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趕回南京,在雞鳴寺見到了從國外回來的潘央,潘九段還是一身休閑打扮,一如既往的冷漠到不近人情,隻是稍微皺起的眉頭出賣了他此刻內心的焦急如焚,看到陳浮生的時候潘央冷著臉問道:“你就是這樣照顧圓殊的?”陳浮生沒有反駁,平靜道:“進去吃碗素麵?”

潘央率先轉身,陳浮生在後,兩人走進豁蒙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潘央憑窗眺望玄武湖,陳浮生點了兩碗素麵,他很喜歡這裏的素麵,沒道理的喜歡。潘央雖然高傲到不近人情,但還沒到連吃碗素麵也不給麵子的境界,再換個角度說,其實他和陳浮生是同一類人,都是從農村走出來的苦逼娃,潘央的高傲別人不清楚,但陳圓殊知道,潘央的高傲其實有一半的原因源於自卑,這種自卑就跟陳浮生和曹蒹葭的鴻溝一樣不可逾越,但無疑潘央是優秀的,他的瘋魔讓他的成就不低於任何一個家世背景雄厚的人,這次的回國就是坐到了淡水河穀亞洲區總裁的位置,而且過段時間他就會娶一個女人為妻,那個女人是淡水河穀董事長的女兒,這次他是回來度假的,同時也是來見陳圓殊的。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碗裏的素麵也在同一時間見底,陳浮生又叫了兩碗,道:“前兩碗是我請的,這兩碗是你請我的。”潘央不為所動,低頭吃麵,等到四個空碗放到一邊的時候,陳浮生又叫了兩碗,潘央嘴角扯起一絲玩味笑意,陳浮生露出一副憨傻笑容,道:“這兩碗是我代我姐請你吃的,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姐。”語氣平靜而淡定,但卻無比堅決。潘央不置可否,低頭吃麵,六碗麵,兩人一人三碗,幹淨見底。

用手抹了抹嘴的陳浮生望著窗外的玄武湖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潘央眼神閃過一絲波動,陳浮生的平靜和表現並不讓他意外。潘央這幾年雖然不在南京,但是沒有人可以低估這個商界奇才的能量,想欠潘央人情的南京上流人士沒有一籮筐也有半箱子,昨天回來沒有聯係到陳圓殊的潘央就開始動用手中的關係打聽陳圓殊的行蹤,盡管沒有打聽到,但也一星半點的了解到點事情,頓了頓,道:“不出意外應該是陳衙內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我試圖聯係過陳衙內現在的女人,可同樣聯係不上。”

陳浮生食指中指輕輕敲打著桌麵,消化著潘央的話,片刻之後陳浮生抬頭,眼神平靜但卻不容置疑的堅定道:“不管是誰,隻要我姐出了半點事情,我刨他十八代祖墳。”

陳浮生起身走出豁蒙樓喃喃自語道:“姐,誰要敢動你我就舍了這條命也得讓他嚐嚐解剖畜生的滋味。”陳圓殊是陳浮生在南京的第二個領路人,第一個是魏端公,可惜魏端公死的早了點。是陳圓殊第一次帶他住了星級酒店,去了私人會所,陳浮生在南京一路走來背後都有著陳家大小姐的影子,陳浮生對陳圓殊的感情雖然不同於對蒹葭的感情,但也弱不到哪去,陳浮生在乎的人不多,但陳圓殊絕對是一個,對陳圓殊的感情近乎那種血溶於水的親情,為了陳圓殊陳浮生可以毫無顧忌的用刀架在胖子王阿蒙的脖子上,還有什麽他不敢幹的?

快步走出雞鳴寺,邊走邊打電話,接到電話的有張奇航,王儲,狗王俞含亮,江蘇省委秘書長高緣,還有遠在上海的吳煌吳大少,江亞樓,南京不少一線紈絝和道上人物幾乎全部收到了南京太子爺找陳圓殊的消息,陳浮生沒有動用錢老爺子的關係,到不是怕給錢老爺子招來什麽麻煩,而是不想讓陳春雷知道陳圓殊失蹤的事情。

陳浮生唯一沒有給打電話的就是喬麥,因為他要親自去見喬麥,不得不去麵對。

喬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就是今天青禾高層會議的結果,喬麥大發雌威,她是真的很生氣,青禾本來已經準備向蘇北地區擴張,可是前三天去連雲港談一筆業務的她竟然接到電話,青禾的副總被雙規,不要說喬麥的腦子好使到一定境界,就是喬麥的腦子不好使也知道是怎麽回事。試想一下一個有錢老爺子坐鎮的南京誰敢對喬家和陳浮生的青禾動刀子?除了內部出現問題再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解釋這一點。

