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爆破

在以後的一周裏,馮祚幾乎變成了一個時刻處於高度警惕中的密探。

不管是吃飯的時候,洗澡的時候,休息的時候,玩牌的時候,甚至是在睡覺的時候,他的耳朵都高高豎起來,拚命捕捉周圍所有的閑言碎語,任何與雜誌相關的信息都能讓他心髒狂跳一陣。

漸漸的,馮祚覺得自己的耳朵變得又長又尖,眼睛變得又綠又亮,手腳變得又輕又便利,走路行動一點聲音都沒有,有時候甚至連一流尖兵阿拉都不知道馮祚什麽時候默不作聲貓在了身邊偷聽,好幾次吹牛吹得正歡的時候被身邊鬼影似的新人副官嚇了一大跳。

終於有一天,小柯把餐盤擺在馮祚對麵,卻突然露出極度誇張的表情。

“媽呀,阿作你什麽時候變成狐狸了?”

馮祚正豎起耳朵聽著後邊死飛一桌人吹牛逼,冷不防被小柯一叫差點沒嚇死。

“我去,你瞎說什麽啊!”

“我說,你的臉,離狐狸就差一套絨毛了。”

小柯在臉上做了個手勢道,語氣依然很誇張。

馮祚這才發現自己的麵部肌肉繃得難受,趕緊伸手在臉上一通猛搓。

“最近你在搞什麽啊,聽二師兄他們說你的表現超級不正常,大家夥都懷疑你得了精神分裂或者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一個個都跑到鬼子那裏幫你掛號預約心理治療。”

馮祚才嚼了兩口的炒飯差點噴出來,趕緊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水才沒被嗆死。

“別別別,千萬可算了,媽的,他們幹嘛不直接在屠宰場給我預約一個鋪位?”

鬼子,瘋鼠雇傭兵團首席軍醫,也是瘋鼠最老資格的成員之一,醫術據說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連一向自視甚高的神醫都都自愧不如。但是他性格古怪,幾乎不跟人交往,同時還兼職瘋鼠的刑訊專家,各種酷虐的手段一套一套的,比醫術都還要豐富,搞得每個去他那兒治療的傷員都是心驚肉跳,很多人寧願去看神醫那張臭臉也不願和鬼子打交道。

“唉,你們真是謠言都聽壞腦袋了,鬼子明明是挺不錯的人,硬是被你們說成了殺人魔頭。”小柯歎著氣連連搖頭。

“好了好了,先不提鬼子,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在馮祚的印象裏,小柯似乎是個超越編製的存在,一會兒在這個隊幫忙,一會兒在那個隊幹活,忙得不亦樂乎。

“你還不知道嗎,老板下命令增兵了。”

“增兵?”

“是的,除了現有的兩個甲種突擊隊,老板還要抽調幾個乙種突擊隊組成一個混編單位加入戰鬥。”

馮祚不禁大為疑惑。

隻是對付孱弱的政府軍,至於要調動那麽龐大的戰術兵力嗎?

小柯無疑是個冰雪聰明的女生,馮祚的神情一動,她就馬上猜到了他在想什麽。

“隻是政府軍當然是無所謂,但是根據情報顯示,另外一股相當有威力的勢力插手進來了了,似乎也是搶生意的雇傭兵,老板當然不能忍。”

鐵老板在利益方麵的堅守就如同鐵公雞一般,或許他可以容忍別人玩自己老婆,但是絕不能容忍別人搶自己生意。

可是又是哪個不長眼的雇傭兵團,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鐵老板的眉頭?

馮祚瞄了一眼正啪嗒啪嗒吸著豆漿的小柯,突然,他的內心泛起一股小小的激動,壓低聲音問道。

“話說,你有沒有看過最新的內部刊物,感覺怎麽樣?”

小柯托著下巴想了大約半分鍾秒鍾,似乎好不容易才想起來有這東西。

“哦,你說是《鼠人》吧,挺糟糕的垃圾雜誌,是鐵老板找初中生編的嗎?”

此時,運送兵員的列車正在通往頓涅茨克的鐵路上奔馳。

V仔看著窗外的彈坑和被燒得焦黑的村莊,心裏越發焦急起來,情不自禁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之前被手榴彈破片開了個口子,現在隻是勉強好了個七七八八,稍微一活動就能感到針紮般的刺痛。

該死的,自己竟然又一次浪費了一大堆時間,但願瘋鼠的軍官階層還沒有滿額。

V仔不禁有些氣惱。

唉,說到底還是自己太衝動了,明明那枚手雷瞬間就能把那個不長眼的傻瓜炸死,自己隻要當沒發覺就是了,還偏偏腦子一熱就衝上去擋了一下,結果害得自己白白在病**躺了兩周,還浪費了大筆時間。

唉,可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鬼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把那個畏畏縮縮的家夥當成朋友了,他自己都搞不清,明明自己天生奇才,怎麽會交了這麽個衰人朋友。

隻能說有時候友情和愛情一樣,都是莫名其妙的東西,

車廂裏吵吵嚷嚷的,除了一小隊瘋鼠雇傭兵外,剩下的全是可抵抗軍關係密切的民兵,商人,政客,律師,司機,遊擊隊員等等,不少都是啤酒肚比腦袋還大的中年人,喝著酒,吹著牛,吵吵嚷嚷的,搞得人心煩意亂。

很快,瘋鼠的車廂裏也進來了幾個喝得滿臉通紅的民兵大叔,手裏晃**著伏特加酒瓶,撇開雙腿,像跳舞一樣晃**著。

“達瓦利息,達瓦利息,別那麽悶嘛,幹一杯,幹一杯。”

V仔剛皺著眉頭,想把這些莽漢給踹出去,可是幾個瘋鼠雇傭兵看到酒瓶立刻雙眼就放了光,像著魔一樣爬起來,把酒瓶摟到懷裏。

整整在路上顛簸了七八個小時,又無事可做,每個人早都閑得發黴了,現在看到有酒喝,一下就興奮起來了。

熱烈的氣氛在車廂裏刮起了一陣充滿酒精味的小旋風,幾乎所有人都被卷了進去。沒有酒具,就輪流對瓶吹,幾瓶伏特加在男人們的嘴唇邊活潑地跳動著,酒精就像是磁鐵一樣拉近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快民兵和雇傭兵們就已經摟摟抱抱起來,扯著嗓子唱起了“國際歌”。

“嗨嗨嗨,我們還是在行軍中……….”

