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嶽在這位王子身上踹了一腳:“又便宜了鄭鳴,我們回去吧。”

王才一騎殺了二三十人,立馬成了一群士兵羨慕的對象。連呂嶽也酸溜溜的說道:“王兄,回去請客啊。我等這麽一群人跑來,居然是看你一人表演的。”

王才心中積鬱的悶氣已經出得差不多了,聽到呂嶽這麽說,他當即仰頭哈哈大笑:“沒問題,今晚不當值的有一個算一個,晉陽城中的酒樓你們隨便挑,進去隨便點。某雖然隻是個放馬的,但是好歹有些家私,區區一頓酒席還不算什麽。”

他說的是實話,雖然在家族中沒什麽權力,但是錢財還是不少的。而且私下裏倒騰良馬也能得到不少,起碼王家兄弟在晉陽城已經是上等人家。但是很多時候,空有一身本事卻混吃等死,都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比如王才,十年前就想馳騁沙場,結果在馬場呆了十年,身上的血性早就給磨光了。

眾人回到城中的時候,那個王子早就醒了。不過依然什麽也不說。

呂嶽長歎一聲:“很多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這麽嘴硬,希望你別死。”

這位王子傲然說道:“就算你們大唐皇帝見了某也不敢如此說話,你們真的想挑起……”

呂嶽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腦袋上:“挑起你大爺啊!真以為是什麽大人物了麽?陛下管不到的事情,我們會管。或許你的身份在陛下那裏好用,但是陛下遠在洛陽,你還是先考慮一下等會兒尿褲子了有沒有換衣服吧。”

王家那個別院裏麵的屍體全都收斂並且火化了。天氣這麽熱,一個不慎就有可能引發一場瘟疫。城中的幾個仵作已經查驗了屍首,都是被鋒利的先斬四肢,再開膛破洞,等人快不行了再一刀結果了他們。

李禕聽完後臉上沒什麽表情,而是讓人守好這個院子。他感覺這個院子裏還有什麽秘密沒有被挖出來。起碼王家人養著一些草原人的情況很詭異。

那個草原王子被帶進大帳的時候,李禕和高適他們正在商量關於城中其他家族的安排。那些家族與王家有勾結,不過並不深。很多時候都是起一個牆頭草的作用。朝廷和王家都不得罪,兩邊討好。

李禕打量著草原王子,問了幾句之後,這王子硬氣得可以,完全不配合,問什麽都不說。李禕索然無味的擺擺手:“交給鄭鳴吧,老夫沒時間耗在此人身上。”

現在李禕更感興趣的還是王才,這位名聲不顯的馬場統領,居然一人一馬就挑了二三十個以騎戰著稱的草原人。雖然王才占了突襲的先機,但是二三十個草原高手也不是那麽好收拾的,他得到了李禕的認可:“王才,軍校現在求賢若渴,不知你有意去軍校擔任一門教習否?你的官職還在,不過以後會歸軍校管製,直到你以後出任別的職務。”

王才一聽,渾身抑製不住得的激動起來:“老將軍,某真的有資格去軍校曆練麽?”

李禕撫著胡須笑著說道:“軍中無戲言,老夫說的自然是實話。軍校現在騎將就呂嶽一人,略顯單薄,所以老夫才厚顏請你去軍校。若是你不答應,老夫隻好給陛下傳報讓陛下給你下聖旨了。”

王才樂得嘴巴都咧開了:“答應答應,某這幾天一直都在羨慕軍校。能在那裏麵與這麽多好手共事,某就算不要餉錢也會答應的!”

一旁的王德也是樂不可支。他弟弟在馬場壓抑十年,現在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回報。但是自己呢?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時候李禕像是猜到了王德的想法一般,笑著對王德說道:“老夫本想讓你去軍校的,不過你弟弟放在這裏完全就是浪費人才。所以王才去軍校,你留在晉陽,短時間之內要接管城防。等到新的官員全部上任後,你再自己做決定去軍校還是出任一方軍官。這次沒人幹預你,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王德不相信的看著李禕:“某還能呆在晉陽?”

李禕笑了笑:“起碼晉陽穩定之前你需要留在這裏穩定局勢,等過了這段時間,陛下應該會有新的安排,不過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意願。陛下的心思,我等誰都猜不出來,也或許會治你的罪,以前你好幾次拒絕朝廷的調遣,這次難免有人將此事翻出來。不過倘若降職的話,老夫會調你去軍校。關於城防守衛方麵,軍校還缺一個教習。”

王德拱手說道:“某願意將自己的官職解除,去軍校當一小兵!”

