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伊洛寺之戰

緬北密林。

一支隊伍正披星戴月,以接近人類活動能力極限的速度行動著。

有的人背著步槍,有的人扛著機槍,有的人背著迫擊炮散件,這些動輒十幾二十斤的金屬件就像大山一樣壓在每個人的肩膀上,壓得他們狂喘氣,壓得他們汗如雨下,但是不管是什麽樣的負重,每個人或者跳著,或者跑著,竭盡全力邁開腿向前進。

有人體能不支慢慢掉下隊來,前麵的夥計迅速停下來,從他手裏接過一些包裹,拍著人家的後背鼓舞他繼續前進,偶爾也有人死活不願意轉移負重的,又是勸又是罵,把試圖幫忙的戰友趕走了,自己咬著牙繼續走,直到最後消耗光最後一點體力,憤懣的癱倒下來。

“相互幫著一點,別讓一個兄弟掉隊了。”

丁哥站在一塊略高出地麵的岩石上,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緊緊盯著隊伍,生怕看落一個人。

這時,眼鏡急匆匆從隊伍後麵跑上來。

“老丁,這樣不行,很多人體能消耗太快了,差不多已經有十四五個夥計沒體力了,這樣下去就算趕到目的地也基本沒什麽戰力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願意弟兄們拿命冒險,但是現在,隻能放手一搏。”

丁哥低聲歎了口氣。

現在,他手下的突擊隊訓練還很不充足,很多人甚至連基本的五公裏越野都跑不下來,僅僅三公裏半的急行軍,很多人就已經氣喘籲籲。

但是現在,不管丁哥是怎麽心疼手下弟兄,他還是得逼著他們前進。

“呼,現在我算是有點理解那老鬼的變態行為了,慈不掌兵啊,慈不掌兵。”

丁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眼鏡還是在安慰自己,低頭歎息道。

整整二十公裏的路,瘋鼠雇傭兵團新編第九突擊隊的主力幾乎是用了半條命才趕到,幾乎每個人都累得癱瘓。沿途他們經過的村莊不少,但是當地老百姓經過了幾十年兵荒馬亂,對武裝部隊從家門前經過的事兒早就習以為常了,隻要他們不進來燒殺搶,就當沒事發生過一樣。

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越過人群急急忙忙衝過來,丁哥認出那是隊伍裏的尖兵。

“丁哥,丁哥,前麵能看到廟了,好大一間廟!”

丁哥放眼望去,隻見在皎潔的月光下,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斑駁掉漆的黃色外牆,還有牆上麵複雜的梵語詞句顯示出它獨特的身份。

“伊洛寺,我們到了。”丁哥自言自語道。

這是一間頗有歲月痕跡的古寺,據說曆史可以追溯到兩三百年前。對於曆史學家來說,這無疑是價值無限的遺跡,可惜對於士兵們來說,這隻是個勉強能湊合的防禦工事而已。

因為戰亂頻繁,據說早在十年前這裏就成了一座空寺。

可是現在從望遠鏡裏往寺院裏望去,很清晰就能看見在大雄寶殿頂和靈塔上晃動的人影,抱著長長的器械,毫無聲息的晃來晃去,就像是幽靈一樣。

會用AK步槍的幽靈,真是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瘋鼠雇傭兵們立刻悄然行動起來,到處尋找掩體,他們的動作非常快,僅僅半個多小時他們就隱蔽到看不見的地方了,兩挺PKM通用機槍和兩挺MAG58通用機槍被伸出來,對準寺院牆頭和製高點。

隻有瘋鼠的精英部隊才配使用最新出廠的AEK999和佩切涅格人機槍,一般部隊隻能使用華約和北約口徑的雜式機槍。這一點在步槍上也能區分出來,當奢侈品AN94都開始在警衛隊裏列裝的時候,普通戰鬥部隊裏還是基本的AK103和81-1。不過第九突擊隊的雇傭兵沒人覺得這有什麽了不起,每個人都有著滿當當的自信,哪怕用最老爺的裝備,他們也能打出最致命的殺傷力。

丁哥看著手表,時針正指向淩晨一點。

比預想的到位時間稍稍早了一點,可是也沒有早太多。

根據各方搜集到的情報,這個據點今晚要進行一次換防,丁哥的想法就是打一個時間差,可是換防時間隻有個大概,能不能趕上還得看些運氣。

丁哥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一遍遍觀察著寺院裏的狀況,可是越看卻越覺得寺裏冒著鬼氣,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隻要自己的人馬一衝鋒,馬上就會從牆上,草叢裏,還有看不見的地方射出無數火舌,像鏈鋸一樣把自己的人一片一片打倒………….

這下好了,連背脊也變得濕漉漉的,手掌也越來越滑膩,幾乎握不住望遠鏡。

可是小兵們並沒有注意到隊長的心態變化,僅僅幾分鍾的等待就讓他們心急了起來,傻狗忍不住湊過去對丁哥道。

“丁哥,上吧,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到時候跑都來不及跑。”

“急毛急,現在還不是時候,回去蹲著。”

丁哥罵著傻狗,可是他的內心比誰都要焦慮。

如果對手是已經換崗完畢,那麽麵對一隊有堅固工事,且彈藥無比充足的華裔雇傭兵,那麽自己手下的一個新編大隊實力根本不夠看,無論如何都不能貿然行動。

丁哥的心一點點鐵下來,選擇繼續觀察。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正當所有人都急躁不安的時候,突然,從伊洛寺門前傳來一陣喧囂,似乎有大隊人馬趕到了,正在執勤的哨兵一片歡呼雀躍,紛紛收起武器從自己的哨位上下來。

“前門出現目標,一個大隊左右的人馬,後門崗哨離位,高塔崗哨離位,閣樓機槍手離位…………”無線電裏傳出哨兵的聲音。

丁哥用力握緊拳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上!大餅,放鳥!”

