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蘇渺送秦姝回了南岸區別墅。

秦思沅拿著手機,攥著她進了臥房,一整個直接瘋了都, 抓著她的衣領死命搖晃著——

“沃日!放過在解放碑求婚的那個人,是遲鷹?”

“哎哎哎!頭都暈了!”

“遲鷹跟你求婚了!還這麽高調!天呢!”

蘇渺詫異地問, “你怎麽知道?”

“微博同城都轉瘋了好嘛!都在說不曉得是哪個富二代求婚, 居然把解放碑步行街一整條街的屏幕都包了下來,出動好幾台高級無人機在線實況直播!”

“盧思思轉給我的, 她還問我是不是你們來著,我一開始還不相信, 這一打開看到居然真的是你…我直接一整個昏過去!”

秦思沅咋咋唬唬的性格從沒改變, 一驚一乍的, 嗓門大得快把蘇渺都震聾了。

蘇渺坐在床邊, 將指尖那枚璀璨的鑽戒遞了過去:“他不是富二代,他花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賺的。”

秦思沅知道她慣會維護遲鷹, 說道:“這不是重點!不是重點!”

“那什麽是重點?”

她激動地掰著她的手指頭,都快把蘇渺手都折了,“重點是…他跟你,求!婚!了!”

“是呀。”蘇渺扯過被她揪得疼痛不已的右手,“你怎麽比我還激動, 冷靜點好不好。”

“天呢。”秦思沅幹脆一整個躺在了**, 望著天花板, “看來我真是想錯他了, 他不是那種提了褲子轉身無情的男人啊。”

蘇渺對她都無語了:“你是個妹妹家,說話這麽難聽…仔細讓你哥聽到了, 又揍你。”

“眾所周知, 這種男人滿世界都是, 太普遍了。”秦思沅坐起身,按著她的肩膀,表情浮誇,“我告訴你吧,男人太雞賊了,如果你和他的事業發生衝突,他們分分鍾絕對選擇拋棄女朋友啊!更有甚者,和初戀談了好多年,工作後遇到條件更好的女孩,立馬拋棄前任。真的,我見過太多了,所以我叫你悠著些,不要把自己一整個都交待出去。”

蘇渺看著秦思沅這頭頭是道的樣子:“說得像你經曆過似的,我不信季騫是那種人,他不像。”

“我沒說我啦,我說的是我身邊閨蜜,還有大學室友,反正…女孩在愛情裏更容易受傷,因為她們太單純了,隻講真心,但男人的真心…那可不好說。跟買彩票似的,好男人也不是沒有,要碰運氣啦。”

秦思沅話音一轉:“但是呢,我哥絕對是個例外,現在看起來,遲鷹或許也是個例外。當然,追了你這麽久的路興北,可能也是個例外,天呐!居然都被你撿到了,雖然我還和十七歲那年一樣不甘心,但我也隻能流著眼淚祝福你。”

蘇渺笑了起來:“所以就因為遲鷹跟我求婚了,你現在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之前不是還罵他麽。”

“求婚不算什麽,求了還可以悔婚呢。”

“那你還誇。”

“主要是…他今天用的方式真的太高調了,花這麽多錢,都他媽上熱搜了,網上鋪天蓋地都是照片,全城的女孩都在尖叫,這完全是沒給自己留後路啊!”

“留什麽後路?”蘇渺不解。

“你想想啊,如果他朝三暮四,還想著找下一任的話,給了前任這麽高調的求婚,不是分分鍾往自己身上貼渣男標簽了嗎?他這麽要體麵的人還能想不到?但他還是這麽幹了,說明他就沒想過要和你分手,你們這一輩子,鎖死了。”

蘇渺真是沒有秦思沅這七拐八繞的花花腸子,她怎麽著…都不會往這方麵去想,隻覺得遲鷹是在跟她玩浪漫。

她還納悶,遲鷹從來不是這麽高調的性格。

果然,他做任何事都不會沒頭腦,總有自己的目的。也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向她做保證,給她最大的安心。

