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 前緣
“九郎啊。”任老太爺躺在病榻上，族中所有的人都被他支出去了，隻叫了家中這一輩最有前途的孩子來，也就是任小郎君——任慈武。取這個名字，是因為任老太爺希望這一輩的孩子，能夠慈心與武藝兼得。無奈，這個孩子一出生就身子孱弱，長得更是陰柔，雖然有慈心，可惜沒有武藝。
“祖父。”任慈武暗暗飲泣，他不敢在任老太爺麵前哭泣，因為怕老太爺責備他不像個男孩兒。
可是一想到任老太爺就要不久於人世，這少年怎麽能不傷心呢？
“九郎，過來。”任老太爺慈祥地說。
少年暗暗擦了眼淚，走了過去，跪在任老太爺的麵前。
“孩子啊，你可知道，我們任氏祖上是做的什麽麽？”任老太爺悠悠道，他的目光開始變得迷離，似乎是陷入了什麽回憶。
少年怯生生的，他曾經聽家中的長輩們說過，他們任氏祖上不過是海邊普通的漁民罷了，因為先祖意外地從海中打撈到了寶藏，此後就搬到這會稽城中來，也漸漸地不再做打漁的活計了。
“那是海神大人的饋贈啊，可是我們拿了他的東西，反倒沒有做我們該做的事情……”任老太爺說道，他大概是心情太激動，竟然咳嗽起來。
少年立刻慌張了，他急忙起身想要去叫長輩們，但是卻被任老太爺拉住了。
老人家眼底都是疲憊，和行將就木的死氣，但是他卻還是死死地拉著少年的衣袖，看著他的眼睛又亮又清，讓少年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詞。
回光返照。
“坐下。”任老太爺低聲道，聲音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少年乖乖地坐下。
“若要說這世上，還用心供奉著海神大人的，大概隻有一個地方了。”任老太爺說道。
少年問：“是哪裏啊，祖父？”
“莆田。”任老太爺感慨道，“那裏……我年輕的時候去過，是一片淨土，一片海神大人的淨土。那裏的人淳樸而虔誠，不像我們，我們……我們都做了什麽啊！”
老人家的手顫抖起來，老淚縱橫，哭道：“我們是沒有根的人啊！沒有根的人，怎麽有家呢？”
突地，任老太爺吐出了一口血。這下可嚇壞了少年，他顧不得任老太爺的阻攔，飛奔出去叫了長輩們進來。誰知他的父親一進來，撲到任老太爺的床邊，探息卻發現老人家已經去了！
頓時，哭聲滿天。
少年就惶恐地站在人群裏，看著大家全都撲上去，跪倒在老太爺身邊痛哭，反而給了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心裏生出一種麻木來。
當晚，他就夢到了任老太爺。
任老太爺站在海邊對他招手，少年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沙灘上，不遠處有一間小小的廟宇。
“好孩子，來。”任老太爺的麵孔猶如生前那樣，甚至多了一分紅潤。
少年心想這是在夢中，不懼。他走上前，隻是眨眼的功夫，任老太爺的身邊又多了一個人。那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他眼中帶著慈愛，看著少年，對任老太爺說道：“這就是你們任氏的子孫啊？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