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穿軍裝的,不一定是雷鋒

杜若拿著手機上樓的時候,心裏多少有些忐忑,更多的是心虛。

回到房間,靠在床頭,喝了半杯水,緩了口氣,感覺心虛不那麽明顯了,才點開手機的屏幕鎖,按了撥號鍵。

手機置於耳邊,聽筒裏傳來熟悉的彩鈴曲目,杜若半閉著眸,裝作假裝欣賞的樣子,其實腦子裏正盤算著電話接通時,她一定要把語氣渲染的若無其事。

心裏建設剛剛做好,電話也接通了。

“喂。”

“開會呢。”

杜若剛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其餘的話,還沒來得及說,手機裏已經傳來了嘟嘟的盲音。

“掛了?”怔愣了半秒,她的表情有著不自知的出乎意料,目光盯著握在手心裏的手機,看著屏幕上還亮著的光,想著這個不足一秒的電話,品味著僅僅三個字,男人語氣裏那不容忽視的冷硬態度,雖然發脾氣是在意料之中,可是這脾氣,要不要這麽明顯啊?

悄悄吐了吐舌頭,她心裏暗暗腹誹,“怎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啊?”

怎麽辦?

杜若咬著下嘴唇,目光凝在逐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上想對策。

要是在家,她在他身邊,兩人當麵鑼,對麵鼓,她總有辦法哄他高興,哄著他不生氣的。

可是這會兒,她在b市,他在s市,她就算是想賴在他懷裏撒嬌耍賴,也沒機會啊?

要不,再打一次?

目前來說,除了這個,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

杜若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的緊了緊,臉上的表情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心裏暗暗哼了一聲,帶著點不服氣的小性子,又重新解了屏幕鎖,找到了通話記錄,食指點在某人的名字上,重新撥了過去。

這會兒,她到是忘了要賢惠了。

明明剛剛某人還語氣生冷的告訴她,開會呢。

杜若耳朵裏再次傳來彩鈴的歌曲,心裏糾結的想著,要是他再掛電話怎麽辦?

莫驕陽看著手機屏幕重新亮了起來,意料之中在來電提示裏,看到了愛人兩個字,這是他剛剛改過來的稱呼。

有段日子,他一直存的若若,從今天之後,他打算一直用這個新稱呼了。

唇角緊抿的弧度有些冷硬,手機剛剛被他調成了靜音,隻要他不想接,哪怕它在桌上亮一天,或是幾天,就算是一年,都不會打擾他。

可是偏偏,調成靜音之後,他的目光就沒從這個屏幕上離開。

愛人兩個字,還頑固的閃動在屏幕上,莫驕陽靜默片刻,手上啪的一個使力,兩個紅本本便被他摔到了辦公桌上,然後骨節分明的五指重新拿起了手機,按了接聽鍵,遞到了耳邊。

“不許掛電話。”

幾乎是在電話剛剛被接通的瞬間,杜若帶著霸道的宣言就傳到了莫驕陽的耳邊。

那一刻,他嘴角有可疑的弧度在抖動。

話落,杜若等了片刻,沒聽到莫驕陽的聲音,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真開會呢?”

莫驕陽目光環視了一眼辦公室沙發上高蹺著二郎腿,似笑非笑睨著他的某人,重重的,“嗯”了一聲。

“那我長話短說?”杜若有些竊喜的想著,這是個契機,莫驕陽總不會當著一眾下屬的麵,隔著電話對她發脾氣吧,到時候,等他再想追究,她就可以推的一幹二淨了,反正她已經解釋過了。

心裏打了這樣的如意算盤,杜若就趕緊抓緊時間,三言兩句把這次意外給交待了,當然,她也沒忘倒打一耙,“現在想想,我這無妄之災,好像都是你招來的。”

莫驕陽:“……”

杜若看著再次被某男掛掉的電話,情緒雖然沒那麽怔愣了,可是心裏那點小糾結到底沒有被安撫下去。

這是過關了呢,還是沒過關呢?

