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返鄉準備(1)

沒有任何意外,馮祚又被騙了。

“毛個主刀醫師,一直就是鬼子跟神醫在做手術,那小妮子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學習而已,這還是她的第一次現場學習,”苦哥吐了口唾沫,“不過她的膽子倒確實夠大,那野戰醫院的手術室就跟屠宰場似的,最多時候七八個人一起開刀,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那女人肯定腦子有毛病。”

馮祚覺得苦哥說得也太誇張了。

“有那麽誇張嗎,搞不好人家天生膽大呢?”

“說天生膽大的都是放屁,人從娘胎裏生下來就是膽小鬼,都是後來練出來的,為了有麵子硬說是自己天生的!”

“誰說的,我以前一同學就是………..”

“你和他很熟嗎,你是他親爹還是親兄弟,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了,無知。”

“………….”

一言不合就開杠的結果,就是馮祚再次從語言上被打得大敗,隻好鬱悶地把注意力調整回機槍上。

原來的AEK999被第五狙擊手一槍報廢,馮祚隻好臨時從政府軍倉庫裏找了一挺MG3通用機槍湊合,至於這老爺槍性能還正不正常,就隻能看人品了。

在距離機槍陣地大概七百米的位置上,一整個連的政府軍士兵正在兩輛T-55坦克的掩護下對叛軍據點發起進攻,那些半大的士兵吃力地抱著突擊步槍,在已經變成廢墟的街道上蹦著跳著努力跟上坦克的速度,好像一群小野兔。

兩門100mm坦克炮幾乎是一刻不停在噴火,炸大樓,炸車輛,甚至連垃圾堆也要轟一炮,也不知道是在給自己還是後麵的小兵壯膽。政府軍士兵則是完全被恐怖充滿了,縮著頭,一步一看,前後兩隊慢慢就拉開了距離。

“艸,打巷戰坦克把步兵甩開一節,一群怕死鬼遲早要完。”

大熊在無線電裏罵了一句。

好像是要印證他的詛咒一樣,突然,從街道兩側被釘死的窗戶裏驟然射出了四五道交叉火束,目標是衝在最前麵的T-55坦克,有一道火束從炮管前飛了過去,炸塌了一片牆壁,還有一束以一個別扭的角度打在炮塔上被彈開,但是剩下的火束都命中了。

一輛T-55薄弱的側裝甲被撕裂了——這種老式坦克幾乎把全部裝甲都堆在了正前方,對於來自側麵的重擊根本無能為力,隻聽兩聲巨大的爆破音,坦克冒著濃煙和烈焰癱瘓在原地,緊接著又是兩道火束接連命中了已經報廢的車體。

馮祚眯起眼睛,他覺得這些射彈的軌跡並不像是火箭彈。

媽的,不會是反坦克導彈吧。

另一輛T-55的駕駛員慌亂之下,急忙打著倒車飛快撤退,但是一道弧線極大的火束卻如同巨錘一般從天而降,狠狠砸在了坦克頂裝甲上,刹那間,一團橘紅色的火球膨脹開,坦克炮塔翻著滾飛上了天!

“媽的,是標槍,這幫孫子有標槍導彈。”這次喊出聲的是大熊的師傅老表,傳說中瘋鼠最牛逼的機槍手。

“我覺得更應該是‘長釘’。”苦哥說道。

可是沒人有心情接他的話茬,每個人都被叛軍的裝備奢華程度嚇住了。那些乳臭未幹的政府軍小兵立刻被爆炸嚇慌了神,各種機步槍一起展開來瘋狂發射,全都是打著連發,子彈在街道上亂飛,可是根本沒有對準任何一個目標。

幾個來參戰的瘋鼠雇傭兵們全瘋了,本來按照協議,這是一次協同作戰任務,也是為政府軍新編部隊積累作戰經驗,可是沒想到自己花了一個月時間訓練出的“人才”一上戰場就把教的東西全忘了個精光,像打水槍一樣打步槍和機槍,這樣胡亂來他們的彈藥用不了五六分鍾就能耗個精光。

“喂,阿卜杜拉,薩維爾,快停下,別開槍了,帶著你的人壓上去!”

“艸你們大爺的,頂上去,掩護坦克!”

馮祚和大熊幾乎要把無線電話筒給吃下去了,可是那些年輕的軍官們非但沒有指揮戰鬥,反而一步步往後縮,他們的退縮一下帶動了整個連隊的動搖。

“媽的,你們聾啊!”

大熊勃然大怒,下一秒鍾他做出個驚人之舉。他把機槍轉過來,對準政府軍小兵的頭頂就是一通掃射,那子彈飛得極低,差不多隻要幾厘米就能擦到人頭皮。

政府軍們驚呆了,可是依然猶猶豫豫磨磨蹭蹭,不想往前衝。訓練的時候每個人都能勇猛無敵,因為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可是等到真刀真槍要幹起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是那麽惜命如金。

“馬上滾回去,馬上,不然就打死你們!”

