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私貨

瘋鼠並不講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在瘋鼠雇傭兵看來,他們本身就是活在《日內瓦公約》之外的異端,不享有條約的權利,自然也無需遵守條約的限製,隻要有需要,燒殺搶掠就是家常便飯一樣的事,這種野蠻殘忍的作風,也讓瘋鼠的招牌染上了濃重的血腥味。

這次事發突然,帶來的食物和飲水不多,於是雇傭兵們第一時間盯上了鎮裏還沒跑脫的平民,把他們搶了個精光,差不多一個晚上,整個鎮子裏都是哀嚎聲震天,好像哭喪一樣。

在神醫的罵罵咧咧聲中,馮祚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來到了停車場,這兒現在被當成了臨時庫房使用,裏麵七零八碎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生活物資,馮祚忍著麻醉藥殘留帶來的暈眩感,昏頭昏腦清點了一個上午。

總體來說,食物很充足,但是當清點到飲用水時,馮祚一下緊張了起來。因為開始隻打算陪政府軍跑個短途,所以隻備了四箱礦泉水。當地沒有通自來水,距離最近的水源在四公裏外,居民家裏自己也沒多少儲備,滿打滿算,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六個半塑料桶的量,對於八十多個大男人來說,這點儲備遠遠不夠。

馮祚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外麵,確定沒什麽人進來後,他悄悄從紙箱裏抽出了五瓶礦泉水,五個罐頭,還有一包壓縮幹糧,一起打了個包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塞好,這時,他的腦海裏浮現出豬頭壯碩的身材,他搖搖頭,又把包裝紙打開,重新塞了兩個罐頭進去。

接下去是自己的那份了。

不知道為什麽,馮祚伸向物資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罵了句“廢物”,最後,他選擇了挑出一瓶水,兩個罐頭和四塊壓縮餅幹,看著眼前的這點物資,他怎麽都覺得不甘心。

為什麽豬頭能拿那麽多,自己就那麽老實拿那麽一點?

“他罵的,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馮祚咬緊牙關,一口氣抽出了兩瓶礦泉水,包了一大包罐頭和壓縮餅幹。可是,這時他身上的哆嗦已經快無法控製了,看著麵前一大包東西,馮祚感覺像看著一枚正在滴答滴答作響的定時炸;彈。

太多了,太多了,肯定會被看出來的。

馮祚的心態崩了,慌慌張張準備丟一些飲水食品回去,可是就在這時,門外卻傳來一聲痞裏痞氣的大喊。

“喂喂,管事的人呐,都死了啊!”

馮祚差點沒嚇得心梗掛掉,慌忙把手裏的東西隨便一包,塞進了隱蔽角落,自己出門相迎。

原來是推油大神。

“喲,早啊,傷勢如何?”

“就那樣,馬馬虎虎吧。”

馮祚含混地回答道,完全心不在焉。

“抱歉,本來按理說像你這樣的情況應該是臥床休息的,畢竟我們這裏也不是壓榨人命的地方,但是瘋鼠現在的內部情況…………..咳咳,沒辦法了,你懂的,隻能把最簡單的事搞得那麽複雜。”推油大神無奈歎氣。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扛大槍,一起衝鋒陷陣,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相處呢?”

“聽苦哥說,你在聽任務簡報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什麽‘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之類的想法,是嗎?”推油大神突然笑起來道。

這家夥平日裏像個流氓,不過,一笑的模樣還挺帥,有幾分明星氣質,隻是馮祚尷尬到話都答不上來。

“沒事,剛出校門,人的腦袋都有轉不過彎的時候,可是你想想,就算是在學校裏,沒什麽利益衝突的學生堆裏,一個班的人照樣被分為智商三六九等,身材高矮肥瘦來區別對待,更何況是在雇傭兵這個玩命的利益集團裏。我們隻相信信得過的人,也隻對信得過的家夥親善,至於其他的,就能滾多遠滾多遠吧。”

馮祚的腦海裏靈光一閃,他終於意識到幾天來的不對勁是來自哪裏了。

“神哥,在這次任務之前,你和我說過幾句話來著?”

“不記得,反正沒幾句吧。”

“可是我們現在的交流好像正常得有點過分了。”馮祚忍不住說了出來。

“哦,你說這個啊,很簡單啊,在東南亞和非洲的幾次戰鬥,你或者說你們三個家夥,都表現出足夠的戰鬥意誌和戰鬥渴望,不是那種一打就跑的軟腳蝦,老實說,我們當年混新兵的時候都還不一定有這種程度,所以,大家夥都覺得可以和你們並肩戰鬥,僅此而已。”

馮祚有點尷尬,因為這些榮譽準確來說應該屬於大熊,V仔他們,自己每次都是被裹挾著被動參加的,充其量算打個醬油。

推油大神並不是來閑聊的,他還肩負了來提取部隊物資的使命,馮祚忙不迭幫他弄了桶水和一天分的幹糧,這家夥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輛皮卡車,大毛和二毛兩條彪形大漢幾下就把貨物全弄了上去,連氣都不帶喘一口的。

“哦,對了,有空你給丁哥漏點消息,讓他做人別太囂張了,不然以後有的是罪受。”

這話有點像老式港台黑幫片裏的台詞了,馮祚怎麽都聽著不對味。

“怎麽了,丁哥這幾次戰鬥表現得不慫啊,應該超級能信任才對吧。”

“問題不在戰場表現,這家夥打仗猛是夠猛的,但是問題是他平時也猛過頭了,連鐵老板都開始盯上他了,這樣下去他的處境可相當不妙,你給他提個醒就好。”推油大神說完話就皺著眉頭開車上前線了。

馮祚有點心神不寧起來,推油大神的話隱隱約約透著危險的味道,他想等丁哥來第一時間轉告他。

可是沒想到,新兵隊來領取物資的是丁哥的鐵杆親信老滾,這讓馮祚一時鬱悶無語。因為誰都知道,老滾雖然忠實可靠,可是卻是個語言能力相當匱乏的家夥,和他交流簡直是要了命了,於是馮祚隻好作罷,等下次機會了。

丁哥在哪兒?

