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嫣兒,是你輸了!
“你輸了,君斬!”葉傾嫣看著千悒寒,眸中淚光閃動,卻是爍爍生輝的說道。
默溟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低聲喃喃道:“少主服下了青原的密藥,可使人心跳呼吸停止,做於假死之用...”
默溟感覺,她這話說完,主子非是要滅了青原的!
千悒寒怔然,就這般看著醒來的葉傾嫣,愣在了原地。
在千悒寒震驚又夾雜著狂喜的目光中,葉傾嫣緩緩坐了起來。
她咬著唇瓣,也知自己做的過分,解釋道:“君斬,我說過的,我們賭上一局!”
葉傾嫣看著千悒寒,眸中星光閃爍,皎潔點點,含笑道:“就賭我能否認出你來!”
話落,讓葉傾嫣意外的,千悒寒竟是猛然將她拽進了懷中,雙手用力,死死的將她禁錮在懷抱裏,仿佛要將葉傾嫣與他合為一體。
他抱緊葉傾嫣,緊的葉傾嫣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哽咽著開口,卻並非葉傾嫣以為的大怒。
“嫣兒,嫣兒,嫣兒!”
他又是叫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
“嫣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活著就好!嫣兒...嫣兒!”
嫣兒,你若死了,我該如何是好!
嫣兒,若不能再看到你,即便是與你一同去死,我也不會甘心。
“嫣兒...”
“嫣兒...”
千悒寒怕了!
真的怕了!
怕葉傾嫣離開自己,更怕自己不能陪在她的身邊。
“嫣兒,莫要再如此嚇我了!嫣兒,莫要再離開我了!”
葉傾嫣心下一顫,如海浪潺潺,輕輕流過心尖,衝刷她心田所有,卻留下了澀澀鹹鹹的海水,永遠不曾幹涸。
多年以後她才知道,她以為的,千悒寒對她的愛,並非是這潺潺溪流,寧靜溫和,而是洶湧無邊的大海,吞噬萬物。
葉傾嫣垂下眸子,輕聲道:“君斬,我錯了”。
從前便是這般,每每她做錯了事情,麵對盛怒卻從不責怪她的君斬,她便隻有認錯的份。
奈何態度頗好,卻屢次屢犯!
就在葉傾嫣想著,君斬會不會責怪自己之時,竟是突然感覺君斬的身子不穩,兩人差點一起倒了下去。
“君斬!”
千悒寒暈了過去,若不是有葉傾嫣扶著,險些就倒在地上了。
兩個時辰之後。
粼風山莊。
墨問站在千悒寒的床塌旁,探過脈像後說道:“元氣損耗,倒不是什麽大事,他內力深厚,不日便會恢複,可這暈倒...”
墨問歎息道:“是傷心過度所致!”
墨問有些無奈。
千悒寒是什麽性子?
這般冷血無情的人,竟能為葉傾嫣這般,可見...愛之深!
八年前,千悒寒帶著溟幽穀百餘人去了淩祁,滅了淩祁皇室,自立攝政王,便將溟幽穀那百餘人留在了淩祁,其中便有貼身保護的夜幽,溟幽穀的神醫墨問。
穩定了淩祁的局勢之後,千悒寒便帶著青溟回了溟幽穀,準備後續之事,而夜幽和墨問則留在了淩祁,與慕容無月主持大局。
而回穀途中,途徑景琰,他們的主子卻在望星崖下救下了一個小女孩。
那女孩最終被主子養在了溟幽穀,也成了他們的少主。
八年沒有回穀,這女孩他們雖都知道,卻是並未見過。
直到主子帶著他們從淩祁來了景琰,第一次,他們見到了這名女子。
及笄的葉傾嫣美的不可方物,而從君斬待她的態度來看,他們心知,這女子將會是他們的女主子。
墨問十分喜歡葉傾嫣,貌美是其一,那性子之淡然,計謀之狠戾,皆有資格成為他們的女主子。
墨問歎息道:“主子並無大礙,歇息一下便會醒來”。
說完,他搖著頭走出了房間。
主子先欺騙少主在先,如今這般境地,也怪不得別人!
