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治喪三

道鸞挑了挑眉,伸手要去抽李訓的刀,卻也被李訓攔住了,李訓語重心長地說:“女郎,事不可一二三啊。你還是算了吧,別鬧出人命來啊。”

蕙蘭看到道鸞又是要抽劍又是要抽刀的,已經嚇白的臉。那孩子縮在她的懷裏,原本被帶到這樣的地方來他已經很害怕了,如今見道鸞渾身散發著殺氣,更是怕得當場哭了起來。

道鸞收回手,看了眼惶恐的蕙蘭和那孩子,說道:“我陳秀不是傻子,也沒有心情跟你們裝。趁我現在還沒有找到第三把劍第四把刀,你們可以滾了。”

王暉怎麽肯輕易放走這機會,他還打算再努力努力,王暉搓搓手,上前一步說:“女郎,想來您是誤會了,這孩子真的就是錚表兄的血脈啊!”

見道鸞不理會他,王暉還要去攔住她。

一把刀攔住了他,阻止他進入靈堂。眼前的道鸞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他們。

“既然不能動刀動劍的。”道鸞悠悠道,“那動棍總行了吧?來人,把這個人打出去了,若是他反抗,就幹脆打殺!我們陳氏在西陵,還是不懼染上一條人命的!”

那些家仆們得了命令,全都一擁而上,這下李訓沒有攔住,任由那些人把王暉給架了出去。

“女郎,那這兩個怎麽辦?”李訓說道。

被點到的蕙蘭顫了顫,她緊緊地抱著那孩子,哭道:“女郎、女郎饒命!那王暉說,若是我不按著他所說的做,就會殺了我的孩子!我、我實在沒有辦法啊……”

方才其他的來客看到了道鸞對待王暉的情狀,都竊竊私語。有的人心軟,見道鸞任由那女人哀嚎哭泣也不管,便上前為她說話:“女郎,這二人既然是被逼的,何不如就放了他們離開?”

豈料,她卻說:“不,別放走了,就讓他們呆在這裏。要是又有帶著孩子上門來認的,就把下場給他們看看。要是執迷不悟的,就打死了,也放在這院子裏,讓後邊的人看看什麽叫‘貪婪’。”

道鸞確是料的不錯,王暉納等人想出來的主意,別人也想得出來。這陳錚死了,沒有妻室,沒有孩子,這可不是他們貪圖陳氏家產的大好機會嗎?

光是這一天,就來了十幾二十個人,拉的孩子有男有女,都說是陳錚的血脈。

好不容易到了送客的時辰,已經沒有人來了,道鸞這才徐徐地收拾了要去休息。這時珠蘭趕來,說:“女郎,後門來了個叫阿七的孩子,說要見您。”

那少年經過一番掇拾,如今看上去倒有幾分大家郎君的風範。隻是他那如同狼眼一樣銳利的雙目,暴露了他並非養尊處優之人的身份。

道鸞三人到了花廳,阿七正在飲茶等候著。他平日裏應該很少吃茶,或許是不喜歡,那眉頭皺成一團,倒多了幾分這個年紀少年人的稚氣。

見了道鸞,他臉上多出幾分嚴肅來,站起來行禮:“女郎!”

“不必多禮。”道鸞說道。

等入座之後,阿七直入正題,道:“女郎,這些天西陵七成和陳氏合作的商戶都被李、江、劉三個士族被買通了,這兩天就會找上門來,要求和陳氏斷絕買賣來往。”

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些老奸巨猾的,平日裏都是看在老夫人和陳曦長的麵上,不敢輕舉妄動,講什麽“信義”,現在陳曦長、陳錚、老夫人三個頂梁柱一樣存在的人接連去了,他們還不拿捏準時機,好好地坑他們陳氏一把?

他們找上門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和陳氏斷絕買賣,相反,他們多數人的想法是兩邊都撈到好處。他陳氏隻剩下一個婦人和一個孤女,還有四歲小兒,何足為懼?

他們料定張薇肯定不會讓陳氏的產業敗在自己的手裏,因此商戶提出的新要求,隻要不是太過分,張薇都肯答應。但是張薇一旦答應了,他們還是會毀約,將李江劉給的好處給吃了,又吞了陳氏給的好處,不得罪李江劉三個士族,卻狠狠地欺負了一把式微的陳氏。

“女郎,我已經讓手下的兄弟們盯著他們的動向了,這幾日會每天都來向女郎稟告——”

“不必了。”道鸞抬手,打斷他的話,“不必來稟告,我有另一件事要交給你辦。”

阿七一怔,不明所以,這是不需要關注李江劉三個士族動向的意思麽?

道鸞斂下眼裏浮動的光,略有點心不在焉,說:“你去洛陽,即日啟程。”

阿七露出驚詫之色,讓他去洛陽?為什麽?阿七突然想到道鸞的父兄就是死在洛陽的,他遲疑了一下,問道:“可是要去調查老爺和郎君的死因?”

道鸞閉了閉眼,說:“對,你去洛陽,調查他們被燒死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另外,去查一下封城的前因後果,也就是那件山匪案。重要的是查兩個平民,方天方老五,和一個叫李東李四的。”

“可是要徹查?”

“順藤摸瓜,徹查到底。”

阿七得了命令,安排了另一個小乞丐兒每日來匯報李江劉動向,自己則回去掇拾了東西,拿了道鸞給的金葉子從官道直奔洛陽而去。

宋玉覺得這其中有貓膩,他問道:“女郎這麽做,可是覺得這其中有蹊蹺?”

那天謝重之和道鸞的話他也聽到了,道鸞會讓阿七去查方老五和李四,肯定是覺得陳曦長、陳錚之死與這兩個人有關。

“隻是一些猜想罷了。”道鸞說道。

若要論此生的變數,除了她再無別的。陳曦長、陳錚之死定與她息息相關,她想要查出來,查出來到底是自己做了什麽,讓他們命運驟變。

她不甘心。

小殮一過,接著就是大殮了。也就是要讓他們三人入棺……從此,血親在那棺材裏,自己卻在大千世界中。本著父兄一向從儉的性格,為他們置辦的棺材也沒用到什麽奢侈的木材。三幅棺材,從棺材鋪暈了來,停在靈堂裏,將他們裝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