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
艾德裏安與傑森一起在爛尾樓裏同吃同住了一個禮拜的時間, 他們住得簡陋，吃得也相當樸素，有時候會去撿一些剛剛丟棄的臨期食品, 走運搞到錢的時候，就去買點街邊的餐車買一點辣熱狗, 再死纏爛打地磨著老板幫忙打個折。
一開始他們的動作相當謹慎，古恩夫人不出所料派了不少暗哨和孩子出去尋找他們的蹤跡, 東區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探子, 不過也隻是幾天, 畢竟這女人自己跟腳不正, 學校裏傳出的槍聲以及灑下的鈔票已經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她不敢再太過大張旗鼓地找人, 或許也是覺得他們兩人已經逃離了東區, 對兩人的搜尋很快便收斂了很多。
等情況好了一點，大膽的傑森決定出去找點活計，他不知怎麽的又想辦法聯係上了那家黑汽修店, 於是白天裏, 男孩兒會離開他們的秘密據點，偷偷摸摸地去打點零工。而艾德裏安則依舊待在據點裏，畢竟相比傑森這個附帶的“小嘍囉”, 他才是古恩夫人重點搜索的對象。
不過在摸清楚傑森的活動時間之後, 艾德裏安趁他不在的時間裏喬裝一番然後去了一趟羅賓遜公園的秘密基地, 向他的教母交代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我告訴過你，人類並不值得我們托付感情。”毒藤女端著紅酒杯坐在花卉中央。
“我也沒想到費伊·古恩如此絕情。”艾德裏安頓了頓, 複又抬起頭,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傑森, 就是我和您說過的那個男孩, 他有些特別……”
“艾德，聽我說，沒有人比你更加特別。”毒藤女用她富有磁性的嗓音說著，“那個男孩同我們不是一路人，相信我，你應該遠離他，這樣對你和對他都會更好。”
艾德裏安抬起眼簾望向毒藤女，“但是傑森是我的朋友，和他待在一起我感到很自在，我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你的真麵目，他以為你和他一樣隻是一個平庸的凡人。如果那個孩子知道你擁有操縱毒藤的能力，他還會這樣對待你嗎？”
“……”艾德裏安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隻要我不使用能力，他就不會發現的。”
“艾德裏安……你就這麽想要和他待在一起？”艾薇的眼神有些複雜，“哪怕是自斷雙翼，放棄你的天賦？”
“這根本不是什麽天賦，是飛來橫禍的附帶品，我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什麽。”少年回答，“艾薇，你總是說我和你是一類人，但是事實上，我們並不是一類人，我沒有你這麽厲害，可以一個人離群索居地生活在森林裏，我是人，我也會感到孤獨，傑森是我長這麽大唯一交到的朋友，我想要珍惜這一段友情，這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我願意變成一個普通人，因為那就是我憧憬的生活，你明白嗎？”
“艾德裏安……”艾薇第一次看到艾德裏安露出這樣的眼神，她張口說出對方的名字，欲言又止。
“抱歉。”很快少年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失控，“我該走了。”
他轉過身離開。
“等等。”女人叫住他，但艾德裏安的腳步沒停，直到一根藤蔓攔住他的去路，上麵還卷著一個牛皮信封。
“……艾薇？”少年愣住了，他大概聯想到這裏麵是什麽，碧綠的眼眸中露出一絲意外。
“拿走吧，你會用的到的。”毒藤女大度道，“你知道的，這點錢對我而言不算什麽。”
艾德裏安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已經開始打心底裏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和教母說那些重話了。