葉傾嫣在聽到君斬是傷心過度時,心裏暮然一疼。
更多的,是驚訝。
君斬...
竟是如此在意自己!
屋內再無別人,葉傾嫣走近千悒寒,坐在床榻一旁,眉目之中是深深的內疚與心疼。
回想著千悒寒那句:“嫣兒,不怕,我來陪你,可好?”
葉傾嫣便覺得心口之處微微發痛,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縈繞不去。
夜幕漸黑,千悒寒緩緩醒來,見自己正躺在淩霄閣,暈倒之前的事情也猛然想了起來。
嫣兒!
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打開房門的那一霎那,便看見葉傾嫣披著狐絨大氅站在院子內,正背對著他微微仰頭,似是在看著那冰冷的圓月。
葉傾嫣聽見動靜後回頭,欣喜道:“君斬?”
隨後她蹙眉,小跑過來關上房門,噘嘴道:“內力損耗,傷心過度,現在又穿著裏衣出來,莫不是還想染上風寒?”
葉傾嫣扶著千悒寒回去坐好,拿來一個大氅披在千悒寒的身上,站在他身前幫他係上帶子,心疼道:“可有哪裏不舒服?”
她抬眸,眼中滿是擔憂:“墨神醫說...你是傷心過度才會暈倒,君斬,你可怪我?”
她設了這麽大的一個計,利用景心語,甚至連默溟都瞞著,便就是為了弄清楚,千悒寒與君斬,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隻是眼下見千悒寒如此,她還是心疼不已,悔不當初。
可若是重來...
她依舊要知道千悒寒的身份!
眼下的葉傾嫣還未明白,她這般在意千悒寒與君斬的身份,到底是為何!
千悒寒看著幫自己係大氅的葉傾嫣,聽著她的似嬌似嗔的‘認錯’,竟是突然伸手,將她攬進了懷中。
“啊”,葉傾嫣毫無防備,人便坐在了千悒寒的腿上。
千悒寒一手摟住葉傾嫣的腰身,一手解開葉傾嫣的大氅,將它扔在地上,雙手抱緊葉傾嫣,低聲道:“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為我而來的,對麽?”
從一開始,葉傾嫣對景心語閉門不見之時,葉傾嫣就在謀劃了。
而所謀之人卻並非是景心語,而是他千悒寒!
早前葉傾嫣便找過他,他對景心語說的那句‘你應該去葉府找葉傾嫣,來找本王作何’便是葉傾嫣讓他說的。
他本以為,葉傾嫣是要設計景心語什麽,可原來從頭至尾,她的目的,都是自己!
顯然,自己竟還幫了她!
景心語聽了自己的話,必然會去葉府!
隻有景心語一次又一次的去了葉府,葉傾嫣才能讓孫姨娘聽到她和景心語的對話,才能讓孫姨娘得知‘真相’!
葉傾嫣這戲,才做的下去。
她那日刻意接近孫姨娘,讓景心語的暗衛有機會下手,害孫姨娘‘小產’。
而後她並不告訴孫姨娘她其實是假孕,目的是讓孫姨娘以為她失去了兒子,對景心語恨之入骨。
她便能利用孫姨娘對景心語的恨意,借機掌控孫姨娘!
最終,葉傾嫣得償所願殺了孫姨娘,還徹底毀了景心語的名聲。
而目的嘛...
實則是為了激怒景心語!
果然,狗急跳牆,心急則亂,景心語見自己名聲被毀,方寸大亂,恨極了葉傾嫣,便打算殺了葉傾嫣!
正中葉傾嫣下懷!