昨天晚上連夜從連雲港趕回南京,今天早上召開高層會議,她要以雷霆手腕再一次解決青禾內部的事情,冷著一張臉走出會議室的喬麥在拉開門的一瞬間看到一個讓她再沒有半點恨意的蒼白麵孔,陳浮生露出一個溫暖笑容,很自然的挽著喬麥的胳膊再次走進會議室,本來已經起身的青禾高層看著太子爺的出現再次坐了回去,越發戰戰兢兢。

陳浮生露出一個魏端公的招牌笑容,將喬麥輕輕按到了總經理的位置上,掃視全場一眼,淡淡的開口道:“剛才我在會議室外已經聽了一會,喬總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我進來隻是想見見大家,沒有其他意思。”喬麥擺了一下肩膀,似乎要擺開陳浮生按在她香肩的雙手,陳浮生沒有理會喬麥的掙紮,繼續說道:“其實我已經知道是誰出問題,不是咱們青禾的員工,你們都幹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散會!”所有青禾高層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這個太子爺這是玩的哪一出,莫非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可是又不像,在所有人的猜測中陳浮生和喬麥還有李青烏走進喬麥的辦公室。

喬麥冷冷的道:“我在開我的會議,你憑什麽身份進去說話?”陳浮生厚著臉皮笑道:“當然是以喬總小白臉的身份進去的咯。”坐在沙發上的李青烏撲哧笑出聲,隻是眼神閃過一絲黯然,喬麥狠狠瞪了陳浮生一眼,陳浮生撓了撓頭,看著李青烏道:“青烏,江潮考上哪所大學了?”李青烏聽著陳浮生提到李江潮,嘴角露出一絲發自肺腑的笑意,道:“江潮考的不錯,剛好上南京大學。”

陳浮生點了點頭,眼裏閃過一絲羨慕夾雜著欣慰,道:“等過兩天我再和李叔去喝酒,順便為江潮慶祝一下。”在陳浮生眼裏,本科生就已經是了不得的高材生。喬麥看著陳浮生眼裏閃過的那一絲波動,心裏放佛被針紮了一下一般,腦子裏閃過《雙城記》中的一段話,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麵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麵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

李青烏點了點頭,起身道:“我去處理一下賬目,順便把這個季度的報表給喬姐拿來。”說完走出辦公室順手關上了門。喬麥走到窗前,留給陳浮生一個背影,陳浮生看著喬麥的雙肩,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在陳浮生神遊物外的時候喬麥淡淡的道:“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可惜功虧一簣。”誠然,沒有人能質疑喬麥的腦袋,一針見血。

陳浮生連否認都來不及,突然間發現自己準備的說辭好像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喬麥冷冷的道:“如果你再給一次機會我還會這樣做,考慮清楚!”陳浮生鬆了一口氣,喬麥盡管冰冷,但無疑給了他一個台階,陳浮生輕輕的踏前兩步,伸手從後環抱喬麥,喬麥雖然臉色一如既往的冰冷,但顫抖的雙肩還是出賣了她女人的身份,陳浮生略微愧疚的嗓啞聲音低沉的響起,“對不起!”陳浮生說對不起的次數這輩子可以用手數的過來,喬麥沒有回頭,淡淡的道:“你付錢,我打工,這句話相對來說沒有必要。”

陳浮生要真放開的話也就不是陳浮生了,對喬麥的後一句話充耳不聞,道:“這次的事情我越俎代庖替你處理,我姐失蹤了。”喬麥的眉頭皺了一下,沒有說話,陳浮生也沒有說話,就這樣抱著喬麥好久,甚至漫長,喬麥淡淡的問道:“這次山西損失了多少?”陳浮生終於放開了喬麥,苦笑道:“不知道多少,反正是很多,多的讓我跳黃浦江的心都有了。”

喬麥在陳浮生放開她的一瞬間,驀然覺得其實有個肩膀靠著也不是件什麽壞事,浮起這個念頭的喬麥都被自己嚇了一條,搖了搖頭,道:“做生意,從來沒有隻賺不賠的生意,陳圓殊的事我會幫你查一下,不過應該沒有多大效果,既然是失蹤,不是自願的就是被人強迫的,能強迫陳圓殊的人就不是喬家能查到的。”喬家在情報收集這方麵無疑要超出陳浮生很多,這也是喬麥敢說查查的原因。

陳浮生點了點頭,掏出一根煙,喬麥冷冷的道:“我的辦公室不許人抽煙。”陳浮生撓了撓頭,很聽話的沒有點燃那根煙,喬麥淡淡的道:“說不定薑子房可以幫你!”陳浮生不著痕跡的怔了怔,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