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大青關。

由於已經過了開關的午時,鐵索吊橋重新拉起,留守的太平軍隻留了一個大隊的士兵在城頭上輪值。因為已經是五月份,暖風和和煦的陽光曬到身上,讓城頭的士兵們顯得非常愜意。

然而,從遠處疾馳而來的一名騎手,打破了這平靜的氛圍。

最初的時候,城頭上的太平軍士兵並沒當回事。對方是從關外來的,可以肯定不是太平軍自己的力量。既然如此,誰來都跟他們沒關係,乖乖在外麵等到第二天午時吧。可隨著距離拉近,有眼尖的太平軍士兵低呼了出來。

大家很快發現了不對。

來人身上中了起碼兩支箭,滿身都是血,看上去已經虛弱到連駕馬都辦不到了,整個人幾乎趴在馬背上。一路衝到大青關的時候,那人勉強支撐起身體,抬起頭想說點什麽,卻猛的失去力氣,翻身從馬上墜落。

“這……該怎麽辦?”

城頭上的太平軍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起來。

如果放到往日,從大青關這裏往來的商人百姓很多,還有人可以照料那人一下。但最近,除了大商隊外,幾乎沒人從這裏經過。大青關外,空蕩蕩的,連個能過去把那人扶起來的都沒有。

“難道又是那些馬匪幹的?嘖嘖,還用了弓箭。”

“我看他有點麵熟……好像是中午才出去的那個商會頭頭?還試圖賄賂咱們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

你一言我一語,最終讓輪值的大隊長做出了決定。很快,駐守的軍醫帶著藥箱趕了過來,從城頭上順著繩梯爬了下去,開始緊急搶救這個墜馬重傷、嚴重失血的男子。

烏衡山的命很大。

在身上連中兩箭的情況下、騎馬跑出了七八裏,居然硬生生活了下來。按急救的軍醫所說,若是他晚到片刻、烏衡山中箭的部位再往肺部挪兩公分,又或者烏衡山自己的體格差一些,不管哪一點,這家夥都死定了。

但幸運的是,經過急救之後,烏衡山的命保住了!

昏迷了一天多之後,烏衡山靠著多年苦練的結實身板,勉強掙開了眼睛。當得知自己活下來,這裏是大青關的太平軍營房後,他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張嘴用微弱的聲音道:“……馬匪……聯合……”

把心裏牽掛的這件至關重要的事交代之後,烏衡山一口氣耗盡,重新昏迷了過去。但是,在場的軍醫和一名監視的士兵卻聽到了烏衡山剛才說的消息。

這份情報,被迅速上報。

“關外的馬匪和強盜們,竟然聯合起來對大商會下手了?”

接到消息,莫國豪也是吃了一驚。思忖片刻,派了一名士兵前往青坪集,叫人來確認烏衡山的身份。

雲中商會出去時雖然在大青關登記了,但也僅僅隻是記錄一些商隊規模、貨物種類、所屬商會之類的信息。烏衡山的具體身份,以及確定之後如何處理,青坪集的人肯定比他們清楚。畢竟,雲中商會也算鬆江本地的大商會,跟青坪集的背後勢力很熟。

青坪集的負責人之一,周家的外事管事周文安,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收到了太平軍士兵的要求。

最近這段時間,尤其是指太平軍入主大青關、又攻占了魚陽府以來,青坪集的處境一直比較尷尬。控製它的幕後勢力,全都是鬆江郡的頂級官商和權勢人物。按理說,青坪集應該是跟太平軍勢不兩立的。可偏偏,青坪集能夠存在的原因,或者說創立的目的,就是賺大青關的錢——不管是大青關內守軍的,還是從這裏路過的商人的。

正因為這個矛盾,青坪集的立場十分糾結,在上麵沒做出決定前,隻能選擇忽視大青關。

一直以來,太平軍也有約束士兵,輕易不會到青坪集來,兩邊倒也相安無事。但今天,太平軍士兵突然找****來,讓周文安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會是什麽事呢?

莫非,太平軍終於想對青坪集下手了嗎?

周文安的心裏,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這個,也提前有了準備。由於得到了幕後人,尤其是以周家為主的授權,周文安心中並不慌張。如果太平軍那邊不貪,就悄悄達成合作,將原本給駱天澤的轉給對方。若是太平軍想要獨占青坪集的生意,那說不得,大家隻能一拍兩散了。

然而,客氣的親自接見來人,給足了太平軍麵子後,他才發現對方根本不是為此事而來。

猶豫一下後,周文安帶著兩名心腹,親自趕往了大青關。

反正兩邊就一裏多路,太平軍想要對這個近鄰下手,他們根本撐不到現在。既然如此,周文安也不怕自己進大青關會被對方如何。

“請跟我們來。”

太平軍士兵奉命將周文安帶到了烏衡山暫住的營房。

看到病床上那個一臉蒼白、他起碼認識了有十年的人,周文安不由大驚。

“到底發生了什麽?”