而後葉傾嫣將計就計,心知景心語未必能將自己引來,便讓飛鶩帶來了字條。
昨日,他根本沒打算理會景府那暗衛,那人的傷一看便知是假的不說,葉傾嫣武功高強,身邊又有默溟保護,哪是那麽容易就被劫走的。
所以他無動於衷。
可後來,飛鶩來了!
那紙條上寫著的是:‘千悒寒,救命!’
並未有署名!
葉傾嫣是故意的!
她並未署名,因為她知道,若自己是君斬的話,看見飛鶩後必然會來,根本不會懷疑。
飛鶩隻聽令於葉傾嫣和他,若飛鶩送來紙條,那便一定是葉傾嫣的意思!
所以若自己是君斬的話,自己定會深信不疑,以為葉傾嫣真的是有危險,才會讓飛鶩來求救的!
而自己,的確信了!
所以當時他心下一驚,毫無懷疑,便飛速趕去了望星崖,完全沒考慮到葉傾嫣竟是會設計自己!
若自己沒去望星崖,那便毫無疑慮,自己不是君斬!
若自己去了,葉傾嫣便順勢假死,逼自己親口承認!
她服下假死之藥,也算準了景心語會將她推下懸崖,一切的一切,從景心語最初去葉府葉傾嫣刻意閉門不見,到殺孫姨娘報仇,再激怒景心語,逼景心語殺了她,順勢假死迷惑自己,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罷了!
葉傾嫣聽後,微微垂頭,有些自責道:“不錯,聲東擊西,我的目的一直是你!”
這般謀劃,這般布局,最終,隻是為了千悒寒罷了!
隻是眼下,見千悒寒這般模樣,甚至昏迷了幾個時辰,葉傾嫣便就後悔了。
許久,葉傾嫣抬眸看向千悒寒,神色認真道:“君斬,這賭局,我贏了!”
縱使如此,她還是要知道真相!
關於君斬,她定要一清二楚!
千悒寒卻是徒然抱緊葉傾嫣,將頭靠在她纖細的脖頸上,低聲笑道:“嫣兒,你錯了!這賭局...我贏了!”
葉傾嫣...
難道你從未想過,為何你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卻非要知道我的身份麽?
難道你從未想過,為何你明明可以直接去問君斬,甚至於可以直接摘下他的麵具,可你卻偏偏要執拗的自己探究呢?
難道你從未想過,你這般執著於我的原因麽!
嫣兒...
你從未想過,你待我的與眾不同麽!
葉傾嫣,你賭的,是我身份的真相。
而我賭的,卻是你這般執拗的原因!
所以嫣兒,誰輸誰贏,你這結論,下的太早!
葉傾嫣驚訝不已,錯愕的看著千悒寒。
“為何?”
分明是她贏了...!
千悒寒低笑出聲,竟是突然抱著葉傾嫣躺了下去,床榻之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嘴角含笑,仿佛心情頗好。
葉傾嫣措手不及,本能的摟住了千悒寒的脖頸,驚訝道:“君斬,你這是做什麽!”
千悒寒那菱角分明,俊美無瑕的下顎抵在葉傾嫣的額頭之上,問道:“若我不是君斬,或並未跳下懸崖救你,你當如何?”
以葉傾嫣的武功,想在望星崖下活命,簡直是天方夜譚。
葉傾嫣眸光流轉,含笑道:“乾坤線!”
千悒寒一怔。
原來如此啊!
乾坤線乃江湖至寶,纖細無比,甚至很難被看見,卻是極其堅韌,能承受千斤之力!
葉傾嫣掉落懸崖之後,隻要甩出乾坤線,係於大樹之上,便可以停下身子施展輕功!
倒當真是個好辦法!
而那乾坤線...
分明是自己送給她的!
他決定教葉傾嫣習武以後,葉傾嫣便十分執著於學習輕功,為的,便是再次墜下懸崖。
可無論如何努力,葉傾嫣心底對懸崖上的恐懼都是揮之不去的,他看在眼裏,便為她尋來了這乾坤線,告訴她,若實在無法克服懸崖,便將這東西帶在身上,可護她周全。
眼下...自己關心則亂,竟是忘了!
