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吳徠之‘罪’。千悒寒到!

“對草民用刑之人,是...是七殿下!”

吳徠入獄之時,穆紹傳還並非太子,他一直在牢中,自然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更是‘不知道’穆紹傳已為太子。

景琰帝暗道糟糕!

這吳徠,竟還是個清醒的!

竟然是認出了穆紹傳,可眼下,除了這幾人,宮外那數百文人,成千上萬的百姓,還有青原的人呢!

叫他如何包庇!

隻好冷聲道:“太子!你是否應該給朕一個解釋!”

穆紹傳此時已經是如遭雷劈了。

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錯,那認罪狀書...

是假的!

當初,他之所以接下紀文柳一案,本就是想要為他翻案,以為了收買人心,得到更多的擁戴。

可查了幾日他都是毫無線索,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與紀文柳相關的人又太多,叫他如何去查?

而後突然有一日,他收到消息,說有人在豔香樓大放厥詞,宣泄對紀文柳的不滿和恨意!

他自然是驚喜萬分!

他也的確核實查證過,這吳徠當真是說了許多不滿的話!

可那些言辭,明明是吳徠對紀文柳的不滿啊!

分明是因為,吳徠在會試之中寫下了紀文柳的見解,便一朝落榜,才憎恨紀文柳的言論啊!

穆紹傳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線索,自然是立刻將他抓回來了!

可誰知無論怎麽審問,這吳徠都咬死不承認自己憎恨紀文柳,更是不承認自己在豔香樓內的大放厥詞,便就一口咬定紀文柳是自己的恩師,自己根本不可能陷害他。

這可就難辦了!

他最初並沒有對吳徠用重刑,本是想嚇唬他一番,讓他快些說出實情的。

可是後來...

後來父皇暈倒,眾大臣紛紛上書要求立儲,自己的心便就活了...

可誰知父皇偏偏就不急於立儲,即便穆淵顯然是無心皇位,父皇也不願將自己立為太子。

他如何能不心急!

這才想到了吳徠!

隻要為紀文柳翻了案,隻要得到了紀文柳那些門生的扶持,那自己被立為太子便是指日可待了!

所以他日日夜夜對吳徠用刑,可吳徠竟是個有骨氣的,無論他如何折磨吳徠,如何用刑,甚至是威逼利誘,可吳徠竟都是死不承認。

穆紹傳便急了!

吳徠這般嘴硬,他要何時才能坐上太子之位?

所以,他找人寫下了認罪狀書!

在吳徠用刑時的暈倒之際,他拿著吳徠的手,在那認罪狀書上按下了指印!

果不其然!

陛下和百姓深信不疑,皆以為自己找到了凶手,為紀文柳翻了案。

而結果...

在他意料之中,卻也在他意料之外。

他想到景琰百姓定然會感激於他,卻沒想到,那些受過紀文柳指教的人,竟然會奮起擁戴自己!

霎時,他在百姓間的呼聲高漲,上奏請求立自己為太子的折子更是比比皆是,那時他才知道了,被人擁戴,被人扶持的感覺竟是這般讓人上癮!

而後,他果真被立為太子,國之儲君。

他簡直喜出望外,這一步,他果然是走對了。

而後他就被賜婚,去譯荊館找秦若瑜了。

可...可後來呢。

今日之事,也實在太過蹊蹺!

先是自己與紀顏發生了那樣的事,而後紀顏又死了,現在,曹英學等人又出現了!

這些事情怎麽看,都是奔著自己而來的,到底是誰要陷害自己?

現在吳徠已經說出實情,他做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了!

早知,便不該留著他等著斬首,早該在天牢中就解決了他。

穆紹傳迅速想著應對之策,僅片刻他就穩住了心神,厲聲道:“一派胡言!你若沒有詆毀過紀文柳,又怎會說出那般憤世嫉俗的言語?那句人性黑暗,腐爛的不成樣子,莫非不是出自你之口?若不是在諷刺紀文柳,又是在說誰!”

他收到的消息,分明就是吳徠落榜,諷刺憎恨紀文柳的言語。

若不是在咒罵紀文柳,那這句話又是在說誰?

吳徠落榜,還能與誰有關呢!

不得不說,從查到‘線索’開始,直到得知了當時在豔香樓的真相,穆紹傳都十分敏銳的抓住了這句‘人性黑暗,腐爛的不成樣子’。

這的確是一句憤世嫉俗的言辭!

