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鹿山!”

當遠遠看到了地平線上鹿山的城牆時,跋涉了一周的義軍精神振奮了起來。後麵艱難跟著的流民們更是忍不住發出歡呼,他們終於可以好好休息幾天了。

陳武雖然很想趕時間,立即發起攻城,但一來天色已經是下午;二來義軍士氣雖然高昂,但一路上連趕路帶訓練,體力終究有所欠缺。於是,他宣布大軍紮營,休息一晚,第二天再發起攻城。

得了消息,四萬流民鼓起最後的氣力,湧到了鹿山城下。

在義勇營士兵的指引下,四萬多人分成兩道洪流,浩浩蕩蕩的沿著鹿山兩側,將這座規模跟沂城相仿的城池合圍。

每一麵城牆之下,都有了上萬流民。

從鹿山那不算高的城頭上往下看,隻覺得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到處是賊人。尤其是流民們隊伍拉的比較鬆散,一直蔓延出數裏,看上去別說四五萬了,就算數量多說一倍都有人信。城頭上的鹿山官軍,看到這仿佛怎麽殺也殺不完的人潮,一個個麵色慘白,雙腿戰戰。

軍械庫內庫存的滾木雖然已經提前兩天搬上城頭,但就算能殺傷幾百人,對這仿佛無窮無盡的賊人,又能有什麽用處?

至於一千多人的民團!

聽上去很多,但不要忘了,陳武采用的是四麵合圍的辦法。這意味著,在摸不清義軍主攻方向的情況下,官軍同樣也要分出人到其他城牆上。這樣一分散,一麵城牆上還能有多少人?更何況,其中真正能打的又能有多少?

對比一下城頭上下幾十幾百倍的人數懸殊,還有城牆上稀稀疏疏、滿麵蒼白的官軍,僅僅看著就給人一種根本不可能守住的感覺。

“招人,繼續招人!”

錢縣令已經快要發瘋了,麵對這令人絕望的數目差距,不得不緊急招募更多的民團。

然而,已經拉到城頭上的就算了,那些臨縣城內的百姓,都知道外麵賊人鋪天蓋地,沒有願意上城送死的。看到官府的盧百戶親自前來招人,要麽不惜自殘裝病,要麽提前躲起來,根本不肯應征。話說回來,沒有足夠武器的情況下,就算把這些毫無經驗的人強行拉上城,結果也隻是白白送死吧。

麵對這樣的情況,盧百戶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絕對的實力擺在那裏,郡城的大軍一時間也指望不上,不管怎麽看鹿山都是被破城的命。他現在的心思很簡單,能撐一天算一天,就看下麵的賊軍到底能拿出多大的力道攻城了。

第二天一大早。

義軍的營盤,早早開始了生火造飯,大米飯和肉湯的香氣彌漫著營地。等著吃飯的義勇營和太平營倒還好,自從攻下沂城後這樣的夥食就沒斷過。附近跟了一路的流民,聞到那濃鬱而又誘人的香氣,一個個口水都流出來了。

從沂城到鹿山這一路來,義軍的確有免費提供糧食給他們,但充其量隻能吃個六七成飽,一些老弱婦人能吃到的更少。本來義軍就一天隻吃兩頓,還要每天行軍十裏,普通流民昨晚吃的那點食物,早就已經消化的精光。此刻看到太平營的人已經在大快朵頤,餓的越發心慌的他們,恨不得能撲上去取而代之。

但是,沒人敢那麽做。

義軍的規矩十分森嚴,敢擅闖營盤偷吃糧食,抓到就會被殺頭。

這些普通流民,隻能一邊帶著羨慕和嫉妒在心裏咒罵,一邊虛弱的躺在地上等著義軍士兵吃完,之後才會發糧食給他們。

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女營的人燒好飯後,義勇營的士兵拉著大車趕來。除了按照常例發糧外,大車上居然還有一筐筐已經煮好的米飯。那香氣,幾乎立刻讓流民們**起來。

在他們的包圍中,一個頭目模樣的義軍跳到大車上,大聲吆喝了起來:“一個時辰之後,義軍進攻鹿山。可有好漢願意上去攻城的?但凡報名,這頓米飯管飽。若能殺人或者攻上城頭的,不僅有糧食可拿,之後義勇營擴充還會優先選拔!”