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中了葉傾嫣的圈套,也是活該!
垂眸掩飾住眸中的笑意和無奈,委屈道:“嫣兒,你讓我這般傷心,就不打算補償一二麽?”
卻是哪有一絲委屈的模樣!
顯然就是滿眼笑意,心情好的不得了!
葉傾嫣見此恨得牙癢癢,暗道這人竟好意思如此大言不慚!
可奈何自己做錯在先,才讓他昏迷了這些個時辰,葉傾嫣隻好咬牙切齒道:“你要怎麽補償!”
千悒寒輕聲道:“所要不多”。
在葉傾嫣的耳旁,柔聲說道:“陪我睡覺!”
葉傾嫣見此倒是鬆了一口氣,所以...
他這是困了,想休息了?
沒好氣道:“睡就睡!”
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
索性,葉傾嫣動了動被圈在千悒寒的懷中身子,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漸漸睡去了。
這一日,二人也的確是累壞了。
今夜的月光格外柔美,粼風山莊較為偏僻,夜裏仿佛更為安靜,屋內葉傾嫣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千悒寒卻是緩緩睜開了璀璨如星辰的眸子,看著葉傾嫣熟睡的容顏,勾起唇角。
嫣兒,我所說,並非是睡覺。
而是...
陪我!
第二日一早。
第一束陽光照進屋內,葉傾嫣緩緩醒來,見君斬還是那般姿勢將自己圈在懷裏,無奈笑笑,卻又不敢動,生怕吵醒了這人。
昨日...
當真是嚇壞他了吧。
葉傾嫣看著千悒寒,陽光照射在他的側臉,竟是比女子更加白皙的肌膚卻絲毫不顯柔弱,倒是冷俊逸塵,暮照無瑕,讓人不敢靠近。
偏偏這樣一個清冷冰寒的人,卻就是引人注目,讓那些女子心甘情願的飛蛾撲火,不惜性情大變,不惜用盡手段的得到。
“君斬...”
葉傾嫣輕聲呢喃。
若是君斬,為何還要是千悒寒?
而且...
君斬到底要做什麽?
此次來景琰,真的隻是因為自己麽?
葉傾嫣清澈的眸子蒙上疑惑,任她如何聰慧,卻也想不出君斬的圖謀。
越是不明,便是越想知道,卻越是不願問他。
仿佛隻要他不說的,她從不主動去問。
直到許多年以後,葉傾嫣才終於明白,那是一種不甘!
不甘心,也不允許自己這般糾纏與他!
是自尊心作祟,是一種不願承認自己在意他的心情。
是害怕!
害怕那救下她,隻當她做晚輩,一直照顧她保護她的人,會終有一天找到心愛的女子,棄她於不顧的膽怯。
無非...
是愛上他罷了!
葉傾嫣便就這般探究的看著千悒寒,直到他明明閉著眼睛卻低笑出聲,磁性的聲音低沉響起。
“嫣兒這般看著我,可是有何企圖?”
暮然,葉傾嫣臉色染脂,推開千悒寒怒聲道:“君斬!”
這人並未睡著,幹嘛一副熟睡的樣子來迷惑自己!
當真討厭!
千悒寒隻感覺懷中柔軟離開,不悅的睜開眼睛,歎息之間起身道:“你想知道什麽,問我便是!”
當真是還想摟著她呢!
葉傾嫣別過頭去,嘟囔道:“誰要知道你那些事情!”
與他相識八年,她對他卻是知之甚少,八年來,他從未提及過他的一切,眼下,她為何要問!
她才不問!
葉傾嫣別過頭去,心裏是不滿,是埋怨,卻是沒看見千悒寒眼中閃過的失望。
“嫣兒,賭局尚未結束,待勝負已定,我便如實告知,可好?”
葉傾嫣一怔。
賭局尚未結束...
君斬,你到底想要個什麽結果!
“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