這個問題不僅是馮祚疑惑,就連在前線的新兵老兵也是滿腦子疑惑。

“媽的,我這邊聯係不上,V仔,小光,你們那邊呢?”

“完了,沒反應。”

“一點響也沒有,跟叫死人似的。”

“日狗了,這貨搞什麽飛機,不會是投靠了叛軍,給叛軍頭子當上門女婿了吧。”

話是隨口那麽一說,誰都知道大熊是在胡言亂語,以丁哥的暴烈脾氣,就算給他的腿打折了他也不會給人跪下低頭,這一次,從他入伍開始和老兵的無數場鬥毆中就能看出來。

可是看著遠處正在瘋狂跳腳罵娘的豬頭,所有人都覺得丁哥要是再不出現,隻怕是凶多吉少。

“噓,夥計們小聲一點,好像有情況。”

V仔突然發出嚴肅的聲音,製止了其他人的嘰嘰歪歪。

所有人一下安靜下來,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隻聽見夜風掠過草叢和樹冠發出的“沙沙”聲………..不,這摩擦聲未免也太密集了一點。

瘋鼠雇傭兵們幾乎同時扣上了夜視儀,一起往陣地前投出視線,此時觀察到的情況讓他們大為震驚:至少一百名少年兵,赤著腳,光著膀子,壓低身子,嘴裏緊緊咬著樹枝或布條,猶如幽靈一般悄然向瘋鼠雇傭兵的陣地摸上來,兩邊的距離已經不到五百米。

這些家夥的膚色實在對夜戰太有利了,如果不用夜視儀,光靠肉眼還真難分辨出他們。

“他媽的,跟老子玩捉迷藏,開火,殺了他們!”

豬頭再也顧不住幾個找不到影子的小兵了,大聲咆哮起來。

陣地上的所有機步槍一起噴射出火舌,灼熱的流彈在空中四散飛射,大量叛軍立刻就被擊倒了,但是這還不足以擊退他們的進攻,這些家夥一看偷襲失敗,索性直接吐了嘴裏的玩意兒,狂呼大喊著聖戰口號瘋狂殺來。

幾乎同時,防線的兩翼也遭到了攻擊,叛軍的火力空前猛烈,把所有能打響的玩意兒一起向敵人傾瀉過去,好像恨不得一下就把防線裏的人全部打爛。

“嘎嘎嘎”

不斷閃爍的槍火光焰中,似乎有某種更大號的玩意兒出現了,引導著叛軍士兵向前衝鋒。

“裝甲車,裝甲車!”

有人在無線電裏大喊道,隻見三輛BTR-60裝甲車搖頭晃腦的出現在戰線上,車頂的重機槍一秒鍾不停地發出咆哮聲,瘋鼠雇傭兵們急忙低下頭,充當掩體的磚牆頃刻間被削掉了一層,灰粉唰唰猛掉。

這種老式裝甲車的火力弱到不值一提,但是對付沒有堅固工事的輕步兵卻頗有殺傷力,誰也沒想到叛軍竟然一口氣拿出了三輛,幾乎是把老底掏出來打了。

瘋鼠雇傭兵畢竟久經沙場,這種小玩具還不太容易嚇到他們,短暫的震驚後,他們迅速改變戰術,集中火力猛射跟在裝甲車後推進的叛軍步兵,那些家夥瞬間死傷累累,被迫到處找掩體躲避,逐漸和裝甲車拉開了距離,而裝甲車也跟傻子一樣,仗著防護好不停往前開。

等距離合適時,瘋鼠雇傭兵們迅速換上裝滿鋼芯穿甲彈的特種彈匣,從左右方向猛烈射擊裝甲車單薄的側裝甲板。M43彈配用的穿甲彈能打穿6mm左右鋼板,勉強能對付裝甲車側後甲,而彈的穿甲彈就凶狠了,能直接打穿10mm以上鋼板,一輛BTR-60的側麵被射得千瘡百孔,直接在路上熄火了,看來裏麵的人也已經死得七七八八。

還有兩輛BTR-60在推進,雇傭兵們突然看見一個胖大的人影扛著根管子在掩體間靈巧的穿梭,很快就貼到了裝甲車邊上,隻聽轟的一聲巨響,一團火光從裝甲車側麵爆炸,裝甲車立刻從裏到外熊熊燃燒起來。

“臥槽,這不是豬爺嗎,這麽猛?”

V仔從夜視瞄準鏡裏分辨出那個勇猛的家夥竟然是豬頭,手裏拎著個RPG-18火箭筒,背上還背著兩根,猶如一個活動的人形炮台,隻見他手起彈落,轉眼又把另一輛裝甲車送上了西天。

“廢話,一期的沒兩把刷子能活到現在?快給老子把數據報來。”

無線電裏傳來小光師傅胡炮的叫罵聲,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放心徒弟的原因,這次戰鬥幾個新兵的師傅全出馬協助了,場麵很是壯觀。

“好的好的,我知道,別催,我來看看……….”

V仔用瞄準鏡開始搜索前沿那些有趣的目標。

突然,他看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了他,後麵是一張陰沉沉的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