卻也是...

吳徠刻意說出來的!

穆紹傳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這般反駁的舉動會正中葉傾嫣的下懷,也給情勢帶來了再無逆轉的可能。

這句話,正是葉傾嫣交代吳徠說的!

而穆紹傳在慌亂之際,會用這句話來對付吳徠,也在葉傾嫣的意料之中!

她就是要穆紹傳問出這一句,後麵的戲才唱的下去!

而眼下,穆紹傳絲毫不知,他麵上一副清白無垢的嚴厲之色,仿佛真的是被人冤枉了一樣。

可吳徠後麵的話,卻是讓他震驚不已。

吳徠虛弱道:“那句話,是草民對景琰朝廷的不滿!”

雖然虛弱,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讓人震驚。

景琰帝霎時殺意外露,厲聲道:“你說什麽!”

這個吳徠,簡直找死!

竟敢說對朝廷不滿!

竟敢說景琰的朝廷腐爛的不像樣子?

景琰帝簡直想現在就將他拉出去砍了!

而正在這時,大殿的門竟是突然被打開!

在景琰帝沒有傳召的情況下,被突然打開了。

而門外,赫然站著千悒寒!

景琰帝心下一驚!

他怎麽來了!

誰知緊接著,便看見門口那公公顫顫巍巍的跪下,對著景琰帝喊道:“陛下!袁老將軍和惠靈公主請求覲見!”

景琰帝向外看去,這才看千悒寒的身後,正站著恭敬的袁耽,和仍是那般盈盈而立,麵上淡如止水的葉傾嫣。

那太監自然是不敢通傳千悒寒而來的消息,袁耽又是非叫他進來通報,正在他驚恐猶豫之際,便看見千悒寒直接震開了大殿的大門!

他差點嚇死了過去,便趕忙跪地通傳。

景琰帝暗道頭疼,千悒寒這個時候,和袁耽與葉傾嫣一同入宮是要做什麽。

他倒是沒空理會,可他敢說不見麽?

他敢讓千悒寒等麽?

自然是不敢!

連忙起身說道:“攝政王今日而來,可是有事找朕?”

千悒寒已然是走了進來,景琰帝立刻說道:“快,賜座!”

立刻有人搬來一個椅凳放在千悒寒的身後。

而葉傾嫣也是自顧自的走了進來,嚇了袁耽一跳。

“嫣兒!”他看著未經陛下同意就直接走了進去的葉傾嫣,低聲喊道。

嫣兒剛才突然來找他,說讓自己陪她入宮!

他不明所以,便被拽了過來,卻是在快到金鑾殿之時,看見了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千悒寒。

袁耽簡直嚇得老腿都在顫抖。

眼下更是,千悒寒‘不請自來’那是他的底氣!可葉傾嫣這般如若無人的走進去,豈非是找死麽。

可景琰帝能有什麽辦法。

他冷眼看了看袁耽,隻好也冷聲道:“袁愛卿也進來吧!”

葉傾嫣進來後隨意瞟了一眼紀顏的屍首,心下冷笑,這唐琉璃果然是沒有讓她失望呢,也不枉費自己大費周章設了這一出戲!

景琰帝見這幾人都走到前殿,便問道:“攝政王,這是...”

千悒寒仍是低垂著眸子,看都未看他一眼冷聲道:“免禮吧,陛下若有事便先處理,本王為和親之事而來商議!”

景琰帝聽後這才又坐了回去,可心裏卻是希望這位‘瘟冷之神’有什麽事就趕緊說,說完好趕緊離開。

可千悒寒都這般說了,自己還敢說什麽?

無奈,隻得繼續看著吳徠說道:“吳徠,你可還有話說?”

眼看攝政王來了,這幾人簡直嚇了個魂飛魄散。

這就是淩祁的攝政王!

竟然是這般的...

這般的氣勢萬千!

一身冰寒傲氣掩飾不住,一襲黑色金龍錦服,竟是比陛下的氣勢還勝,讓人不敢直視,幾乎是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吳徠定了定心神,趕緊垂下眸子,連餘光不敢再往千悒寒那裏瞟一下。

片刻,他重複道:“陛下,草民那句話,正是出於對景琰朝廷的不滿!”

