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你把人命當成了什麽（二更）
一個少年的顱骨，一個不知道是用於什麽的陣法，一張戀人的照片……
難道是情殺？
近幾年情殺的新聞層出不窮，尤其是心智未成熟的年輕人，把感情看得太重，又容易衝動，這幾年發生得不少，伊芙也有注意過。
手機響了，刺耳的鈴聲打斷了伊芙進一步往壞處想的思緒。
電話是王微雨打來的，伊芙連忙接起。
“小芙，你要的資料我在一本古老的典籍查到了，是一個報複負心人的巫術，名字叫上邪，在網上並不流傳，一般人是不會知道的。”
伊芙聽後一顆心直直往下沉，真的是情殺！？
她定了定心神，問道:“書裏記載的巫術是怎麽樣的？需要些什麽？”
“五行陣，要用到牲口祭祀，還需要兩人的定情物品，一對娃娃，負心人的娃娃上會用針插上，再有就是被詛咒人最重要的物品。另外，陣法除了詛咒，最重要的一個用途就是，祈求負心人生生世世都將和施咒人糾纏在一起，永生永世得不到解脫。”
最重要的物品……是指被詛咒人的大腦！？
她記得，季袁衝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下個月就要出國留學了……
伊芙看了一眼腦回，冷聲說道:“你幫我查一下，季袁衝在上學期間是不是有一個女朋友，查到後馬上通知我！”
掛斷電話，她開始著手修複照片。
先是將照片掃描進eve係統，然後進行數據分析，計算。
等待的期間，秦晉輝那邊也有了結果。
“那隻雞和羊頭裏的空蛹殼裏出來的是棺蠅，泥土裏的是彈尾目昆蟲、皮囊科昆蟲和蟑螂，和在季袁衝屍體上發現的一樣。”
伊芙喉嚨一緊，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
一方麵，又多了一條線索指向，那個顱骨就是季袁衝失蹤的頭顱，一方麵，如果真是情殺，這結果未免太令人唏噓。
正感慨的時候，周朝暉指揮著人將一台掃描電子顯微鏡搬了進來，“這是蔣先生昨晚加急訂購的，目前最新的機型。”
他朝伊芙眨了眨眼睛。
伊芙心裏一暖，“來得太及時了，我現在就開始分析季袁衝的哈弗斯骨管。”
說罷，她找出昨天的骨骼切片，打開顯微鏡掃描，很快，掃描放大的圖片就出現在後麵的大屏幕上。
哈弗斯骨管是沿密質骨縱向延伸的細小通道，讓血管、神經和淋巴管通過。
三人很快就發現，放大的圖片上，一些骨管邊緣呈不規則的形狀，上麵有怪異的黑線條。伊芙將圖片放大一千倍，股骨切片2D顯示哈弗斯骨管內部的兩根裂縫。
她又換了一張圖片，二十張圖片中有十二張上麵顯示了小裂紋。
“這不是人造痕跡，”伊芙說，“這些裂縫是真實存在的。”
秦晉輝輕輕蹙眉，“會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還要接著查才能知道。”
伊芙這般說的時候，思想已經專注於排除一些可能性。沒有真菌侵蝕的跡象，不可能是疾病造成的，也不可能是外傷，即使是持續性外傷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她重新研究了每一張圖片。
這些裂紋似乎是從骨管內部生成並向外擴散的。
是什麽造成骨頭內部這麽深、這麽大麵積的張力，造成這種現象的呢？
壓力？
秦晉輝遞給她一杯咖啡，伊芙接過喝了一口，她腦子轉得太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麽。
血管壓力？淋巴管壓力？
因為膨脹造成的壓力？那是什麽東西膨脹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秦晉輝和周朝暉，問:“什麽東西會膨脹並給骨組織內部造成壓力？”
秦晉輝想了想，“骨髓？”
“我說的是密質骨內部，而不是骨髓管。”
周朝暉接過話頭，“水？”
伊芙剛要再說些什麽，走廊裏卻響起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
三人不由得心頭一驚，腦子裏都在想，不會是又出事了吧？可當他們轉過頭去看到來人時，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躥起一股怒火。
來的人正是晏雲影和姚副隊。
伊芙的第一反應就是把他們兩個人給扔出去！
晏雲影一進屋就看到那台嶄新的掃描電子顯微鏡，咬了咬牙，目光裏明明滅滅，滿是憤恨，“伊芙·法伯，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這頭剛跟我訂下賭約，那頭就讓蔣煦瀚全力支持你，你這跟作弊有什麽區別！”
伊芙捏了捏手指，指尖一片冰涼，她直勾勾盯著晏雲影，一字一頓，“作為一名警察，你把人命當成了什麽？”
她的語調十分平穩，不急不緩地開口，和平常一樣聽不出來什麽情緒。
但隱隱的，秦晉輝還是聽出了一絲不同，看向晏雲影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你把人命當成了什麽？