V仔始終保持在旋風以外,他覺得瘋鼠怎麽說也算是大牌雇傭兵團,隨隨便便和這些土鱉民兵攪在一起實在有點掉身份。

可惜帶隊主官並不在意,頂著喝得發紅的鼻尖笑道。

“別那麽死板嘛V仔,進入戰區前放鬆一下也不是什麽壞事。”

V仔不爽地推開了遞過來的酒瓶,轉身走到車廂的連接處,抱著狙擊步槍靠在床邊準備看看東歐風景。

突然,他瞄見幾個黑影從鐵道邊一晃而過,雖然很快,但是V仔的眼神銳利,依然捕捉到了他們:三個成年男人,背無托步槍,迷彩服和頭盔型號不明,無法判斷隸屬。

V仔立刻進入高度警覺狀態,伸手打開了SVDK的保險,但是還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突然就感覺一股巨大的能量從腳底下衝上來,背部似乎被狠狠重擊了一下,整個人被緊緊按在車門上,就像是一塊貼在爐灶裏的烤餅。

“咚”

V仔衝破車門飛了出去,肩膀重重磕在了路基上,然後一路滾進了草叢。他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似乎都在這一瞬間摔散了架,在旅程顛簸中變得有些麻木的傷口縫合處重新開始作痛。

列車此時已經整個翻了過來,一半留在鐵軌上,一半已經滾到路基下麵,就像是一條碩大的死魚,從中段車廂往外冒著火焰,似乎是某種威力巨大的起爆裝置在哪兒引爆了,幾乎把整節列車撕成兩截,從慘烈的損傷看,裏麵的夥計是凶多吉少了。

“該死!”

V仔立刻把SVDK架起來——爆炸的一瞬間,他第一反應就是緊緊護住槍械,所以雖然他人摔個半死,但是狙擊槍毫發無損。

憑借爆炸火光,V仔立刻捕捉到幾個正在向列車殘骸緩緩靠近的人影,他立刻扣動扳機放出一槍,一個人影腿一軟,捂著腹部跪倒下去。

好球,看來躺了一個禮拜自己的槍法還沒變差。

久違的戰鬥**從V仔心裏湧出來,他轉動瞄準鏡開始捕捉下一個目標。

“噠噠噠”

一排子彈從V仔頭上掃過,打碎了好幾棵枯草,把他嚇了一跳。

是盲目掃射嗎?

不,不對!

一股寒意蔓延上了V仔的脊背,他迅速以按地麵,就地十八滾翻了出去,僅僅是不到五秒鍾時間他剛剛所在的位置就被密集的射彈覆蓋,打得一片狼藉。

果然,這不是盲射,是他們判斷出了自己的位置。可是這怎麽可能,他的隱蔽技術可是一流的,就算是師傅阿鱉要把他從掩體裏抓出來也要花好幾分鍾眼神,而且自己現在隻開了一槍而已,就被輕易發現了。

槍械掃射還在繼續,一開始是東北方向,但是很快,西北放也有兩枝步槍加入了掃射,逼得V仔抱著狙擊槍繼續瘋狂打滾,在高過人的草堆裏飛速鑽著。

“狙擊槍?他是狙擊手,快點幹掉他!”

有人用英語大聲吼道。

完全被看仔細了,簡易障礙物一點用都沒有。

“微光夜視儀………不,是熱成像嗎?”

V仔咬緊牙關,知道這樣交火下去對自己不利,立刻轉身向西南方向狂奔,但是他剛一行動,就聽見了從西南和西北兩個方向傳來的急促腳步聲,非常快,而且非常齊,就像是一兩個人發出來的一樣。

反應也太快了!

V仔完全被對方的反應震驚了,作為狙擊手,被一堆人圍追堵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樣的事,V仔本身並不驚慌,因為除非是嚴格訓練過,否則因為信息傳達,理解,還有方位判斷等等原因,複數人馬的配合出現延遲和差錯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可是這幫家夥的反應之迅速,動作之準備,根本是聞所未聞。

“這次是CRS係統嗎?”

V仔曾經聽說過,現在不少陸軍都在實驗這種新型戰場信息交互裝置,可以讓士兵像科幻片裏表現的一樣默契戰鬥,以前V仔隻是當個茶餘飯後的噱頭新聞來聽,沒想到自己真的遇上了。

“沒辦法了。”

V仔抱起狙擊槍,不顧一切向前猛衝過去,兩邊包抄的武裝人員沒想到這個狙擊手竟然用這種不要命的方式突圍,一時手忙腳亂起來,一通亂射都沒有打中。

就在這時,V仔看清了眼前的敵人:戴著奇異的頭盔,身上裝備著古怪的計算機設備,迷彩服鼓鼓囊囊,手裏的槍械掛滿形形色色的配件,就像是機器人一樣。

“來啊!”

V仔猛地把槍管捅出去,在距離對手不到一百米的位置扣動了扳機,就在這時對手的步槍也噴射出火舌,火光直撲V仔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