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外,項陽馬場。

這是陳武入主鬆江以來,花了大力氣修建的一個馬場,也是鬆江軍騎兵名下唯一一座大型馬場。盡管還遠遠沒辦法跟河套郡、北垣郡的馬場相比,但經過這麽一段時間的經營,還是擁有了超過三千匹的戰馬。

跟大皇子的交易,以及鬆江和天南兩郡能弄到的合格戰馬,幾乎都放養到了這裏。

為了飼養這批戰馬,僅僅是每天的草料和豆餅,都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作為獨立騎兵旅的旅團長、鬆江騎兵的第一號人物,燕東行是最清楚這些開銷有多大了。為陳武的大手筆投入欽佩的同時,他的身上也有著沉重的壓力。

雖說在去年跟阿曼人的戰鬥中,他統領的騎兵已經立下了大功。再往前推,攻占鬆江郡時,也曾發揮過大用,但燕東行心裏仍舊有種緊迫。不過,當陳武最新的命令下達後,這種緊迫頓時消失於無形,變成了興奮和躍躍欲試。

終於,又輪到騎兵亮劍的時候了!

雖說對手隻是一批地方上的城防營,實力略顯低微了一些,但越是如此,越要贏的幹淨利落,以證明騎兵的實力,讓總督知道他在騎兵上的投入沒有白花。

“報告旅團長,第一騎兵聯隊集合完畢!”

在他思緒飄飛,開始考慮起接下來的原山郡戰事時,第一騎兵聯隊的聯隊長策馬小跑上來,向他匯報了這個消息。

燕東行下意識的回禮,抬頭放眼望去。

一千名騎兵,分屬成了十個騎兵大隊,每個大隊之間間隔了約十米,整整齊齊的形成了隊列。盡管不少騎兵看上去還帶著尚未褪去的青澀,但年輕特有的銳氣、經過嚴格訓練的打磨後,已然溢於言表。

任誰都能看出,這支騎兵已經頗具戰力。

最起碼,比起一年前太平軍剛入鬆江郡的時候,強大了太多。或許跟勒拿王朝名鎮大陸的遊騎兵相比還有差距,但至少已經可以用真正的騎兵來自稱了,而不是先前的馬隊!

此刻,得知有任務要行動,這些騎兵們看上去一個個精神抖擻,戰意高昂。見到燕東行的眼神,並沒有退讓和畏縮,反而挺胸昂頭。這樣的表現,讓燕東行滿意之餘,又不可避免的帶著驕傲。

這些騎兵,都是他一手訓練出的好苗子!

而且,這個騎兵聯隊還不是他麾下大好男兒的全部。截止到現在,獨立騎兵旅已經訓練出了超過兩千騎兵。眼前相對來說更精銳、資格也更老的第一聯隊,才隻占了一半。不過,對付一群原山郡的城防營而已,一千騎兵已經是小題大做了。

若不是忌憚原山郡中那兩個城衛軍師團,燕東行敢誇口用兩個騎兵大隊就全部解決問題!

“我問你們!”

他一手提著韁繩,穩穩端坐在戰馬上,對矚目著自己的騎兵們做了簡單的動員:“咱們鬆江軍的待遇,好不好?”

“好!”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千餘名騎兵們就給出了一致回答,爭先恐後的道:

“打小十幾年,就沒能頓頓吃飽過!”

“比官軍那邊都強!”

“管吃管住,還發衣服,餉銀寄回家一家都不餓!”

騎兵們的回答,讓燕東行十分滿意,他策馬在陣前來回溜著,眼看手下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這才繼續問道:“這待遇,是好啊!不怕告訴你們,老燕我以前在北地做馬匪,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聽起來瀟灑不?實際上照樣不如軍中舒坦!我問你們,這麽好的待遇,是誰給的?”

“是鬆江的總督陳大人!”

這次騎兵們的回答一致了,聲音震天響,傳出好幾裏遠,連不少戰馬都受到了一旦驚嚇。好在它們都經過專門的訓練,隻是為了**,就被主人們安撫了下來。

“很好,看來你們都是知道記住恩德的。”燕東行點了點頭,驟然間拔高了嗓門,大喊道:“咱們吃的好、穿的暖,家裏也跟著沾光,那都是靠陳總督的恩德。但現在,有人想要動咱們鬆江軍的鐵礦石,想要讓陳總督不踏實,你們說,咱們該怎麽辦?”

“殺!殺!殺!”

不知道哪個騎兵隊長率先拔刀高呼,千名騎兵一起拔出了馬刀,殺氣騰騰的喊了起來。就連從附近掠過的飛鳥,都被這殺氣驚到,猛的拍打起翅膀飛走了。

燕東行這一套鼓舞士氣的法子,基本來自馬匪頭子的那一套翻版。不過,雖然簡單直白了點,但效果卻相當不賴。

“殺!”