李禕擺了擺手:“兵是當不了了。軍校招兵很嚴格的,年齡、身體狀態都有嚴格的限定。過幾天我等可能就撤出了,你統領好城中的軍隊,等到晉陽穩定之後,一切自然明了。這次你兄弟出力甚大,老夫也不會坐視不管。現在洛陽有些動蕩,所以老夫不會呆太久。”

洛陽城中,劉昊現在有點忙。他和紫陽真人坐上馬車,匆匆向張嘉貞家中趕去,方才有太監來報,張嘉貞快不行了,有話想對劉昊說。

劉昊不清楚曆史上的張嘉貞是什麽時候病逝的,不過應該沒這麽早。都是李瑁指使人下毒造成的,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但是誰能真的站出來指責一個皇子的不是?證人也死了,現在隻憑隻言片語來定一個皇子的罪過,怕是說不過去。別忘了,現在武惠妃可是正受寵的時候。

劉昊自從上次被張嘉貞的兒子趕走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張嘉貞。雖然他還會派人送來禮物什麽的,但是張嘉貞的兒子連自己師叔紫陽真人的麵子都不給,劉昊真是不想過來了。倘若不是因為張嘉貞幫過劉昊,就他兒子當時那趕人的架勢,紫陽真人也不會咽下這口氣。老家夥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

再說了,隨著劉昊的官位越來越大,他更需要謹言慎行。與朝中的官員,劉昊基本上都沒什麽往來。人家派人來送禮的時候,碧瑤都會安排人準備一份價值相等的送過去,既不占便宜,又不落下什麽話柄。劉昊現在與李傑都不怎麽來往了,他手中有軍權,跟李傑交往太過敏感,對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到了張家,張嘉貞的小兒子正在大門口等著。張嘉貞病重以後,他的幾個兒子都陸陸續續的從外地趕了回來。劉誌才沒見過這個小兒子,不過說話卻比上次那個有腦子多了。

幾人沒寒暄幾句,劉誌才就示意這人前麵帶路,趁著張嘉貞還有一口氣,劉誌才想知道張嘉貞要說什麽。

張嘉貞現在已經枯瘦如柴,幾乎看不出人形了。

劉昊到了床前就擠開病床前的另外幾個兒子,拉著張嘉貞的手說道:“張公,我是劉昊,張公還記得我麽?”

張嘉貞用力睜開了他的眼睛。氣若遊絲的說道:“你……小子……來了?”

劉昊沒想到這位老人居然在彌留之際還記著自己,當即就說道:“來了,來了!來看看張公,年底我要成親,還需要張公去給我撐場麵呢。”

張嘉貞想笑,卻沒笑得出來:“你……小子……還……還這麽……不著調,老夫……不行……了,等不……不到……喝……你的……喜酒……”

劉昊的眼淚不自覺的就下來了。他對張嘉貞說道:“張公,莫要亂想,陛下還等著你繼續為國效忠呢。現在危局叢生,張公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張嘉貞喘了一會兒氣:“誌才你……你莫要……辜負了陛……陛下的……栽培……善待……百姓!”

劉昊的含著點點頭說道:“張公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了張公的囑咐,不管什麽時候,都會善待百姓。”

張嘉貞的小兒子一看張嘉貞現在氣都喘不勻了,就小聲的示意劉昊先離開房間。讓你來看老人最後一眼,不是讓你來終結他的生命的。不過劉昊知道,張嘉貞的命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能不能熬過今晚都難說。

劉昊站在曾經聽張嘉貞教誨自己的院子中,心中不由的想起這個老人曾經不止一次教自己為官之道。現在想想,就跟昨天一樣。張嘉貞來洛陽的那段時間,紫陽真人不在,幾次都是他出謀才得以讓劉昊活命。這個睿智的老人,用他特有的方式來保護了他認為的英才。甚至連李鴻都受過他的指點。

現在老人要離世了,而劉昊空有一身後世的學識卻幫不上任何忙。他有點惱恨自己,為什麽自己不是醫學專業的?說不定就能救張嘉貞一命,最不濟的也能讓他多活幾年。

紫陽真人拍著劉昊的肩膀說道:“人都會有這一天的。塵歸塵土歸土,莫要太傷感了。自然大道就是這樣,一切都在天道之下。張嘉貞說得對,善待百姓,隻有這樣,你的官運才會一直亨通,才不會一直被人攻訐。你是四品的官員了,手中也有兵權,所以你不來張嘉貞會理解,不要再自責了。”

劉昊歎了口氣:“善待百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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