瘋鼠雇傭兵們一躍而起,像敏捷的小獸一樣向寺院後門衝去,很多人甚至幹脆把步槍背到身後,拿出跑八百米測試的勁頭玩命狂奔。

老滾帶著幾個動作快的夥計首先衝到了院牆邊,從肩上把鋁合金伸縮梯哢嚓哢嚓拉出來,瞬間形成了四五架高度接近院牆的“樓梯”,丁哥帶著精悍突擊隊員踩著梯子呼嘯而上,一個翻身直接衝進寺院內。

“哢”

堅硬的青磚磕得丁哥的腳有些微疼,不過他也沒空去管這些,向左右打了個手勢,瘋鼠雇傭兵們立刻分成一個個作戰小組散開,像黑水一樣從各個方向滲透進寺院,搶占製高點和重要建築。

一台漆黑的手持式無人機在六百米左右高度盤旋,高精度攝像頭緊緊鎖定著下方戰場,令人驚奇的是,機體明明飛行高度不算太高,但是噪音卻極小。

“先搶占偏殿,對,那兒的守兵剛撤。”

“中央突破的弟兄慢一點,前殿那裏的兵還沒撤完。”

“喂,往黑屋裏鑽的弟兄快出來,那是公共廁所!”

“……”

哨兵的聲音猶如“上帝之音”一樣時刻匯報著戰場情況,很多瘋鼠雇傭兵對這種指揮模式相當不適應,就像是閉著眼睛聽聲音瞎摸一樣,但是出於對戰友的信任,還是咬咬牙照做了。

僅僅兩三分鍾,瘋鼠雇傭兵們就拿下了寺院大概三分之二的地盤,隻要再進一步,就能徹底把對手推出門了。

“等等,他們沒出前殿,直接就在原地交接了…………艸,他們回來了,快跑!”

哨兵下意識地就尖叫出聲來,好幾個瘋鼠雇傭兵差點真的轉腳就往回走了。

“媽的,跑個屁,給老子上!”

丁哥罵了一句,把手裏的自動步槍開了保險,飛身上前一腳踢開了前殿大門,此時,幾個華裔雇傭兵軍官正帶著手下有說有笑走上台階,一抬頭,看見黑洞洞的槍口,他們的笑容立刻僵硬在了臉上。

“動手!”

丁哥一聲暴喝,並搶先扣動了扳機。

半夜,馮祚突然從一陣驚悸中醒來。

又來了。

從回到家開始,馮祚就開始被一個接一個的怪夢困擾,一會兒他變成了妖魔鬼怪,把人殺得血流成河,一會兒他被五花大綁捆起來,吊在街頭,被一堆人拿著刀砍,反正夢境就是一個連著一個,反反複複,折磨得人一晚上都不得安生。

按照小柯的說法,這應該是屬於‘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一種,在下戰場的士兵中最常見,不少人精神就完全固定在戰場上最慘烈的那一刻了,發瘋自殺的都不在少數,相比之下,他的程度還算是輕的。

“開心一點吧,至少這說明了,你的意誌力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麽差勁。”小柯說道。

今晚的夢有點奇怪,自己突然變成了一挺機槍,張著嘴“噠噠噠”的噴射出火舌,然後自己麵前的人就一片片倒了下去,奇怪的是,明明都是一些不認識的麵孔,可是他依然悲傷欲絕,眼淚不停的落下來,一邊卻還張著嘴噴射這火舌,直到把所有人都打死為止。

“好吧,看來是精分前兆了。”

馮祚咕噥著,剛好**脹得難受,於是看膩了天花板的他準備去上廁所。

架起拐杖,下床,拉開廁所門。

咦,為什麽廁所有人了,占著個馬桶,低著頭呼呼大睡,腳下還丟著把寒光閃閃的…………西瓜刀。

仔細一看,這人還有點熟悉。

“喂喂,小光,小光,你他媽在幹嘛呐!”

馮祚幾巴掌下去把小光扇醒了,後者睡眼朦朧,盯著馮祚看了半天,突然他的眼睛就瞪大了。

“臥槽,阿………”

“阿你個頭啊,小聲一點。”

馮祚急忙舉起一根手指,把小光的嗓門給壓了下去。

“阿作你怎麽醒了?”

“我還想問你怎麽在這兒幹嘛,切屎呐?”

小光還沒來得及說話,大門咯吱一響,又是一個人閃進來,還是個大塊頭,一下差點把馮祚和小光擠到牆邊上去了。

“大熊?”

“咦,阿作,你又醒了啊,果然是病的不輕。”

“你才有病,你們到底在搞毛?”

“小柯那小狐狸跟我們說了,你小子患上了個什麽怪毛病,嚴重缺乏安全感,整晚整晚睡不好覺,生怕被人搞死,於是我們哥幾個反正閑得無聊,幹脆一合計就過來幫你守著,鎮鎮魂,讓你放心休息。結果來的太晚了醫生不讓進,於是隻好爬排水管進來了。”

大熊慢悠悠說著,舉起手裏一大包快餐盒。

“剛買的沙縣外賣,要一起吃點嗎?V仔那逼硬是要去買可樂,說沒那玩意兒飯都吃不下,真是講究人。”

一種叫“哭笑不得”的情緒充滿了馮祚的腦海,但是於此同時,它的心房卻被溫暖充滿了。

一開始,馮祚特別想拒絕這種油膩膩的夜宵,但是這時,林聆的話又竄上了他的腦海,於是他改變了想法,能珍惜就珍惜一點唄。

畢竟,誰也不知道大家夥能在一起多久。

“好吧,但是我們還是先上天台吧,我可不想在馬桶邊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