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君斬,你還隱瞞了什麽

穆玄曆喊道:“景琰剛剛出事,你就娶了袁巧悅,當真是心機深沉啊!”

穆淵聽後卻是冷笑道:“你倒是高看了我,或許,我若當真是你的兒子,還當真會利用感情,利用心愛之人的”。

畢竟,穆紹傳和穆司賢是那般的自私無情,不擇手段。

他早有謀劃為柔妃報仇,也的確打算用正妃中毒一計扳到皇後,隻是...

他原定是娶一名位高權重的佞臣之女,且當真給那名女子下毒。

當年柔妃所中的毒!

那毒,無解!

這些年來他早已查出了薛柔所中之毒,他原本的計劃是,大喜之後,讓那女子中毒,他的皇子妃自然是必死無疑!

而後,所有證據直指皇後!

而皇子妃死,那女子的母族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再加上他早已與袁巧悅合作,到時他會讓袁巧悅相助,讓袁耽附和。

景琰帝在眾位大臣的壓力之下,皇後又是百口莫辯,這殺死皇子妃的罪名,定然會安在杜文華的身上。

隻要廢黜了後位,他有的是法子置杜文華於死地!

可誰知...

袁巧悅是他多年謀劃唯一的意外!

他愛上了袁巧悅!

正妃之位,不得別人染指!

所以,隻好改變計劃,讓袁巧悅假裝中毒,而他之所以沒有追究皇後下毒之事。放任景琰帝饒過了皇後,是因為景琰帝根本就不可能處置皇後的。

畢竟,袁巧悅還活著!

既然皇子妃沒死,文武百官自然沒有理由逼迫景琰帝,所以最終,也不過是不了了之罷了。

而曾經...

葉傾嫣曾經對她說過,她所圖謀之事,與他登上皇位衝突!

那時,穆淵就已經懂了!

能與他登上皇位有所衝突之事,會是什麽?

葉傾嫣所謀之事...

就是皇位!

原來如此!

當時,他便全然明白了!

所以他告訴葉傾嫣,他無意於皇位!

所以他知道,他無需急著扳倒皇後了,因為杜文華最終,一定逃不了!

如他所料,他還是為柔妃報了仇!

杜文華死了,穆紹傳也死了,眼下...

便隻剩下了穆玄曆!

而此時的穆玄曆,在聽到穆淵的話後更是怒火攻心,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憋死過去。

他臉色發紫,心口處如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憋悶,透不過氣來。

一個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所生的野種,竟然理直氣壯的告訴自己,他比自己的兩個兒子更加優秀!

告訴自己,自己的兒子是如此的自私自利。蠢笨不濟,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更可悲的是,自己還無法反駁!

因為這的確是事實!

穆紹傳和穆司賢的確是不如穆淵!

這些年來,穆淵明明對自己這般恨意,卻還能與自己相處自如,還能與皇後虛與委蛇,當真是好隱忍,好心性!

穆玄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色越發青紫,他死死的閉著唇,生怕在一說話,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是尊貴的皇帝!

是景琰的君主!

怎能在這些人麵前卑微!

不!

卻隻見穆淵一步步向他走去,站在他身旁,冷聲道:“穆玄曆,君上仁德,你不配為君!”

說完,他直接轉身,不理會穆玄曆已經充血的眸子,對千悒寒垂眸說道:“王爺,多謝!”

說完他一躍上馬,向靖州而去!

悅兒,還在家等她呢。

千悒寒,多謝你,多謝你毀了景琰的一切,毀了這肮髒不堪,為了權勢,早已無一絲人性的皇室!

本不該存在的皇室!

千悒寒,多謝!

“駕!”穆淵喊道,揚起馬鞭離開了這裏。

葉傾嫣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

她早已猜到穆淵並非皇子,卻以為,許是柔妃從哪裏抱回來的孩子,是她為了穩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而偷梁換柱來的。

她以為穆淵的生身父母會是個尋常百姓。

可誰想到,竟是這般曲折!

父親容貌全毀,娘親不貞,他能夠接受,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千悒寒卻是毫無動容,他看向穆玄曆,幽深的雙眸波瀾無驚,隱隱透著的寒意就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手中長劍微動

‘噗’一聲,刺入了穆玄曆的心口!

十八年了,這一切,該結束了...