心知再打過去,得到的結果還是同樣的命運,索性就把手機扔到了床上。

床――

眸光閃過一抹狡黠,杜若忽然想到了一個讓男人消氣的好方法。

雖然這個方法有點讓人臉紅,可是總比這樣僵持著強吧,再說,這次也不怪莫驕陽跟她生氣,她的確沒照顧好自己受傷了,說來說去,他也是擔心自己。

心裏定了主意,杜若毫不遲疑的從床上站了起來,也不多拿東西,隻把手機握在手裏,用尚且靈便的左手開了門,直接就下了樓。

顧學茵正在準備水果,也是讓出時間讓杜若和莫驕陽溝通。

聽到樓梯有響動,便端著果盤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看著杜若急匆匆的身影,眸光微訝,疑惑道:“這是要幹嗎?”

之前還說不讓她出門呢,這會兒怎麽就拿著外衣,往身上套了?

杜若不好說她回s市哄莫驕陽,便隨便編了個理由,“媽,依嵐的朋友剛剛打電話過來,我之前喝的中藥,我同學又幫我寄過來了,她正好從s市過來,就給我帶來了。”

“是那個g城那邊的同學嗎?”

顧學茵聽莫驕陽提過一句,也知道杜若從過了年回來,一直在喝中藥調理,二月底的那次檢查,指標也顯示上升的趨勢,這一切都是個好跡象。

杜若鎮定的點了點頭,看著顧學茵走過來,欲幫她穿外衣,順勢便伸出了打著石膏的右手,輕聲說道:“她叫米米,藥都是那邊配好了寄過來的,一次差不多是二十天的量,然後我再找這邊的中醫把脈,把脈案跟她說一下,那邊再看著調配藥方。”

“讓警衛員開車送你過去吧,藥先吃著,拿回來,媽給你熬,等到回頭,看看什麽時候方便,把你同學約過來,媽媽得好好感謝感謝她。”

顧學茵本來想說她陪著去,不過,又想到年輕人到一起,可能有別的節目,她在場,人家怕拘束,所以,就改了口,讓警衛員送杜若過去,不過看著杜若打著石膏的右手,還是不放心的囑咐一句,“別在外麵逗留的時間太長,你這手不方便,要是吃飯什麽的,機會有的是。”

杜若笑著應了一聲,從顧學茵手裏接過包的時候,想著自己要去的是機場,又不是車站,笑著拒絕道:“媽,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警衛員留在家吧,萬一晚上你出門應酬沒車怎麽辦?”

“不用……”

“就這麽定了,嗬嗬。”杜若玩笑的截斷了顧學茵的話,跟她道了再見,轉身便往外走。

這條路平時車不多,因為是高幹區,出租車很少往這邊過來,一般過來的,都是載客的。

杜若托著打著石膏的右手,走出了兩個路口,一邊等車,一邊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心裏默默的算著能趕上哪班飛機?

十來分鍾左右,終於有一輛載客的出租車行駛過來,在她剛要招手的時候,出租車竟然意料之外的一個大回,停到了她的腳邊。

後車門從裏麵推開,下來一位不苟言笑的軍人,五十歲左右的樣子,除了那身軍裝打了杜若的眼,樣貌什麽的,她是真沒在意。

“你要出門?”

杜若揚著臉點了下頭,她不會自戀的以為人家這個年紀是故意停在這兒跟她搭訕。

“這車你坐吧。”

話落,穿軍裝的男人便轉了身,腳步輕鬆閑適的朝著杜若來時的方向走去。

上車前,杜若看了眼自己打著石膏的右手,心裏默默的想著,穿軍裝的都叫雷鋒吧!