“所以,我都知道了,那宋什麽的肯定也知道咯。”秦思沅拍了拍蘇渺的肩膀,“你這男人,穩得很,快帶著我的祝福滾吧!今天晚上不留你一起睡覺覺了,回去好好享受你的新婚之夜吧。”

說著,秦思沅推著她下了樓。

遲鷹懶散地倚在阿斯頓的黑色轎車旁,正和秦斯陽說著話。

秦斯陽穿著白色居家裝,單手插兜,雖然穿的很休閑,但很明顯,承接父業之後,他身上的學生氣已經收斂了。

此時此刻的秦斯陽,完全具備了成熟男人的氣質。

但遲鷹身上的少年感卻還沒有消失,他笑起來仍舊帶了一股子桀驁不馴的勁兒。

“太快了。”秦斯陽麵無表情道,“你到底有沒有深思熟慮過。”

“不需要深思熟慮,我十八歲那年就給過她承諾,現在隻是兌現諾言。”

“你這麽著急忙慌地求了婚,還非得趕在回家之前。這就算了,還鬧這麽高調。”

“她媽媽一走,她心裏太空了,無依無靠。”遲鷹低頭玩著打火機,眼底沒有情緒,“不高調些,怎麽讓她安心。”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爺爺也會看到…”

話音未落,蘇渺走了出來,秦斯陽立刻製止了話頭。

遲鷹動作很自然地攬過了她:“跟你閨蜜聊完了?”

“嗯。”蘇渺順勢抱住了他勁瘦的腰,“遲鷹,哥哥,你們在聊什麽?”

秦斯陽也沒有避諱蘇渺,仍舊繼續著剛剛的話題,道:“今晚鬧得太大了,收斂些吧,遲鷹你現在可沒到這麽放肆的時候。”

說罷,他又忘了蘇渺一眼,“你也是,我給你係個鞋帶你都尷尬,他鬧得全城皆知了,你不尷尬。”

“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姝可以給我作證。”蘇渺很無辜,“我要提前知道,我會阻止的!”

遲鷹渾然不在意,慢條斯理道:“提前讓你知道了還能叫求婚儀式?”

“也對哈?”

“一輩子隻一次,熱鬧些也不妨。”

蘇渺抱緊了他,揪了揪他的鼻子,滿眼愛意。

秦斯陽見這倆人的甜蜜互動,本能地移開了視線:“你寵她,你不怕讓你爺爺知道了?”

“爺爺知道我有女朋友。”

“但他不知道你求婚了,還是用這種…這種不理性的方式。”

秦斯陽眸光淡漠,說出來的話也是冷冰冰的,似不近情理,但每句話也都是在為他們著想,“你覺得他會怎麽想,你真的以為你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你還想不想要…”

“秦斯陽。”遲鷹驀地打斷了他,臉色沉了下去,“我的任何事,都可以自己做主,婚已經求了,人也定了,怎麽著你這個當哥哥的還要反對?”

他語氣帶了冷戾,儼然很不耐煩了。

秦斯陽知道遲鷹的性子,在蘇渺的事情上,任何質疑,他的回擊都是果決且毫不留情麵的。

更何況,秦斯陽還是曾經的舊情敵,現在…也未嚐就不是了。

他麵無表情地拉開了車門,攬著蘇渺便要上車,秦斯陽攥住了女孩的手。

蘇渺不解地望向他。

秦斯陽微微張嘴,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道:“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來,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蘇渺點了點頭,和遲鷹一起上了車。

他將車駛了出去,下了高架橋,沿著濱江路一路前行,漆黑的眉眼平視著無邊的夜色,臉色低壓,似乎情緒不佳。

蘇渺摘下了右手無名指的那枚美得讓人心顫的鑽石戒指,遞到他麵前,“遲鷹,你真的想好了嗎?”

“戒指都戴上了,求婚你也應了,現在問這個?”