“嗯!”

一聲悶喊,帶著源源不盡的痛苦,穆玄曆那強壓著的一口鮮血還是吐了出來,不知是因為恨意還是疼痛,穆玄曆的麵部越發扭曲,配上他那滿口鮮血,看起來格外瘮人。

千悒寒微微用力,隻見那刺入穆玄曆心口的劍身,緩緩的向內深入。

並非一劍刺穿,這般的漸漸刺入,疼痛感牽扯著穆玄曆的每一根神經,他的心口處甚至能感覺到劍身冰寒的涼意,一點一點的深入,他似乎感覺那冰涼的銳器刺破了他跳動的心髒,所到之處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呼吸越發稀薄費力。

穆玄曆瞪大了眸子,甚至那瞳孔都有些向外凸出,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痛哭道:“冥...雲天,你得不到淩祁的,永遠也....得不到的!”

千悒寒,你的確查到了當年很多事情,但是...

有一件事情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你永遠...都得不到你謀劃的東西!

穆玄曆渾身一震,最後一聲悶喊,瞳孔漸漸縮小,像是染上了一層白霧,看起來頗為嚇人,卻是終於癱軟那緊繃而痛苦的身體,一動不動。

他那死不瞑目的眸子望著天際,麵上帶著的痛苦和不甘變得僵硬,在死後越顯猙獰,像是要化為厲鬼一般的神情,卻是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這位景琰的皇帝,早已淪為了皇權的奴隸,一生都在追求的並非隻是皇位,而是統一四國,主宰天下。

為了權勢他冷血無情,不顧一切,派人毒死整個淩州的百姓也好,下令殺死自己的兒子也罷,說到底,不過都是為了保住他的皇位,為了有一日可以一統天下。

可終究,到頭來,他連死在皇宮的權利都沒有。

他失去一切,帶著深深的不甘慘死在這了無人煙的草原上,連遺容都是那般的不堪。

草坡上風起,穆玄曆猙獰的麵容,被早已散亂的發髻吹起覆蓋,那般淒涼,卻掩蓋不住他恨意滔天,連死都滿是戾氣的屍首。

隻是待日暮降臨,這草原上的野狼發現他的屍首之時,最終,不過是連一具全屍也留不下罷了。

他這一生追逐權力,害人無數,毀了整個淩州的百姓,也毀了千悒寒本該順遂的一切。

若不是他,此時的千悒寒已經問鼎淩祁皇位,四國也相安無事,可若是那般的話...

他也就沒有機會救下葉傾嫣了!

或許,七歲的葉傾嫣就會在懸崖下慢慢死去,而他,永遠也不知道。

千悒寒看著沒了氣息的穆玄曆,神色與往常無異,心中並沒有複仇的快感和欣喜。

許是因為,殺死穆玄曆,根本就是如同碾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吧。

他輕輕牽起葉傾嫣的手,漸漸收斂戾氣,柔聲道:“嫣兒,有你,足矣!”

他這一生的不幸,都因遇到了葉傾嫣,而變成了萬幸。

草原之上,風不停歇,葉傾嫣青絲飛舞,看著千悒寒的神色,卻是連她都不懂的複雜。

這便是君斬的身世,可....

太多的疑點,太多的疑惑。

君斬並沒有說!

當年...

他是如何離開皇宮的?

護城河那太子印章又是為何?

這些年來,他明明已有能力登基,卻為何要自立攝政王?

為何不拿回屬於他的江山和天下!

扶持傀儡皇帝的目的何在!

葉傾嫣反握住他微涼的手,閉上了眸子。

君斬,你到底...

還有多少是不願宣之於口的,讓我心疼的秘密!

許久,葉傾嫣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的複雜和心疼褪去,恢複了以往那波瀾不驚的神色。

側頭看向千悒寒,唇角勾起,含笑道:“君斬,走吧...”。

我陪你,去淩祁!

你出生的地方,你的家!

微風下,發絲散亂的葉傾嫣一襲白衣,唇角抹笑,一望無際的眸中璀璨生輝,當真是...

極美的。

“好”,千悒寒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馬車上。

當葉傾嫣回去,掀開車簾的時候,慕容無月仍是那般含笑的模樣,可秦若瑜就...

臉色紅的不像樣子!

