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半個顱骨（一更）
休息過後，三人開始工作。
伊芙讓李浩將照相機、卡鉗、篩子、尖頭挖掘工具和一個小鏟子擺好，戴上手套準備開工。
東西都裝在一個大盒子裏，打開蓋子，每個頭顱都保持著伊芙裝進去時的樣子，分別裝在密封塑料袋裏，做了記號。
秦晉輝取出人的顱骨，放在驗屍台上的平衡器上。
伊芙用指尖摸了摸顱骨的額頭和頭頂，皺了皺眉，“這裏好像上了蠟。”
李浩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什麽人這麽變態，還給一個頭骨上蠟？不過，那上麵的斑點是什麽？”
“血斑。”秦晉輝淡淡說道。
“人血？”李浩咽了咽口水，隻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伊芙睨了他一眼，“還要取樣化驗才能知道。你去把周朝暉叫過來幫忙。”
要化驗的東西太多，他們三個根本就忙不過來。這半個顱骨還需要做複原，她在半個小時前就給蔣煦辰打過電話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
照X光片之前，她需要先確定死者的年齡。
伊芙拿起頭顱翻過來，讓它的齶和大孔朝上，“能夠清楚地看到第三顆臼齒剛剛長出來，其他的幾顆臼齒的磨損程度也很輕。基底縫剛剛融合，這些情況說明，死者的年齡在十六到十八歲之間。”
“十六到十八歲之間……”秦晉輝沉吟片刻，“這個季袁衝的年齡也吻合。”
伊芙抿著唇，將頭顱轉了個方向。
“腦後很光滑，有連接頸部肌肉的隆起部分。”她指著右耳孔下方向下突起的一個三角形隆起部分，“乳突較大，眉脊到顴骨還有延伸，繼續向後延伸到耳道上方。”
“這些特征表明這是一個男性。”
伊芙點頭，“是啊，不過在這個年齡段，眉脊還不能決定一切。”
“種族呢？”
“頭骨呈圓顱型，前後徑比較短，但是更寬。眼眶多為圓形或正方形，兩側向下傾斜的程度較小。鼻顴角較大，鼻骨比較扁平，這些都顯示死者是一名亞洲人。”
“死亡間隔時間呢，能判斷出來嗎？”
“顱骨經過清理打蠟，得花點時間才能判斷出來，”伊芙也感覺到有點棘手，“對了，昨天的那些蟲子你鑒別好了嗎？也許可以和這次收集的蟲子做一下比對，看看是否重合。”
秦晉輝雙眼一亮，“我現在就去！”
伊芙隨後又給顱骨進行了X光片掃描，結果顯示，第三對上臼齒已經部分萌發，再加上基底縫剛剛融合這一點，她本能地覺得死者應該是十七歲。
她對頭蓋骨的特征再次進行了分析，結果更加印證了她對性別和種族的最初看法。
接下來是判斷死亡間隔時間和死亡方式……
骨骼非常幹燥，而且上麵沒有肉質和有機成分，還缺少了下頷骨，單憑這大半個頭顱骨，要確定死後間隔時間幾乎是不可能的。
伊芙用手掌托起顱骨，掂著它的重量。顱骨無論看上去還是摸上去都很堅實，不像那些墓地裏的骸骨和考古文物那樣上麵布滿了小孔或者已經降解。
她開始查看是否有組織變化，如牙齒是否有修整過的痕跡，頭蓋骨結合情況，枕骨展平情況以及是否有外科開顱情況。
結果是一無所獲。
伊芙沒有泄氣，緊接著查看是否有入棺埋葬過的痕跡。可是，檢查後，顱骨沒有任何葬禮可有的跡象，如殯葬化妝師留下的定型蠟、套管針，沒有任何針線，沒有任何纖維組織。
沒有經過防腐處理的細胞組織，沒有腦皮層剝落現象，沒有一根頭發，也沒有一根臉上的汗毛。
她將一隻小手電插進大孔，也就是大腦最下方讓脊索通過後進入人大腦的大洞。
除了粘在上麵的塵土外，穹隆內部空無一物。
顱內刮出的塵土和鐵鍋裏的泥土並無二樣，隻是裏麵有一隻球潮蟲、一隻蛹殼，別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將摳出來的泥土和那隻蟲子蛹殼裝好，伊芙用解剖刀削下幾片封著頭頂的蠟，在那塊血斑上刮下一點碎片，放到培養皿準備一會兒化驗。
然後她開始研究那些X光片，一張一張地慢慢查看。
顱骨上沒有任何遭受過重創或生過疾病的跡象，幹淨得沒有任何痕跡，所以也就沒有任何能暗示他死因的東西。
伊芙感到有些泄氣，心底的煩躁蠢蠢欲動。
“嗨！我沒來晚吧？”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蔣煦辰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盈盈笑意。
看她這個樣子，伊芙就知道她和韓瑜楓應該是沒問題了，也就沒有多問，捏了捏眉心，悶聲說道:“還算及時，你過來看看能不能把這顱骨進行麵部複原，我是真沒轍了。”
