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春日宴一
這女人說得有道理。
阿七走到雪稚麵前，雖然一聲不吭，但意思是他願意去沐浴更衣，以後也願意為道鸞所用。見這少年已經想通，道鸞便不再多言。
她是打算在這西陵之中，以一個商戶之名開設善堂。什麽好名聲，她根本不在乎。善堂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乞丐兒們定是能夠到善堂中傳遞情報，獲得酬勞。但此事需要做的隱秘，就得由一個有著雷霆手段的人來做。
阿七就像是一頭惡狼，但他更像一頭孤狼。那些孩子們對他都服氣，便能夠被他驅使。且此人性情高傲，既然已經決定為道鸞所用，背叛確實不大可能。雖然如此，人心隔肚皮，來日方長。
善堂的事情已經開始著手，但現在卻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道鸞去做。不關其他，正是與她的“終生大事”息息相關。
三月三，春日宴。
老夫人再怎麽寵愛董玉袖，卻也始終放不下真正的骨肉親情。這一次春日宴，乃是西陵所有士族們的宴會。老夫人千吩咐萬交代，要讓道鸞好好表現。董玉袖雖然與道鸞一同前往，卻不知做了什麽功夫，說是要遲一些才去。因而，道鸞先行出發。
宴會地點設在了浠水河邊，驅車前往不多時就能到。遠遠地，就看到了被士族們用屏風圈起來的場地，許多華麗的馬車停成一排，士族子弟和貴女們衣著華麗，都想趁著這個時候出一次風頭，一時間讓人看的眼花繚亂，好像到了九重天上的神仙盛宴。
道鸞下了馬車，在擁雜人群中眺望，沒看到王舞的身影。她正欲找一找，卻聽見一聲冷哼，就在她身後。隨後便是譏諷，道：“喲，這不就是那位‘一非君子不嫁，二非豪傑不嫁，三非聖賢不嫁’的陳氏女郎麽？怎麽，陳氏女郎今日來這春日宴，可是來找君子、豪傑、聖賢的？”
雪稚站在道鸞身旁，正欲反唇而譏，道鸞抬手攔住她，笑了笑，對這位身後帶著好幾個與她一樣笑容古怪女子的女郎說道：“原來這就是張氏如今的家教，秀今日算是領教了。”
張冉兒聽了，麵色一白，發怒道：“陳氏阿秀，你什麽意思？”
“女郎平日裏應當多讀些書，否則不會連別人話裏頭的意思都聽不出來。”道鸞笑盈盈說完，突然捂住嘴，裝作訝然，“或許是秀想錯了，莫非女郎是耳中穢物許久未曾清理，導致耳中堵塞，腦中堵塞，聽不出別人的弦外之音？”
“陳氏阿秀，好利的口舌。”張冉兒握緊拳頭，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法子，突然發笑，“陳氏阿秀，別說你在送帖之日羞辱我們張氏一事，光是之前你讓一個下賤的平民偽裝成士族跑進康園，哄騙我們這件事，就足以讓你受盡所有西陵貴女的唾棄！”
她身後的貴女附和道：“確實，你還來做什麽？”
“還有那個什麽勞什子義女！陳氏竟然讓一個身份凡凡的女子侮辱了他們陳氏的血脈，而且還敢帶到郡主的宴會上！”
“不止呢，那所謂的義女還當眾跳舞，為了就是引起石氏郎君的注意。也不想想，她是什麽身份，石氏郎君能瞧得上她？真是癡心妄想。”
貴女們七嘴八舌，說的都是最近的事情。其言語之難聽，大概是這群自恃教養十足的貴女們能用到的最輕賤人的話了。道鸞聽她們說著，一語不發，那張冉兒覺得自己占了上風，因而又嘲諷道：“怎麽，陳氏阿秀，無話可說了？方才不還是牙尖嘴利的很麽？”
道鸞清了清嗓子，對張冉兒身後那些貴女們說道：“諸位，陳璿之事的確是秀的錯，秀之後也宴請了諸位，當做賠禮。當時諸位都表示不再追究此事，又為何此時再度提起呢？”
貴女們被她的話噎住，是啊，那個時候她們表示不再追究道鸞的責任，但現在又拿出來講，豈不是言而無信？她們可是士族子女，這件事要是被道鸞拿出去大肆宣揚，豈不是讓她們的父兄臉上無光麽？
見貴女們收斂，道鸞微微頜首，略帶深意地看了張冉兒一眼，又接著說道：“至於董玉袖之事，她畢竟是秀的祖母親自認的義女，身份幾何，不但是秀不能妄論的，想必也是諸位不能隨意評足的。想必，諸位也不想此事流傳到祖母，或是諸位的祖母那裏去吧。”
真是好厲害的嘴！眼見貴女們都因為怕自己此時的所作所為被道鸞捅到家中長輩那裏去而緘默不語，張冉兒又大聲地罵道：“你們怕什麽？！這陳氏阿秀有什麽本事，能夠三言兩語就讓你們不敢說話？”
還沒等張冉兒再說些話，道鸞便搶了話頭說：“禍從口出，春日宴即將開席，諸位不入座，卻在這裏堵著秀，意欲為何？諸位都是聰明人，何苦因為別人區區的私怨，就被牽著鼻子走呢？”
這話算是點醒了貴女們，是啊，她們之所以會跑來堵這陳氏阿秀，都是因為張氏冉兒的唆使。張氏因為送帖之日受到羞辱那是他們家族的事情，關她們什麽事呢？怎麽就因為張冉兒的三言兩語，她們就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獨善其身呢？
貴女們的怒火頓時轉了個頭，如同就要刺入敵人身體的銀槍，突然轉過頭來殺了主人個猝不及防。
張冉兒見貴女們一臉怒色地看著她，不由得慌張起來，說：“你們……你們這樣瞧著我做什麽？”
“張氏冉兒，你和陳氏阿秀的恩怨，那是你們的事情。不要牽扯到我們身上來。”
“說的是，張氏冉兒，看不出來你倒是城府挺深，居然想把我們當成傻子，為你所用麽？”
貴女們每說一句，張冉兒的臉色就越蒼白一分。她本來想著是讓這些貴女們幫她的忙，好好羞辱陳世阿秀一番，除了他們家族的這口惡氣！但為何這陳氏阿秀一張利嘴，黑的也說成了白的？明明就是她用“三不”羞辱了他們家族，怎麽反過頭來是她張冉兒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