看他動搖的眼神，艾薇就知道自己贏了，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微笑，“現在知道誰對你最好了？”
少年直接掉頭過去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謝謝您！您是天底下最好的教母！”
“行了，少來這套。”艾薇拍了拍他的背，“趕緊走吧，小白眼毒藤，回去買點東西吃，看你這兩天臉黃的，像是快要枯萎的弗蘭克。”
“嘿，艾薇，你禮貌嗎？”一旁的食人花用渾厚的男低音不滿地插話。
“知道了，那你們也自己小心。”艾德裏安笑吟吟地揮了揮手，揣著信封離開了潭水下的毒藤基地。
……
另一邊，打了一天工的傑森用剛到手的微薄薪資換了兩份辣熱狗堡，畢竟他和艾德裏安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上什麽熱乎乎的美味食物了。
“老板，三份辣熱狗堡套餐。”
“好的，各位警官。”
點完餐的傑森正在角落等待取餐，卻看見了幾位穿著警服的警員來到餐車這邊，頓時有些緊張起來，默默地攏了攏頭上的兜帽。
“兩份辣熱狗堡，一份少辣的好了！”一個牛皮紙袋從餐車取餐口遞出來，傑森接過紙袋，頭也不回地就想要離開。
“哎，那邊那個小孩，等等。”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嚴肅的男聲。
“你怎麽了，傑克？”
“你不覺得他很像前陣子報上來那個古恩學校走丟的小孩嗎？”
傑森壓根沒聽完身後人說的話，拔足就開始狂奔。
“喂！站住！”幾個警員這下也來不及取餐了，直接追了上去，可光憑他們可攔不住靈活的像個泥鰍似的傑森，很快，男孩就憑借自己高超的巷道跑酷技巧將幾名警員甩脫。
傑森腿腳敏捷地從某戶人家的陽台上翻下來，看著四周空****的巷子，鬆了口氣，然後小心地打開手裏的牛皮袋看了一眼。
“哦，該死的條子！”
那夾著熱狗腸的蓬鬆麵包都被壓癟了，上麵的醬汁被擠到了盒子上，看著有些髒髒的。
不過也還能湊合著吃。
事已至此，傑森隻能捧著食物往回趕，但當他興衝衝的回到家時，卻見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艾德，看看我今天給你帶了什麽？”
“傑森，你來的正好！”紅發少年穿著嶄新的新衣服，整個人容光煥發，此刻他正從身旁放著的兩個巨大購物袋裏麵源源不斷地拿出食物和礦泉水，甚至還有兩個披薩，“我去了一趟超市，給我們買了一些新衣物，然後順便經過了一家披薩店，兩個披薩一個辣熱狗一個水果的——哦，你能接受披薩上的菠蘿嗎？”
食物的香氣快要頂到傑森的鼻子裏，這小小的房間快被艾德裏安帶回來的物資塞滿，竟然令傑森感到無從下足，相比之下，他懷裏的兩個辣熱狗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他瞪大眼睛，“艾德……你是怎麽做到的？你撿到錢了？”
“……差不多。”少年從另一個服裝店的紙袋裏拿出一件還帶著吊牌的新衣服，“我看到這件紅衛衣就覺得很適合你，你要試穿一下嗎？”
傑森卻沒有放鬆神態，他來到少年身旁，接過他遞給自己的衣服，翻過吊牌看了一眼，“兄弟，說實話，你是怎麽搞到這麽多錢的。”
“……好吧，其實也沒什麽。”艾德裏安示意他坐下來，然後遞給他一瓶可樂，示意他邊吃邊聊。
傑森見他神態未見有異，便放下衣服和食物，然後“呲”的一聲旋開了可樂瓶。
艾德裏安見對方坐下，便醞釀了一下說辭，想了想，他還是沒有找什麽漏洞百出的理由，而是把事情稍微包裝了一下，“我本來隻是想出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然後就意外碰到了一個好心的女人。”
“噗——”傑森喝下去的可樂差點從鼻子裏噴出來。
“你什麽？”傑森大聲道，“艾德，你不會——”
“沒有，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隻是陪她聊了會兒天，然後她給了我一筆錢……就這麽簡單。”艾德裏安及時打斷他的話。
傑森卻頗有些如鯁在喉，他放下那瓶可樂，“艾德，你確定你隻是和她聊了聊天？她就給了你這麽多錢？”
“……顯然這些錢對於那些有錢人而言並不算什麽。”艾德裏安歪了歪頭。
傑森卻有些眼神複雜。