蔣煦辰挑了挑眉，“這世上還有能難倒你的骸骨？”
伊芙聳聳肩，“隻有大半個顱骨，上麵幹幹淨淨的什麽痕跡都沒有，我就算是神也沒辦法啊。”
蔣煦辰走過去，戴上手套，拿起那顱骨看了一眼，果然沒有下頷骨，她也就明白伊芙急著找她的原因了。
“雖然缺了一塊，問題應該不大，給我半天時間。”她信心滿滿地說道。
聽到她這麽說，伊芙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你悠著點，別累著了。”
蔣煦辰翻了個白眼，“我哪敢不上心，你和晏雲影打賭的事情我哥昨晚就說了，還把這案子定為一級任務，現在虎鯨上下都忙活起來了，到處查找線索，務必要在兩天之內找到那顆頭顱。”
伊芙:“……”
她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情，不過……
“我有一種直覺，覺得你手上的這顱骨就是季袁衝的。”
蔣煦辰愣了愣，“這麽巧？”
“年齡性別都吻合，更重要的是，發現顱骨的地方也有一個五芒星圖案，這和季袁衝腹部的那個圖案有異曲同工之妙，就算顱骨不是季袁衝的，凶手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和咒語相關的連環殺人案？”蔣煦辰臉上的輕鬆轉換成嚴肅，如果真是這樣，就必須盡快破案了，以免還有更多無辜的人慘死。
伊芙目光轉向顱骨，“現在也還不能斷定這人是不是被殺的，我已經將現場的照片發給微雨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想要知道布陣的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就得先弄清楚這個陣有什麽用，隻有這樣才能知道那人的目的。
蔣煦辰臉色有些冷，“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相信這些，而且還是用人的頭骨來布陣，那人一定是個心理變態的瘋子！”
如果為此還殺了人，那就更危險了！
伊芙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人的欲望總是無窮無盡的，有欲望是好事，因為這樣才能推動進步，讓自己變得更好。可要是欲望太過強烈，而自己的能力又無法滿足這些欲望時，有的人就會萌生出犯罪的念頭，鋌而走險，不惜掠奪他人的財物甚至生命。
“不管怎麽樣，我們要做的就是查出真相。”伊芙淡淡說了句，“不管多困難，我們都不能放棄。”
蔣煦辰點點頭，收起自己的情緒，“那我去忙了。”
等她拿著顱骨走出去，伊芙將目光轉向那些動物骸骨。
山羊和雞的顱骨都還殘留著幹燥的肌肉，之前她就在山羊的穹隆和耳道內發現了幾隻昆蟲幼蟲和蛹殼，還有麗蠅成蠅、幼蟲、甲蟲和幾隻蟑螂。
雖然她還在等秦晉輝的檢驗報告，但她知道，那隻雞的死亡時間肯定是超過十天的。
又一個頗為吻合的時間，這讓伊芙心底的懷疑更深了一點。
目光再次轉向那口大鐵鍋。
她先是拍照，然後戴上口罩開始篩裏麵的泥土。
塵土從網眼漏下去時發出了輕輕的“沙沙”聲，周圍彌漫起泥土的氣味。
一鏟子，三鏟子，五鏟子……篩子裏慢慢出現了幾塊卵石、蝸牛殼和甲蟲骨骼。在十二鏟過後，伊芙感到篩子像是被堵住了。
她放下鏟子，將手伸了進去，從裏麵取出了一個直徑大約五厘米的泥團。
把泥團放到驗屍台上，用手指小心撥弄著，伊芙的呼吸忽然一窒。那團東西雖然枯萎，卻仍有彈性，那是一團有機物！
她慢慢拂去上麵的泥土，露出了那團東西的真麵目——腦回！大腦表麵的凹紋！
手指下是一塊已經幹燥的灰色物質，人的大腦將近一千四百立方厘米，這東西最多隻是人的大腦很小的一塊。
山羊的？雞的？
也或許，是一小塊人的大腦？
她把腦回放到一個玻璃器皿裏，繼續篩鍋裏的泥土，結果有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第二個發現。
那是一張照片。
照片比駕照稍微小一點，表麵已經被沙土劃得模糊了，隱約隻能看見是一男一女兩個人，背麵還寫了一句話，可以已經看不清楚是什麽了。
伊芙感到心口一緊，目光轉向了玻璃器皿。
顱骨會是其中的那個男生的嗎？如果是，怎麽會到了地窖裏？另一個少女呢？是也一起遇害了還是，她就是凶手？
她重新將目光轉向照片。
兩人應該是情侶關係，少女的頭枕在少年的肩膀上，垂在身側的兩手緊緊交握，有一種屬於年輕人的純純愛戀的氣息，這樣的兩人，伊芙實在不願意相信，會是少女將少年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