看到軍心可用,燕東行一拉韁繩,一馬當先率先衝了出去。隨後,千匹戰馬在主人的驅使下蜂擁追了上來,馬蹄如雷。

養精蓄銳了這麽久,騎兵們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就從登州城外抵達了大青關。在這裏簡單的休整後,騎兵們順著大青關的鐵索吊橋出關,一路向北疾馳了而去。

駐紮在大青關內的鬆江軍,還是頭次看到如此大規模的騎兵出關,不由嘖嘖稱奇。

他們知道,多半是有誰要倒黴了!

王布澤當然不知道,自己將會是那個倒黴蛋,更加想不到鬆江軍的行動會如此迅速。從扣下歪頭山鐵礦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天時。以他的效率,甚至還沒能讓被查封的鐵礦重新恢複生產。

不過,不管是他還是手下的城防營將士們,都沒怎麽在意這個。

帝國開創三百多年來,官府的行政效率已經大不如前,而原山郡又是帝國二十郡中倒數的幾個郡之一。在他們看來,鐵礦已經到手了,又有士兵在那看著,拖個三天五天根本不算什麽,反正那礦山也飛不走。當鬆江軍騎兵出關後疾馳幾十裏,抵達單縣附近時,王布澤甚至正在城內,給洪元府城守王騫派來的幕僚接風洗塵。

“小地方就這樣,也沒什麽好酒好菜招待,周先生多擔待。”

王布澤一邊享受著身後侍女的揉按,一邊懶洋洋的跟他客套。

“王統領客氣了,都是給城守大人辦事的,何須那麽見外。何況,這次來咱們也不是享受的。”周幕僚謙虛幾句,但神色卻很受用,略微沾了沾酒杯,道:“城守大人已經收到你的消息了,派我來沒別的意思,就是盡快……”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到了士兵急促的腳步聲,登登登跑上了樓。

王布澤端著酒杯的手頓時停在了空中,臉色頗有些不悅。但還沒等他斥責魯莽的手下,就看到士兵滿頭大汗的衝了上來,氣喘籲籲的道:“統領,大事不好了……城外、城外來了好多騎兵!”

大概是來的路上跑的太快,短短一句話,他愣是分成了三段才說完。

“騎兵?”

王布澤神色一變,先前的懶散頓時不見了,推開身後的侍女,蹭的一下起身道:“從哪邊來的騎兵?到底有多少騎?”

“是南麵來的,數目很多很多,咱們的六十騎連人家的零頭都不到。”

倉促間,士兵根本沒辦法查清具體數目,但僅僅是這樣一個比喻,就足以讓王布澤意識到那些騎兵的力量了。少說也得五六百騎,甚至更多,不然不可能讓自己手下做出這個判斷。而且,南麵來的?

鬆江人!

王布澤心猛的一跳,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當然知道,自己查封的這個歪頭山鐵礦跟鬆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鬆江軍真的敢公然闖入原山郡,他們就不怕打破先前的招安協議,招來帝國大軍的圍剿嗎?

再者,這個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點吧!

大隊騎兵跨境出動,必然要經過那位鬆江總督的同意。在王布澤感覺中,除非自己剛帶人進入單縣縣城,鬆江軍就將消息傳了回去,然後立即派兵,隻有這樣才能趕得上這個效率。

該死!

他暗罵一聲,看了看旁邊的周幕僚,對方臉上同樣不怎麽好看。然而,不等他下樓,樓外的街道上就傳來了隱隱的馬蹄聲,隨後就是街上行人手忙腳亂避讓的聲音。

鬆江軍的騎兵,來的好快!

王布澤心中一驚,立即停下了下樓的腳步,折返回來從酒樓的窗口探頭往外看去。果不其然,那些鬆江騎兵並不知道自己在酒樓中,從大街上橫穿而過,徑直奔向了單縣的城防營校場。王布澤帶來的五百步軍、六十騎兵,有大半都駐紮在那裏。

“好多!”

這不看不要緊,在窗格後麵窺視片刻,王布澤隻覺得冷汗都流出來了。鬆江軍的這些騎兵明顯訓練有數,哪怕疾馳中也能大致保持陣列。借助這個,王布澤可以很清楚的估算騎兵的數字。但就他眼前看到的,就已經闖過了三個騎兵大隊。順著他們來的方向看去,還有長長一條……

“完了!”

騎兵的戰鬥力,從戰馬和裝備、隊列的保持上,就能看出個大概。眼前這支鬆江騎兵,水平明顯比自己帶來的六十騎強,而且強了不少。再加上絕對的數量,隻怕一個衝鋒下去,他的兵就會被徹底衝垮。

呆了片刻,等到鬆江騎兵全部通過後,王布澤回過神來。迅速換了一身衣服,強忍著慌張,翻身上馬朝校場營房那邊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