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心悅
夜靜悄悄的，夜風撫動枯枝，疏影搖曳，將陳繡的影子晃動著。
宋玉內心忐忑的等著，他是不是太過大膽，太過操之過急了？隻有他一個人思卿不見卿，輾轉不能眠？會不會她很惱怒，從此就厭惡了他？宋玉糾結地快要抓頭發了，但是他不能動，於是冷汗涔涔，卻是在等一個女子的答案。
這種緊張，在他動手取一個人的性命時都不曾有。
良久，陳繡的手抓住了一旁的枯樹，宋玉見她將樹枝上的幾顆新芽都給擰掉了，頓時心中警鈴大作。他聽到她開口，語調不波不瀾，說：“你……悅我？”
宋玉立刻像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還上前了一步。
他一進，陳繡就一退，整個人埋入了陰翳裏。他又聽到她略顯慌張的說：“你別過來。”
宋玉立刻聽話站住，一動也不敢動。
“為什麽？”陳繡問。
宋玉沒懂，道：“什麽？”
“為什麽……悅我……呢？”陳繡說道，她好似歎息一般，仿佛在說“為什麽悅我這種人”。
宋玉的心一抽，洋洋灑灑好似寫文章似的開始說：“我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我也不懂。我無父無母，是乞丐兒桑伯養大我的。他常說這世上，最親密的不過是最愛你的人，和你最愛的人。最愛我的人早棄我而去，而我孑然一身，也不懂如何愛人。”
他笑了笑，目光如星，道：“但是我見了女郎，便對女郎念念不忘，女郎開心，我也開心，女郎傷心，我便心疼。女郎的容顏夜夜入我夢中，女郎的笑聲天天在我耳畔。我對女郎一見傾心，思念至今。我想，我定是心慕女郎。”
他想起那天初見她，多俗套啊，仿若是有一條紅線連著他們，他見過那麽多的女郎，卻沒有那種初見便心頭大振，心中盤桓著一個聲音說“就是她，就是她了”。好像若是他不將她放在心上，他的心就不會放過他。用思念之苦折磨他，如現在一般。
“我……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女郎。”宋玉說，他低下頭握緊了拳，“但是我對女郎的愛慕之心天地可鑒，願以此心獻給女郎。或許是我奢望太多，但我還是想讓女郎知道我愛慕女郎。”
“為什麽要讓我知道？”陳繡驀地說道，她上前一步踏出陰翳，神色複雜。
宋玉卻看到了她脖頸上的紅痕，愣了愣，道：“那傷是怎麽來的？”
陳繡幾乎是下意識就要回答，但話到嘴邊，又滑了下去，換作：“與你無關。”
看見宋玉露出了落寞的神色，陳繡頓時又有點負罪感。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麽回事，這郎君不過是個落魄的劍客，而且大半夜闖女子閨閣，又魯莽又無禮，她卻見不得他傷情的模樣。好像當他這般時，就會有人刻意用什麽扯著她的心肝，讓她五髒六腑都難受。
宋玉笑了一下自己，隨後又回答道：“因為我怕女郎不知道。”
怕女郎不知道有一份卑微的感情就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怕女郎不懂得利用這份卑微的感情。
陳繡發起怔來，這人是什麽意思？她狠狠地壓下心底的感動，嘲弄道：“我堂堂陳氏嫡女，要知道這些做什麽？你不過是一介貧寒劍客，確實配不上我。但看在你心誠意真，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可不追究。速速離去吧！”
“女郎——”他畢竟還是不願意就此離去，“我、我還是有點用處的！”
太著急了，脫口而出的是這樣的話。宋玉說完就懊惱了，那轉身要離去的女子似乎被他氣到了，轉過身來，氣鼓鼓地道：“你有什麽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