雖然因著千悒寒的氣勢而震驚畏懼,可對待景琰帝的怒氣卻絲毫不見懼意。

景琰帝已然震怒。

“大膽!你可知就憑你這般大不敬的言語,朕便可以立刻砍了你的腦袋!”

吳徠苦笑道:“陛下覺得,草民已經這般模樣了,還怕死麽!”

“那日草民的話,就是在宣泄這黑暗發腐的朝堂!草民一心求學,虔考科舉,為的便是匡扶景琰,做一名清官!可清官何其難做!”

“不!”吳徠說道:“不是清官難做,而是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去做!朝廷之中烏煙瘴氣,科舉製度根本就是為了那些有權有勢之人而設立的!而我們這等寒門子弟,縱使再努力,再付出,也不過是竹籃打水罷了!”

景琰帝怒不可遏,竟是一拍桌子,厲聲道:“放肆!景琰百姓安居樂業,年年糧豐富收,朕的朝臣恪盡職守,朝堂內清清白白,我聽你詆毀構陷!”

“哈哈哈!咳咳,咳!”吳徠卻是笑出了聲,可因為身子不行,便是咳嗽了起來。

他平息後說道:“皇子喜好男童就抓百姓之子,生不出皇長孫就殺百姓全家,慌銀無度到皇子妃立了一個又一個,卻總是與別人有染!屈打成招,假造罪書,這一樁樁一件件,陛下覺得,這般朝廷,可是清白?”

在景琰帝鐵青的臉色下,吳徠繼續說道:“三年前,草民會試,沒有考上會元草民認!可草民連那貢士都沒有進上!而當年的會元,草民正好熟知!”

他冷笑道:“一個商賈之子,府上富的流油,隻可惜,還是個不成器的,縱使請了不少有名氣的先生,可還是才無斐然,扶不起來的阿鬥!那般之人都可以坐上會元之位,若說這裏麵毫無問題,打死草民,草民都是不會相信的!”

馮倡等人聽後也是一臉憤然,說道:“陛下!當年許多有才之人都沒有中榜,可那些家境富足的學子,各個金榜題名,這不是朝廷不公,考官不公,又是什麽!”

景琰帝聽完以後大為震驚!

怎麽會這樣!

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吳徠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言辭!

科舉...竟然有問題!

科舉,乃翰林院和朝廷的抵住!

而隻有翰林院好了,朝臣才能好!

若年年翰林院所進之臣,都是些烏煙瘴氣的三流之人,朝廷還能有好?

那日後,丞相之位會由什麽人來擔任?

吏部尚書又會由什麽人來擔任!

這還了得!

可眼下,絕不能承認!

宮門外麵聚集的人已經太多了,吳徠之事已經讓他們有些瘋狂,若是再加上個...

科舉不公!

豈非是要這些文人,將朝廷罵死麽!

而穆紹傳自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

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隻是想提紀文柳翻案而已,他真的以為吳徠那些言辭是在說紀文柳的!

可怎麽會牽扯出這麽多的事情?

怎麽會牽扯出科舉來的!

這下...事情大了!

隻聽景琰帝厲聲道:“這些都隻是你一麵之詞,你有何證據!”

吳徠一噎。

他是沒有證據,可那年的會元名叫安勇懷,分明就是個胸無點墨的紈絝子弟!

那樣的人都能坐上會元之位,這其中怎能沒有端倪!

“草民...”

誰知吳徠剛要說話,葉傾嫣卻是做聲了。

“陛下這裏好不熱鬧!這位就是那陷害紀先生的吳公子了?”

她含笑著走過去,說道:“嘖嘖,吳公子傷的可真是慘啊!可聽吳公子那意思,你學識匪淺,才華橫溢?”

吳徠聽後則是驚訝了。

他低著頭,眼裏卻是深深的震驚。

葉傾嫣一開口他便認出了她來。

這女子的聲音...正是那日去他家中找他的那名女子,也正是指使他這般作為的幕後之人!

她竟然就是要和親的惠靈公主!

那她一個和親公主,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

定了定心神,知道眼下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更深知這惠靈公主並不會害他,便順勢說道:“草民願與當年那會元,當麵鬥文!”

葉傾嫣暗笑,這吳徠果然是個聰明的!

她說道:“陛下,小女也很是好奇,這位吳公子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小女鬥膽請陛下將三年前,他會試之時落榜的文章取來,給小女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