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並不喜歡醫院,因為孩童時期與醫院打的交道實在是太多了。從小體弱多病的他,童年有一部分味道就是由那嗆鼻的消毒水組成的。

所以在那個時候,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在林夜看來可不是白衣天使,而是從地獄來的惡魔。因為每當惡魔們滿臉嚴肅的和林夜的父母聊起他的病情時,父親總是沉著臉,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而母親則是用一張又一張的手紙抹著眼淚。於是在醫院裏,小小的少年心裏淨是壓抑,宛如條件反射一般,一進到醫院就感覺有些喘不上氣。

然而,來到這個世界的林夜卻成為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獸醫也是醫生),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

眼下的切爾諾貝格正處於感染者暴動的期間,這家快要倒閉的醫院竟然分不到一隊維持治安的軍警。所以醫生們都跑路了,此刻的切爾諾貝格第三醫院空無一人……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實際上,當林夜推開住院部的大門時,撲麵而來的不僅僅是那濃鬱的消毒水味,還有一道道絕望以及警惕的目光。

走廊裏擠滿了人。

準確的說,走廊裏擠滿了“感染者”。

林夜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猜測果然是對的,被感染的居民絕對不止伊蘭一個。而這些被感染了的人,第一反應自然是往醫院跑,記得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如今的醫療手段並沒有辦法治愈感染者,他們的希望注定是要被泯滅掉的。

或許已經泯滅了。

林夜從他們的身邊慢慢走過。

除非脫下衣服,要不然光從外表上來看是很難辨別出正常人和感染者的。所以他們也不清楚眼前這個醫生打扮的人到底是正常人還是感染者,如果是正常人,他是來治療他們,還是來逮捕他們的?如果是感染者……連醫生都成感染者了,那還有什麽希望呢?

不管怎麽想,絕望都籠罩在感染者們的心頭,無法散去。

在感染者們觀察林夜的時候,林夜也在觀察著感染者們。毫無疑問,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麽多的感染者,他可以很輕易的看到這些感染者衣服下長出的結晶。如果用刀切開他們的身體,能夠發現他們的內髒也成為了一塊塊的石頭。一想到這,林夜就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但他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在人群中尋找著伊蘭的身影。

他認為小小少女有很大可能在這裏。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很快他就在走廊的盡頭找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的女孩,正將頭埋在膝蓋裏,肩膀微微抽.動著。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林夜也知道那就是伊蘭。

於是他快步走了過去:“伊蘭。”

少女抬起了頭,在看到林夜的時候,瞳孔裏出現了一抹驚訝,以及恐慌。她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可她原本就已經在牆角裏了,又能退到哪裏去呢?

於是林夜抓住了她的手:“你還跑到哪裏去?”

伊蘭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林夜哥哥,我,我被感染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夜試著安撫伊蘭,“沒關係的,不要這麽慌張,沒關係的。”

“警察會殺了我的。”伊蘭的眼淚怎麽也止不住,“要把我關起來,關到監獄裏麵。我不想死,林夜哥哥,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去監獄。”說著,她抓住了林夜的手,眼睛裏淨是祈求,“林夜哥哥,你給我治病好不好?求求你了,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你給我治病好不好?”

伊蘭的模樣讓林夜感到了心疼。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他恨不得立馬就找到那個散播病毒的家夥,然後將僅有的三顆子.彈全部打進那顆邪惡的腦子裏。

但是現在,他隻能抱住了小小的少女,一邊拍著伊蘭的背,一邊低聲說道:“放心吧,沒事了,我已經來了。”

林夜的能力再次發揮了作用。原本已經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的伊蘭慢慢的平靜了下來。而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立馬推開了林夜。

“林夜哥哥,你離我遠一點,你不要被我傳染。”

看著推開了自己,抱著雙肩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伊蘭,林夜感覺心更痛了。

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從家裏跑出來的嗎?不想傳染給父母以及弟弟……

這樣想著,林夜再次俯下身,將伊蘭抱在了懷裏。

“沒關係的。”林夜輕聲道,“哥哥帶你回家。”

或許是林夜的能力再次發揮了效果,這次伊蘭並沒有拒絕林夜,將頭埋在林夜的肩膀上,輕聲抽泣著。

“呦嗬,這個點還有醫生呢。”

譏諷的聲音從林夜的身後傳來,林夜轉過頭,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堆人。其中開口的是一個黃頭發的男人,長著一雙狗的耳朵,看起來十分邋遢。

看著男人手裏拿著的鐵棍,林夜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抱緊了伊蘭:“有什麽事情嗎?”

“你是感染者嗎?”黃毛問道。

“和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因為在這裏的全是感染者。”黃毛攤開雙手,“在這裏的都是我們的同胞。如果你不是我們的同胞,那我自然不可能讓你離開。”

林夜眯了眯眼睛,隱隱約約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你們就是這場暴動的組織者?!”林夜問道,“你們就是傳播病毒的人?”

黃毛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癲狂的笑容:“什麽叫傳播病毒的人?我們隻是希望我們的同胞能夠多一點罷了。”

站在黃毛身邊的人都笑了起來,坐在地上的感染者們則抬頭看著這些人,眼睛裏流露出了憤怒、絕望以及畏懼等複雜的情緒。

伊蘭抓住了林夜的衣服,低聲道:“是他。”

“你說什麽?”林夜沒有聽清。

“他就是發糖的人……”

林夜握緊了拳頭。

而另一邊,有人在黃毛耳邊說了些什麽,聽完後,黃毛笑得更大聲了。

“獸醫?!”黃毛用鐵棍指著林夜的鼻子,“你TM竟然是獸醫?!拜托,連醫生都跑完了,你這個獸醫在這裏能幹什麽?!”

林夜將手悄悄的伸進了口袋裏,抓住了蟒蛇的槍柄。但他並沒有急著把槍拿出來,因為他就三發子.彈,麵對的可是一堆在失智邊緣的感染者們。

在黃毛笑完以後,林夜平靜的說道:“讓我走如何?”

“讓你走?”黃毛看著林夜,嘴角抽了抽,“你說呢?”

話音剛落,一根鐵棍從林夜的身後揮下,砸中了他的腦袋。

他悶哼一聲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