葉傾嫣淡聲道:“慕容丞相難道還打算在我這馬車上過冬麽!”

慕容無月簡直哭笑不得。

讓他來的也是葉傾嫣,趕他走的也是葉傾嫣!

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他含笑道:“還望秦公主為本相尋一折扇!”

便一躍而下,離開了馬車。

秦若瑜見底,麵色更是如熟透了的果子,低垂著頭看都不敢看葉傾嫣,生怕她看出什麽端倪。

心裏卻是暗道,慕容無月...

有些反常!

葉傾嫣卻是掀開了車窗錦簾,看著遠處那草坡,那穆玄曆的屍首,眸中是化不去的擔憂。

穆玄曆臨死前的話...

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他當真還有什麽秘密,是君斬沒有查到的,還是...

隻是誆騙他們的。

不可察覺的微微歎息。

君斬,你到底...

還隱瞞了什麽!

看向遠方,葉傾嫣神色莫名。

淩祁的一切未知,我來了!

半月之後。

他們早已離開了景琰地界,不出意外,再有一日,秦若瑜便要與他們分開了,和青原的人一同,回去青原!

而此時秦若瑜心裏所想的是...

要將慕容無月徹底忘記!

要將她這一年來的全部,在景琰的一切全部忘懷。

明日起,好好做她的青原公主,嫁給朝臣,做太子皇兄的助力!

秦若瑜藏在衣袖中的手緊緊的攥著手帕,卻是下定了決心,將慕容無月徹底放下。

而此時,趙子煜卻是...

坐立難安!

他此時坐在馬車之中,可謂是心下忐忑,惶恐難安。

明日他們就會與攝政王等人分開,一路向青原進發,可...

他怎能放心啊!

他回去又要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此次景琰的滅亡,雖然與他關係不大,可...

他也是參與一腳的!

最初的四國隻剩下兩國,而顯然...

他們是任人欺淩的那個小國!

眼下隻剩下淩祁和青原,而他們青原在淩祁的麵前,簡直如同大象腳下的螞蟻,真真是大象動一下,他們就要滅亡了。

且雖然他已經聽到了葉傾嫣的言語,可千悒寒此人喜怒無常,日後如何誰能保證?

若青原有一日被淩祁吞並,那他趙子煜,就是那幫忙擦過刀子的!

趙子煜此時坐在馬車上唉聲歎氣,歎息聲一聲接著一聲,再加上連日來的奔波趕路,吃不好睡不好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這副操心的模樣,倒是頗有一些滑稽。

正在這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正是要駐紮休息了。

這一路上,半個月以來,他們其實很少休息,都是一直趕路,可他們受得了,馬兒也受不了啊。

趙子煜無心理會這些,他是巴不得走都不要走了,幹脆就呆在這裏吧,以免回去以後,陛下會砍了他的腦袋。

而正在這時,外麵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我家小姐請趙大人下車一敘!”

正是默溟的聲音。

趙子煜一愣,掀開車簾便看見默溟那冷著的臉,心下奇怪,這不是葉小姐的貼身丫鬟麽。

卻是木訥的點點頭走了下去。

人家來‘請’,他哪裏敢拿喬!

下了馬車,隻見一襲白衣的葉傾嫣站在遠處背對著這邊,趙子煜立刻走過去,在距離葉傾嫣五步的地方停下,恭敬道:“葉小姐這是...”

葉傾嫣回過頭來,淡聲道:“趙大人這一路辛苦了”。

主要是任誰都看得出來,趙子煜很‘辛苦’,簡直是操不完的心,這僅僅半月的時間,整個人都好像老了七八歲。

趙子煜聽後搖頭道:“葉小姐嚴重了,理應之事,且一路我都坐著馬車,何談辛苦,倒是五公主,這一年來著實是太苦了些”。

葉傾嫣說道:“一味的嗬護隻會被有心人利用,最終淪為棋子”。

青原的皇後和太子越是愛護秦若瑜,秦若瑜就越會被人覬覦,秦若瑜嫁給朝臣可以拉攏勢力,而反之,若秦若瑜太過天真,太過蠢笨,那她的親事也會被朝臣而利用,掣肘太子!

趙子煜怎會不明白葉傾嫣所言,他點點頭,卻又搖搖頭,說道:“別國的公主便並不如五公主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