跟司機報了機場的地址,杜若便拿起手機往機場客服打電話預訂機票,確定了時間,掛了電話,杜若又跟司機師傅催促了一句,“師傅,麻煩你開快點,我趕飛機。”

“知道了小姐,剛剛下車那位都說了,你著急。”

“呃?下車那位?”杜若的語氣分明透著不解,不過一想到人家好心讓車給她,想必是看出她臉上的急色了。

司機隻注意看前邊的路況了,壓根就沒注意杜若的語氣,趁著一個空檔鑽了進去,搶了車道,一個大回,又搶過了紅燈,穿到一條小路上,車速如飛的開了起來,得意的說道:“小姐,b市這交通,你趕時間還能打車,也虧得是碰到我這樣的老司機,不然,隻怕堵到明天,你都到不了機場。”

“我到是知道地鐵快,可我這胳膊不是不方便嗎!”杜若玩笑的打趣道。

司機這會兒看著路麵暢了,便有功夫透過後視鏡看她的胳膊,順道回答她之前的問題,“小姐家是住那片高幹區的吧?”

“嗯。”一個單音階,杜若沒有多說。

司機也像是習以為常,知道什麽事兒能打聽,什麽事兒不能打聽,隻隨口說道:“剛剛下車那位是你家親戚吧,說你手傷了,他到家還有段路,讓你先坐車走,不然,這傷著胳膊總這麽耗著可不行。”

“我家親戚?”

杜若剛剛釋然的疑色再起,她明明就不認識那個人好嗎?

司機是個健談的,可能也是跟天天開車枯燥的工作性質有關,隻要顧客願意說話,他們總想把話題延伸的更長,以解等燈的煩躁。

這會兒,司機探手去儀表台上拿煙盒,手剛觸及,又想到後麵坐位女士,便收了回來,剛好擦過副駕駛前方的計價器,指了指,笑道:“你家親戚說車費讓你一塊算了。”

“他……沒結車費……”杜若這話,越說聲越小,因為她看到計價器上已經跳到五十多塊錢了,而從她上車,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分鍾,計價器就算失靈,也不至於跳到這麽多。

這會兒,她禁不住為自己的武斷撫額,心裏重重的腹誹,原來,穿軍裝也有改行幹打劫的?還打劫的這麽明目張膽?

這會兒,被杜若腹誹的打劫者,正一臉暗紅的坐在自家的書房,質氣等著老伴給他送零花錢,心裏默默的想著,哪天再見到那個姑娘,一定得把欠她的車費還了。

杜若這邊趕到機場,拿了機票,換了登機牌,便等待登機了。

與此同時,s市市委書房的辦公室裏,某個高高蹺起二郎腿的男人,正忍俊不禁的把腿放下,食指輕彈著褲腿上並不存在的灰跡,似笑非笑的揶揄道:“拿了證脾氣就變大了,馮先生要是知道你這麽給人家閨女臉色看,沒準下一秒,連招呼都不用跟你打,這兩個紅本本又得被藍本本取替嘍。”

這是明晃晃的嘲弄啊,可是誰讓莫驕陽就把嘲弄的機會送給他了呢,朱崇覺得,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是君子就不能錯過,一但錯過,那將是這輩子的遺憾。

朱崇絕對自許君子。

所謂事有湊巧,也偏偏是趕的太巧了些。

杜若昨天在醫院出事兒,偏巧他去b市出差,順便陪他爸一道去醫院看看馮老爺子。

沒想到,他到醫院的時候,正好看到杜若隨著顧學茵上車離開,那會兒他還沒大在意杜若胳膊上的石膏。

還是從馮老爺子的病房出來,他像是玩笑一樣打給了莫驕陽,逗他,自己媳婦手受傷了,還跑醫院來盡孝道,回頭,這s市的風向,指不定又要怎麽大肆渲染呢。

本來他應該昨天下午趕回來的,可是後來的事態,就變成這樣了,他因為一通電話,再次淪為了這個男人的小廝。

瞧瞧,那辦公桌上的紅本本,竟然是他跑了趟民政局,給這兩人拿回來的,也是醉了。

莫驕陽眉眼低垂,目光若有似無的徘徊在那對紅本本上,在朱崇以為他會說出送客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句讓他接下來的日子都將變成惡夢的話,“我跟徐先生打了請調報告,盡快調往b市,接下來這邊的工作,會由徐先生安排的人手過來接管。”

“哎,莫驕陽,你不是吧?”朱崇看熱鬧的心情霎時被兜頭的冰水澆了個透心涼,整個人打著激靈,透露著情緒不好的焦躁,跺著腳幾步走到莫驕陽辦公桌的旁邊,屁股一抬,人就坐了上去,五指撐掌,擰著眉毛,不大高興的說道:“不就是開個玩笑嗎,你至於這麽小肚饑腸嗎?”