“哦，拜托，傑森，不要這樣，你打工這麽辛苦，我也想稍微幫上一點忙。”
“艾德，我沒有批判你的意思，但是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這裏是東區，哪會有什麽好心的富婆，這太冒險了，我擔心你可能是掉進了什麽蜜糖陷阱裏。”傑森說道。
他言盡於此，但心底卻止不住往下聯想，每天東區的孩子有這麽多走失的，誰知道是真的走失還是被擄走了，人體器官，人口買賣，情-色行業，這有你想不到，沒有東區人做不到的。
“呃……那個女人沒有給我留什麽聯係方式，我很確信隻是一麵之緣，或許今天隻是運氣好而已。”艾德裏安試圖把事情糊弄過去，“我發誓我不會再這樣做了好嗎？拜托，別想這麽多了傑森，食物無罪。”
他遞給他一片披薩。
傑森卻沒有伸手去接，“她給了你多少錢？都在這裏了？”
艾德裏安眨了眨眼，“是的，也沒多少，都花光了。”
男孩臉上這才有些鬆動，他看了一眼少年手上的披薩，“我不吃菠蘿，我要吃那個辣熱狗的。”
“給你給你。”艾德裏安如釋重負地遞給他一片辣熱狗的披薩，順帶慶幸自己來之前把毒藤女給自己的剩下的錢藏好了。
吃完飯後，傑森換上了艾德裏安買的新衣服，紅色的兜帽衛衣襯得黑發藍眼的小男孩愈發俊俏，英氣蓬勃。
“我就知道紅色適合你。”艾德裏安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對方。
傑森卻被誇得紅了臉，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擺，“老子本來就帥得很。”
艾德裏安被逗笑了，“是是是。”
“說起來……艾德，你有沒有想過……”傑森回想起今天差點被警員逮住的一幕，有些後怕，他盤腿坐下，“也許我們可以離開這裏。”
“……”紅發少年看了他一眼，“為什麽這麽說？”
“沒什麽……”傑森摸了摸腦袋，“我隻是覺得我們繼續在這裏躲躲藏藏的也混不出了頭來，倒不如換個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傑森，你真的想過離開這裏？”艾德裏安的表情忽然認真起來。
傑森卻有些誤會了，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說很像一個臨陣脫逃的失敗者，“沒有，我隻是……算了，你就當我沒有說過。”
“傑森，聽我說。”艾德裏安忽然直起身，雙手搭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腦袋擰回來，“我想過的，你記得你之前和你說我打算從古恩夫人身邊離開嗎？那時候我就想離開哥譚了。”
“真的？”傑森眼神一亮。
“當然是真的，我甚至還想過可以去哪裏，也許美國西部？你知道卡利福尼亞嗎？那可是黃金之州。”
“呃，聽起來很不錯？”傑森挑眉，這下輪到他措手不及了。
“我隻是沒想到我們居然想到一塊去了。”艾德裏安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高興，“我打聽過，哥譚有大巴可以到賓夕法尼亞的哈裏斯堡，然後我們一路順著往西，坐大巴或者搭便車，最快的話一個禮拜就能到那裏。”
艾德裏安想過，如果隻是他一個人的話，或許還能想辦法用能力蒙混一下，但是如果要加上傑森，他們兩個黑戶就沒辦法坐航班或者火車，隻能采取這種辦法。
“一個禮拜的公路旅行，酷啊。”傑森沒有反對艾德裏安的計劃，這孩子本就桀驁不馴，骨子裏就刻著膽大妄為，一聽到這刺激的計劃就有些熱血上頭了。
兩個人一拍即合，說走就打算走，傑森興致勃勃地準備著為自己未來的旅程攢下旅費，看來這些天東區又有不少車輛的輪胎要遭殃。
而艾德裏安則思考著兩人以後的出路，他的話倒是還好，現在至少已經是個自由人了，可傑森的監護權還在費伊·古恩手裏，這就很麻煩，要找毒藤女幫忙給傑森做假證嗎？可毒藤女明擺著不太喜歡傑森，她會同意幫忙嗎？還是說……想辦法把傑森的監護權從費伊·古恩那裏拿回來？
等等……如果用孢子毒素的話，女人會就範嗎？
當晚，紅發少年背對著小夥伴裹在毯子裏，心中思緒紛湧，遲遲下不了決定。
作者有話說：
嘿，朋友們，好久不見，羊羊子肥來啦~~~（飛奔向你.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