抱，你要守住我的糕點！等我回來！”小臉上寫滿了壯烈。
道鸞憋笑：“好。”
家人團聚，府裏頭格外的熱鬧，這氣氛一直持續到了元日那天。
謝重之果然來了，穿著新衣，帶著厚禮跑來陳府。道鸞見他也包的像個雪人，忍不住一笑，道：“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正打算放爆竹呢。”
“爆竹！”謝重之的眼睛立刻亮了。
“跟昊哥兒一模一樣。”道鸞接過他的禮物，“你也不耐那些俗禮，昊哥兒就在後院，你領他去府前玩爆竹燃草去。小心看著他啊，丟了我唯你是問。”道鸞張牙舞爪的，但其實昊哥兒一直有關嫂看著，道鸞還把雪稚也派去了，出不了岔子。
“是是是！”謝重之作揖道。
這元日裏的習俗多，本來朝廷元日都是有朝會的，十分盛大。以前是強製參加，後來聖帝體恤百官，說那些個想要在家中與家人同過的都可以回去。或者攜家人一同參加都可以。陳氏父子歸家心切，因而就辭了元會。
這一日，要飲椒柏酒、屠蘇酒，食膠牙餳，五辛盤。這些東西後廚都備好了，府中下人也每人一份。張薇體恤下人，發放了些銀錢，當做這一年的辛苦錢，也希望大家能兢兢業業地迎接下一年。
道鸞在正廳都能聽到府前那些劈裏啪啦的聲音，張薇得知有謝氏小郎君陪著，原本不許陳昊玩這些，也隻好答應了。老夫人聽著動靜，笑道：“玩得倒是挺高興。”
“阿父阿兄正月一過就回麽？”道鸞說道，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我舍不得阿父阿兄。”
陳錚捏了捏她的臉，說：“阿兄也舍不得你呀。”
張薇覺得這是個機會，說：“大郎，你一年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這回我可要讓你辦一件事，你不準拒絕我。”
陳錚想也想得到張薇是想幹嘛，他麵露無奈道：“阿母，我現在並不想娶妻。”
“胡鬧，你都及冠三年有餘了還不娶妻？”張薇拍案道，“莫非你要氣死我不成？”
陳錚冷汗涔涔，他最是拿張薇沒辦法。畢竟是自己的親母，他能絀逆不成？道鸞見了陳錚的窘態，突然拍手道：“哎呀，阿母，我突然想起了我忘了閉門杜鬼了。”
閉門杜鬼，說的不是元日這天家家戶戶把門關起來，把鬼關在門外。而是說在門上放一些鬼見了就怕的東西，譬如插桃符，懸葦索。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張薇都是交給道鸞做的，因而張薇一聽，立刻說：“竟然忘了？還不快去！”
“阿兄陪我去吧。”道鸞說，“我不夠高。”
老夫人看出了其中的貓膩，笑眯眯的。張薇哪能看不出來這小妮子的心思，道：“你去不就成了？怎麽還要拖著大郎去？”
道鸞立刻向老夫人投去求助的眼神，老夫人擺擺手說：“就讓他們去嘛，說不定兄妹要說些悄悄話呢。娶妻這事兒時時刻刻都能講，何必在這一時？阿秀，你順便把昊哥兒那個頑皮鬼也帶進來咯。”
陳錚如獲大釋，道鸞拽著他的衣袖往外走，說：“知道了祖母！”
還沒到門前，謝重之就跑進來了，差點和道鸞撞了個正著。他一身汗，卻十分精神，後頭跟著個小尾巴，小尾巴說：“謝家哥哥的爆竹可真響！”
“那是。”謝氏小郎君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
“這是哪來的大皮猴？”陳錚在道鸞耳邊悄悄問道。
道鸞大笑，說：“阿兄，這是會稽謝氏郎君，謝重之。謝小郎君，這是我阿兄，陳錚。”
“原來是女郎的兄長，有禮了。”謝重之行禮道，“想來女郎的摴蒱之技出神入化，郎君的摴蒱之技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能切磋一番？”
……這個摴蒱癡！道鸞真想捂住他的嘴！果不其然，陳錚的眼神微妙，道：“摴蒱之技……出神入化？我怎麽不知道？”
“阿兄常年不在家，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道鸞哼哼道。
倒是他疏忽了。陳錚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好吧。”
和陳錚切磋那是泡湯了，陳錚坦言他對摴蒱僅是爾爾罷了。謝重之隻好托著道鸞下摴蒱。大雪天的，兩人在屋簷下擺了棋盤，雪稚在一旁煮茶。
道鸞搓了搓手，看著滿天飄雪。好想在這樣的天氣裏，她也和阿臻在屋簷下下摴蒱，煮茶過。道鸞想的有點出神，覺得心跳得又有點不規矩。
“女郎先手。”謝重之做好了，請道鸞先下。
道鸞倨傲地抬了抬眼，說：“若讓我先下，那差的可就要多一個盧采了。”
謝重之立刻綠了臉，氣呼呼地說：“女郎莫要瞧不起我！我這幾日苦練技藝，可是長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