敢上去攻城就能吃飽飯!

對於餓了一周的流民來說,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之後義勇營擴招可以優先選拔,更是一個極大的誘惑。這一路走來,餓瘋了的流民們已經把義勇營的差事當成了天堂,不僅可以吃飽,還能嚐到肉味。精銳的太平營就更不用說了,進去後頓頓吃肉。義軍中拉牲畜的大車,據說已經空了六七車了。

隻是……

攻城的風險誰都知道,那可是要跟官軍廝殺的,一個搞不好就會送命。有飯吃雖然好,但也得想想值不值。

一時間,這些饑餓的流民猶豫起來。

最終,對於死亡的畏懼,讓其中絕大部分人選擇了拒絕。僅僅一周吃不飽,還不足以讓他們冒上生命危險去搏一口飯吃。但是,四萬多流民,那麽多大車拉飯出去,最後總也帶回了幾百號人。這其中,赫然就有不少先前猶豫著是否要加入義勇營,結果等下定決心時義軍卻已經招滿了人的。

“給他們吃頓飽飯,消化消化食,然後每人一根竹槍。”

陳武在一隊親衛的保護下走了過來,粗粗掃了一眼,下達了命令。

攻城用的雲梯,來的路上義軍內的木匠就有準備,昨天更是連夜趕製了不少。很快,十架看上去頗為簡陋的雲梯就被搬到了陣前。那些抱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想法的流民,一個個吃飽了米飯,休息片刻,然後一臉悲壯的拿著竹槍,做好了攻城的準備。

鹿山這樣的小城其實很好攻,沒有護城河,其他的塔樓、甕城、拋石機什麽的也全沒有,城牆也隻有四五米高。

出於自信,陳武甚至沒有在這裏架設拋石機。

“賊軍要攻城了!”

看到幾百人手持武器,攜帶雲梯趕到陣前,沒什麽經驗、更沒見過這種場麵的錢縣令驚慌了起來,連聲催促官軍迎敵。盧百戶也心驚不已,吩咐手下把其他三麵城牆的民團招回來一半,顯然是認定賊軍準備從正麵主攻了。

很快,響亮的戰鼓擂了起來。

之前的鼓已經不夠用了,這麵新的大鼓,是從沂城縣衙外拆下來的。木匠趕製了一輛推車,將鼓架到了上麵。在這鼓聲振奮下,義勇營的千餘人齊聲呐喊了起來,喊殺聲感染了附近的普通流民。一時間,聲勢驚人。

在這士氣鼓舞下,幾百名被一頓飯召來的敢死隊,或者按乾元帝國的說法“先登營”,一手提著雲梯、一手拿著竹槍,踩著鼓點的節奏朝城牆下衝了過去。

“快射擊,射擊!”

城頭上,錢縣令連聲催促起召集來的二十多名獵戶,還有官軍中一隊懂箭術的士兵,命他們射殺這些攻城的賊人。

然而,效果並不好。

匆忙招來的獵戶們,緊張之下準頭十分有限。進攻的義軍站的比較分散,又在跑動中,一輪稀稀疏疏的箭矢射下去,大部分都落空了,僅僅隻射傷了數人。而且,陳武把保護步弓營的木盾調撥了幾麵給這些先登營的炮灰,多多少少起到了效果。

這種木盾,可是《帝國》中玩家們數次改良過的。用不同材質的雙層木板,中間夾了一層牛皮,除去比較笨重的特點外,防護效果遠超普通的木盾。城頭上的獵戶們手臂哆嗦著射了三輪下去,真正殺傷的也不過隻有六七人。

這個數字分散到總共幾百人的十隊雲梯上麵,幾乎完全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