這句話是當初她父親陷害伊萊恩被發現時，伊萊恩對她父親說過的話，眼下伊芙原封不動地又對她說了一遍，如同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臉上。
晏雲影眼睛一片血紅，手指顫抖著，她走到伊芙麵前，想也沒想的，帶著憤恨的朝她扇了一巴掌。
驗屍間裏的其他人怎麽可能讓她得逞。
秦晉輝和周朝暉幾乎是同時擋在伊芙身前的，但令晏雲影沒有想到的是，最先阻止她，握住她手腕的竟是姚副隊。
“放開我！”晏雲影心底的怒氣更甚，“連你都站在她那一邊了？”
姚副隊定定地看著她，“我不是要站在她的那邊，而是，她說的很對。發生了命案，我們最先要做的，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團結一致抓住凶手，以慰死者在天之靈，給受害者家屬一個交代嗎？我不覺得她這麽做有什麽不對，反而是你，一味地揪著以往的仇恨無視自己的職責，太讓我失望了。”
晏雲影說不出話來，姚副隊的話一錘將她頂在了恥辱，柱上，讓她沒辦法反駁。
她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隻是在伊芙的麵前，她低不下頭來承認，這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屋裏的人都在看著她，秦晉輝和周朝暉目光中帶著冷漠和不屑，伊芙自始至終都像個沒事人一樣，麵無表情。
最讓她難受的還是姚副隊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責怪，晏雲影腦子裏一直緊繃著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放開我！”
她甩開姚副隊的手，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姚副隊重重歎息一聲，跟伊芙道了歉，追著晏雲影跑了出去。
“什麽人啊！”周朝暉對著門口嘀咕一聲，“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樣的小肚雞腸，愛慕虛榮。”
伊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不一樣的。”
周朝暉愣了愣，不一樣？什麽不一樣？
但是伊芙已經轉身走到電腦桌前坐下了，他也就沒有再問，上前幾步，發現伊芙正在翻看明月湖的現場照片。
照片上的屍體慘無人色，肩膀埋在泥土裏，臀，部朝天。
伊芙檢查了肛，門的特寫、切斷的脖根、胸腔和肚子上的雕刻，滿滿的全是麗蠅卵。
看完這些，她又翻看驗屍照片。
切口、器官、空胸腔、背上奇怪的條紋狀淤痕。
她注意到非典型的腐爛模式，有氧腐爛多於無氧腐爛，似乎屍體是從外向內腐爛而不是自內而外腐爛。
將骨頭的圖片打印出來擺開，她重新檢查了第四頸椎的切口。
凹陷，曲率半徑不是環繞斷裂點而是覆蓋了斷裂點。
第五根頸椎開始的地方有問題。
她檢查了自己做的記錄:寬2.28毫米。
兩塊頸骨切口都很平滑，切口處均沒有碎屑。
伊芙閉了閉眼睛，向後靠在椅背上，所有的一切都沒能讓她產生什麽靈感來解釋哈弗斯骨管的裂紋。
她曲起手指在電腦桌上重重敲著，身後的秦晉輝和周朝暉對視一眼，均不敢開口說話。
似乎條條路都行不通了。
太陽穴突突狂跳著，所有的細節、線索、圖片在腦海裏像是放電影一般轉換著，伊芙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開了，煩躁得有種想要把眼前的電腦屏幕砍碎的衝動。
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太對勁，秦晉輝突然開口問道:“要不要來點巧克力？”
“什麽？”周朝暉看著他一臉懵圈，巧克力和這個案子有什麽關係？
秦晉輝沒有理會他，一本正經地說道:“甜食能分泌多巴胺，你現在太緊繃了，對你的病不好。”
周朝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接口道:“對對對，小師妹，你先休息一下吃點甜食，也許吃完就能想出來了。我記得茶水間的冰櫃裏有巧克力冰激淩，我現在就去拿。”
伊芙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語，卻也沒有阻止。
她現在確實需要分泌一些多巴胺來抑製心底的煩躁。
沒一會兒，周朝暉就拿著幾支冰激淩進來了，分別遞給伊芙和秦晉輝一人一支。
伊芙剝開包裝紙，冰碴兒紛紛落到她手上，她盯著手上的霜，想起周朝暉之前說出的答案。
水。
膨脹，裂口……
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扔下手裏的冰激淩，騰地站了起來。
秦晉輝和周朝暉都被她嚇了一跳，手上的冰激淩掉到了地上，愣愣地看著她。
伊芙唇角微微勾起，很緩但是很肯定地說道:“季袁衝被冰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