雖然朱崇以為,莫驕陽這句話,假意的成分居多,可是他一向摸不準莫驕陽的脈門,凡事都有萬一,萬一這小子真撂挑子了呢?

莫驕陽幽深的眸光原本就深邃難測,此刻後仰著身體,漫不經心的抻了抻西褲的褲線,單手微微用力,撐著雙扶手的轉椅便站了起來,動作流暢的拿過辦公桌上被朱崇劃拉到一邊的兩個紅本本,隨意的放進西服口袋裏,然後,什麽話也沒說,扭身,就往外走。

朱崇有幾秒沒反應過來,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莫驕陽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兒手上。

“哎,你――”

“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

莫驕陽聲音淡定的仿佛在說一會兒就要下雨,出門的時候,帶把傘。

可偏偏,這是個沒雨的季節,外麵的天晴透的好似十七、八歲最美年華少女臉上最燦爛的笑,讓人看了隻有舒心,哪有半分的堵心?

朱崇看著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隻交待了這麽一句,然後開門便走了出去,頓時,焦躁的情緒燒到了爆點,真是連點火都不需要,直接就能升空,爆成蘑菇雲。

可是他爆在這裏沒用啊,他得去追那個男人討個說法去。

尼瑪,老子站在岸邊的時候,非特麽讓老子下河,這會兒,老子特麽下河了,你到是想撂挑子了,屁,哪有那麽美好的事兒?

朱崇臉色陰沉的摔了莫驕陽辦公室的門,那一下震徹樓道的山響,差不多顫的整層辦公室的門都跟著晃了晃。

謝朗呆在秘書室裏聽到異響,走出來的時候,隻來得及看見朱市長怒氣衝衝的背影,至於這怒氣從何而來,他是真不知道。

不過,朱市長怒斥市委書記辦公室門的事兒,以口口相傳的效果,沒出十分鍾,便傳遍了s市政府高層之間,連帶著b市那邊,也聽到了一些風向。

朱崇這會兒哪來顧慮那麽多,他秒秒鍾想著跟莫驕陽展開一場撕逼大戰。

隻可惜,某個放火的男人,一點也沒有滅火的自覺,哪怕打個120,都沒想起來。

朱崇追到樓下的時候,隻看到了莫驕陽揚長而去的車尾,慍怒的麵色滿布黑沉之氣,嗖然間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了莫驕陽的電話撥了過去。

好在,莫驕陽還算有良心,接了他的電話。

“莫驕陽,你特麽幾個意思?”

市委辦公樓裏,已經有好事者悄悄尾隨而至,手上拿著張白紙當文件,盡量顯得自己隱形,原本還想著豎著耳朵聽點八卦,這會兒好了,朱市長這聲音,差不多趕喇叭好用了,就算是坐在辦公室裏,不打開窗戶,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電話裏,莫驕陽說了什麽,朱崇的爆脾氣一下沒忍住,砰的一聲,就把手機摔到了水泥地麵上。

嘖嘖,偷看的職員有些心疼的轉了身,剛剛她怎麽就沒衝過去挽救一把那手機的命運呢,那款,可是新出的,網上報價還七千多呢,這有錢人任性的毛病,怎麽就不能改一改?

莫驕陽上飛機之前,接到了謝朗發過來的短信,內容是:朱市長與莫書記就s市發展的大動向,意見不合,在辦公室裏口手相加,最後怒摔門而去,在市委門口,更是拿著手機大罵莫書記,繼而又上演了怒摔手機一幕。

有圖有真相,雖然這圖,這真相不會在坊間流傳,可是謝朗這個稱職的秘書都一一記錄下來,發給了莫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