幾天前雲中商會的商隊出關前,就在青坪集歇了一夜,周文安記得清清楚楚。為什麽這才兩三天不見,對方就落得如此下場?雲中商會的其他人呢?

帶著巨大的疑問和震驚,周文安見到了莫國豪。

………

“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這樣,至於雲中商會的其他人,很抱歉。”莫國豪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凝重:“從烏衡山逃回大青關的一天多時間來,我太平軍守軍並沒再見到任何雲中商會的人,隻怕凶多吉少了。”

關外原山郡的馬匪和強盜,竟然聯手了!而且連雲中商會這樣的規模都被搶了!

這個消息,讓周文安透體冰涼。

雲中商會的規模在鬆江郡雖然不算最大的,甚至進不了前十,但也是有名有號的。如果連這樣的商會都被打掉,那關外的情況隻怕……

勉強定了定神,周文安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消息。暗暗思索了一下莫國豪通知自己的意圖後,他有了決定,拱手道:“不管怎麽說,周某都代烏衡山和雲中商會謝過莫統領了。等雲中商會處理後續事宜的人來後,必有重酬……”

說到這裏,他有些吞吞吐吐起來,似乎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莫國豪猜到,這個青坪集的負責人可能要說一些不方便的話,便示意對方盡管開口。太平軍的軍紀雖然森嚴,但言論上其實還是相當自由的。

得到莫國豪允許,周文安猶豫說道:“周某看太平軍和天公將軍,似乎是有大誌向的。就是不知道,對關外那些馬匪和強盜們怎麽看?”

太平軍畢竟也是流匪起家,周文安有點拿不準對方的態度。甚至,他不敢排除外麵那些馬匪中,是否就有太平軍自己人假扮的。

對方這個問話,還有想要試探的東西,很快讓莫國豪明白了。

他坐直了身子,雙手撐在案上,對周文安鄭重的表態道:“一群流賊馬匪,擾亂地方,死不足惜!”

雖說太平軍也是這麽過來的,但天公將軍當時迫於無奈,除此外別無他法。現在太平軍有了更多選擇,自然會用對他們更加有利的法子。當身份和實力變了,立場自然也就不同了。

當然,莫國豪的這句話,似乎不無諷刺自己人的意思。為了不讓周文安誤會什麽,他強調了一句道:“這是天公將軍自己所言。”

陳武的態度,當然代表了太平軍的態度。

這番表態,讓周文安踏實了不少。而且他很快想到,如果太平軍真的有在關外馬匪中摻和了一手,那完全沒必要救烏衡山。畢竟烏衡山逃回來的時候孤身一人,殺了以後隨便找地方一埋,神不知鬼不覺。

既然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了。

身為周家的外事管事,周文安也是有不小獨斷權限的,尤其是這件事主家提前有交代過。摸清了莫國豪的態度,他當即把兩件事合並成了一件事,懇請道:“外麵那些馬匪盜賊,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已經嚴重影響了鬆江商會的行商和安全。而他們的存在,對貴軍在大青關收稅隻怕也有不小影響。為百姓計,為鬆江計,還請太平軍和莫統領設法出兵,剿滅那些馬匪!”

他提高了嗓音,承諾道:“為此,我們青坪集願意附送上兩成收益。太平軍隻要還在這大青關一天,收益分紅就不會斷絕。”

聽完了周文安的條件,莫國豪緩緩開口了。

“其實,不瞞閣下。”

在對方有些忐忑不安的注視中,他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太平軍早在四天之前,就已經在準備出關剿匪了。不過,你也知道,我們太平軍是從太平郡過來,對本地和關外情況不是太熟悉。如何才能盡快剿滅那些馬匪,隻怕還需要你們青坪集的人幫忙。”

正如周文安所說,關外那些馬匪,不僅影響了整個鬆江商會和青坪集的利益,也同樣影響到了太平軍的利益。

發現馬匪越演越烈後,太平軍在這點上早有共識。

莫國豪代表太平軍做出的回答,讓周文安大喜過望。對於莫國豪提出的要求,他沒有絲毫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