蘇渺看著那枚璀璨的戒指,真的很漂亮,漂亮得讓她不敢相信…這麽美好的東西是屬於自己的。

遲鷹將車靠邊停了下來,左手手肘擱在了車窗邊,一陣風灌入,蘇渺嗅到了他身上寡淡的煙草味。

“又抽煙了。”

“秦斯陽的話,別放在心上。”遲鷹低頭取出一盒木糖醇,壓了一顆糖扔進嘴裏,也給她喂了一顆,“他還對你賊心不死,明顯今晚很不開心。”

“什麽呀,我們早就是兄妹了。”

蘇渺把玩著那枚戒指,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你心裏不舒服,我就不見他…”

話音未落,遲鷹的手覆了過去,按在了她的手上:“你又來了。”

他嚼著木糖醇,視線微微側移,卻沒有看她,落在了她指尖的那枚戒指上,“婚後,你也這麽慣著我?”

“對呀。”她目光真誠,仿佛說著世間絕對的真理,“夫妻應該相互忠貞、相互信任。”

遲鷹一直緊繃的表情,終於鬆懈了,唇角微揚,指尖勾了勾她的小鼻子,“老婆說得對。”

“我還不是你的老婆,你可以心裏把我當成是,但戒指…先不戴。”

蘇渺將這枚戒指遞還給了遲鷹,“我想再等等,你這次回京城先問問爺爺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把我的家庭情況…跟他說一說,如果他同意了,我就嫁給你。”

“沒這個必要。”遲鷹固執地拉過她的手,“不管他同不同意,你都是我老婆。”

蘇渺抗拒著,推開他,神情嚴肅了起來:“遲鷹,這是基本的禮貌!你忘了我之前對你說的話了嗎?他是你的家人,婚姻大事你不可以自己做主,一定要征求他的意見,就算…就算隻是走一個流程,你也要去問他的。否則就是不尊重,你不尊重他,他憑什麽把自己打下來的江山托付給你。”

遲鷹終於沒再堅持,他抬眸看著麵前的女孩。

女孩容顏清麗,眸光裏閃動著堅定決絕的光芒。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就感受到的某種力量,在她柔弱易折的外表之下,隱藏著洶湧的暗流…

重逢之後,蘇渺對他一直很溫柔,鮮少用這樣堅定的態度和他交談。

遲鷹多少還是有點“妻管嚴”的潛質,她一旦凶起來,他就不得不屈從了。

“我會回去征求他的意見,但戒指…必須戴著。”

遲鷹牽過她的左手,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表示你已經有主了,周圍那些個什麽路啊什麽秦的,離遠些。”

蘇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麽秦的是你的兄弟。”

“也是你的哥哥,隻能是哥哥。”

“好啦,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去問爺爺的意思哦。”

“嗯。”

她伸出了右手,遞到遲鷹麵前:“戒指戴在右邊無名指吧。”

“一般不都戴左手?”

“我平時使用右手比較多,戴在右邊,好像我做什麽事兒,你都在我的身邊一樣。”

他淺笑了一下,知道這姑娘真的愛慘了他,於是擰下左手的戒指,換到了右邊的無名指,戴好之後,低頭吻了吻手——

“小鷹,對我而言,你和夢想一樣重要,都不可辜負。”

“哎呀,說這些肉麻話。”蘇渺推開了他,“快開車,回家了。”

遲鷹啟動了引擎,將轎車駛了出去。

蘇渺將腦袋擱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流過的燈光夜景,想到那年第一次去秦斯陽的家裏,他教她寫《蘭亭集序》,約她晚上一起吃小麵。

那時候蘇渺看著輕軌窗外遼闊的江麵,與此時窗外的景致一模一樣。

從那一天開始,她的青春拉開了帷幕,他成了她仲夏夜沉酣的一場美夢。

直到今天,這個夢都未曾醒來。

……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熱絡過了。

或許因為明天就要分別了,他格外溫柔,親吻著她,幸福得讓她簡直想哭泣…

大概也是因為這段時間經曆了這麽多事,兩個人微汗的手緊緊握著,一分鍾也沒有放開。

家裏存貨不太多了,遲鷹堅持用完最後一個,反正留著也要等好久才能用得上。

黑暗中,蘇渺的光潔的手臂還是伸出了被窩,抓起了床櫃上最後一個小方片,對他道:“扶我上去。”

“你來真的?”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