大熊紅著眼咆哮起來,唾沫星從他的嘴裏像是榴霰彈一樣飆射出來,他聲音甚至不用無線電就能傳遍整個戰場。

馮祚一開始以為他隻是嚇唬嚇唬人而已,但是沒想到的是,接下去,大熊突然端起機槍就對著一名軍官就扣下了扳機,被甲彈頭穿透了肌體,那家夥的大腿一下被攪出了一個血肉窟窿,當即痛得抱著腿滿地亂滾。

“該死,這家夥也太狠了,不會哪一天也會朝我這麽來一槍吧?”

馮祚的心裏不禁泛起了疑慮。

政府軍們慌張地爬起來,連滾帶爬就往前衝去,其實這時候兩輛坦克已經徹底報廢,沒什麽好掩護了,現在隻是需要他們殲滅敵方反坦克小組。

果然,當一窩政府軍亂糟糟地衝上來後,那些反坦克小組沉不住氣了,開始開槍攻擊政府軍,並且撤離掩體,可以看到幾個樓層的樓道窗戶邊人頭亂晃。

“在那邊!”

苦哥和馮祚幾乎同時叫出聲來。

“噠噠噠”

MG3噴發出“撕裂亞麻布”般的恐怖聲音,一排排的短點射對準目標樓層飛射而去,窗框頃刻間被威力強大的機槍彈打得粉碎,一個個人影被撂倒了,鮮血和碎肉濺滿了窗口。

馮祚覺得自己至少擊斃了三個,還有一個應該是打中了肩膀或者臉皮,應該隻是輕傷。

“噠噠”

“噠噠”

“噠噠噠噠噠”

大熊的機槍卻依然在噴火不停,隻是以一種歡快到詭異的調子在發射著,完全不似正常的機槍發射節奏。

馮祚仔細一聽,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見鬼,這不是老水滸的主題曲好漢歌嗎?

“這就是老表的風格,習慣就好,據說隻要子彈給夠,他還能打《天仙配》,”苦哥輕描淡寫道,“注意看著,能打倒他那個境界,你就無敵了。”

可是這怎麽可能辦到啊!

馮祚驚駭的發現,基本上隻要代表調子的槍聲一響,就有敵人應聲倒下去,有時候幹脆是被直接擊倒一片,比點名都要精準,比狙擊槍都要凶狠,猶如追魂索命曲。

“還有還有。”

伴隨著昏醉的咕噥聲,機槍旋風般轉過來,開始對準樓層下晃動的叛軍猛烈開火,這一次馮祚甚至來不及識別目標,隻聽一陣快慢點射席卷而過,那些叛軍紛紛向落葉一般被掃飛,轉眼間叛軍陣地上就死傷枕籍。

政府軍小兵們這時候士氣高昂起來,歡天喜地衝上去,迅速衝垮了殘存叛軍的抵抗,用極為奢侈的彈藥消耗方式發射了一通通亂槍,把幾乎沒有反抗之力的叛軍統統打死了,然後扒了叛軍的製服和武器向同伴炫耀,似乎這是他們的功勞一樣。

“打得真是難看。”馮祚忍不住嘀咕起來。

馮祚注意到,這些反坦克小組至少平均裝備兩套反坦克導彈發射裝置,還有軍用無線電台,配置一點也不比正規軍差。

“呼,確認是標槍了,艸,把反坦克導彈當火箭筒用,還真是有錢。”轉而充當副射手的大熊吐了口口水。

“我覺得有問題,剛剛我明明看著是‘長釘’……….”

苦哥又咕噥了起來,可是根本沒人想理他的話茬。

“走走走,回了回了,老爺子,阿作,待會兒我請你們喝酒去。”大熊故意大聲嚷嚷著,把苦哥給省略了。

說實話,這種直白的表達不爽方式讓馮祚有點尷尬。

等那些政府軍鬧騰夠了,兩個機槍組向連隊指揮官要了任務確認書,然後收拾起家夥跑路了,他們實在是看夠這些傻瓜戰鬥了。

說起來,這應該是馮祚第一次見到大熊的師傅老表,傳說中能把機槍當成樂器打的“皮鼓射手”。因為之前都是大熊一個人扛著機槍南征北戰,搞得馮祚一度以為這家夥是無師自通來著。

從外表上看,老表完全是個生活習慣超級惡劣的中年人,穿著一套邋遢的軍裝,酥肩半露,姿勢撩人,褲腿一邊卷起半截,另一邊卻完完整整,腳上的也不是軍靴,而是解放鞋,渾身上下酒氣衝天,好像還沒睡醒。

“唉唉唉,徒弟,我的酒呐。”

“老爺子,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任務期間不能喝酒,結果你他娘竟然連夜喝了個爛醉,真他娘不要命了啊!”

“哦哦哦哦,對哦,好像是有過這麽個講法來著。”

“是本來就有,麻煩您老保重一下身體,努力點活到領退休金的時候!”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了,謝謝乖徒弟了…………所以我的酒呐?”

“酒你妹啊!”

聽著他們兩師徒的的對話,馮祚不可思議的連連搖頭。

這哪兒是師傅和徒弟啊,分明是老子和兒子。

“好了好了,停下兩位,我覺得在喝酒前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買點過年用土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