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困境
陳洪拉開車窗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待會回去之後我就去鄂城的糧鋪買糧。”
她聽陳洪說要買糧，蹙眉心憂道：“要是他們就地起價怎麽辦？”
“那有什辦法！”陳洪煩躁地說，“難不成這冬不過了？”
“這……應當還有其他辦法的。”那就是向鄭氏借糧。可是剛剛發生了這種事，讓陳洪去跟父兄借糧？父兄肯定不會答應。讓她去？鄭芸拉不下那個麵子。思來想去，鄭芸還是打算讓陳洪去解決這件事情。到最後真的不行，她再去鄭氏找父兄相助。
陳洪一回到陳府，匆忙換了一套衣衫就出門了。這鄂城有不少的商戶，其中向他一樣有著莊子和糧鋪的不在少數。陳洪平日裏和這些人的關係還不錯，但是這種境地之下，就不清楚到底是敵是友了。
張福記剛剛開鋪，夥計一大早就起來忙活。他剛剛把門板給歇下，就看見了鄂城陳氏的老爺，陳洪往他們的店裏走來。夥計眼睛轉了轉，回頭對裏頭喊了聲：“老爺！”
張全還沒睡醒，拖著大腹便便的身子從裏頭走出來，伸手打了夥計一下，說：“大早上的吵什麽吵？”
夥計捂著頭上砸疼的地方，說：“哎喲喂，您可瞧仔細了，那位是誰？”
張全看過去，發現是陳洪。他心下納悶，大清早的陳洪不去鋪子裏，往這邊來幹嘛？
陳洪看見張全，腳下的速度快了一些，很快就迎上了張全。他見了張全，先是行禮道：“張老爺，別來無恙。”
張全抬了抬下巴，算是見過禮了。大家都是同行，平日裏鬥來鬥去的，這會兒裝什麽有禮？陳洪沒想到張全會這樣對待他，身子僵了僵，但很快又掛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道：“張老爺，我今日來是為了與張老爺做一筆買賣。”
張全眯起眼睛審視著陳洪，他砸吧砸吧嘴，道：“陳洪，你我是什麽關係，你清楚，不用在這裏裝。不管你說的是什麽買賣，那肯定不是好買賣，快走快走！”
“張老爺且慢！”陳洪趕緊攔住他，“難道說我要買糧，張老爺不肯賣嗎？”
“你要買糧？”張全好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有趣的笑話，立刻笑得合不攏嘴，“陳洪，你想算計我張全？還太早！大家都是賣糧的，你跟我買糧？”
“確實是我要買糧，不過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而買。”陳洪心裏頭想好了一套說辭，這會兒說出來如行雲流水般，不似作謊，“我有一個遠房堂哥，急需用糧，隻是他想要的實在太多，我莊子上的儲糧尚不足以。這才來跟張老爺買糧。”
張全覺得這件事肯定有蹊蹺，遠房堂哥？買糧？哼，陳洪以為他是可以隨意糊弄的麽！張全決定詐一詐陳洪，因而試探道：“陳洪，你這謊實在太蹩腳了。我猜，是你急需用糧吧？你的糧食全都賣光了？還是說……全都沒了？”
陳洪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怒道：“果然是你！”
“什麽果然是我？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張全知道自己猜對了，看陳洪這反應，多半是糧食沒了。他一下子就高興起來，這可不是天助他也嘛！陳洪現在陷入困境，他正好可以踩上幾腳！
陳洪卻因為張全剛才說的話，認定了放火燒糧倉的人就是張全。畢竟，要說這鄂城裏和他關係最不好的糧商，就是張全了。陳洪拽住張全，說：“走，見官去，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陳洪你瘋了！”張全甩開陳洪，“光天白日的說什麽見官！我張全可什麽都沒做！”
“你沒做？可不就是你差使一個女人冒充死去的陳李氏，防火燒了糧倉麽！”
張全瞠目，道：“你的糧倉被燒了？！陳洪，這可不是我幹的，我張全雖然的確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是不是你做的，去見了官就知道！”陳洪擒住張全，不讓他跑。
“我可沒這個功夫跟你糾纏！”張全大聲地叫夥計，“還不快過來幫忙！”
夥計立刻跑過去把陳洪給推開，一人不敵四手，陳洪被夥計推倒在地上。陳洪狼狽地站起來，罵道：“張全，你燒了我的糧倉，這事兒我跟你沒完！”
張全氣喘籲籲地靠著門板，哼了哼，說：“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糧倉被燒！要是早知道你的糧倉被燒，我還會好心按市價幫你一把！現在，哼，陳洪，是你動手在先，就別怪我了！”
說完，張全對夥計吩咐道：“你去告訴鄂城所有糧鋪的鋪主，就說陳洪的糧倉被燒了，他覺得是我們幹的！”
陳洪怒不可遏，張全這麽做，不就是在告訴那些糧鋪，他陳洪現在急需用糧，讓他們獅子大開口，不要手下留情，抬高糧價宰他嗎？！陳洪罵道：“張全，你太卑鄙了！”
“誰卑鄙了？”張全看也不看陳洪，邊揉著有點發疼的手臂邊快步地往鋪子裏去，生怕這陳洪又動手，“這是你咎由自取！”
陳洪一拳打在地上，看來這下子，這事怕是難以解決了！
陳洪回到陳府，垂頭喪氣。這下子縣城裏所有的糧鋪都知道他急著要買糧的事情了，他們肯定會坐地起價。大家不都是鄂城的百姓麽，這些人不但見死不救，還火上澆油！
鄭芸等到陳洪回來，本想問一問情況如何，但看自己的丈夫那一臉陰鬱，她大抵也猜到了結果。看來事到如今，也隻能去鄭氏求救了。
陳洪見鄭芸要離開，攔住她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鄭芸打開陳洪的手，沒好氣地說道：“去哪裏？還能去哪裏？到了這種地步，也隻有阿父可以幫我們了！”
陳洪臉色難看，道：“你不能去！”
“難不成你真要按照那些人給的價錢買糧麽？這可是好大的一筆錢！”鄭芸道，“我已經看過糧鋪的賬本了，那鋪子裏的存糧也沒多少！而且沒有糧沒有錢，那些佃戶們鬧起來怎麽辦？”
鄭芸說得有道理，陳氏在鄂城有糧鋪，可糧鋪裏沒糧，那還是糧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