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將軍,前麵三裏之外就是大巴村了!”

外放的馬隊將前麵的消息報了回來,結合從武安官府找到的太平郡地圖,讓太平軍東進主力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此刻的方位。

大巴村,是漢井縣最東麵的一個村子,也是進入巴延山脈前最後一個落腳點。這裏的百姓世代以進山外圍狩獵為生,兼做一些毛皮和山貨生意。每年都有固定的商隊來這裏跟大巴村的人交易,帶走珍貴的獸皮和山貨,帶來一些村民生活的必要物資。

也是托了這個福,盡管這一路已經沒有官道可走,但路麵仍舊修的相當平坦。

過了這一段路後,義軍就再沒有好路可走了,行進速度會大幅放慢。好在,這裏距離巴延山脈的外圍已經不遠,他們無論如何都能趕在城衛軍的追殺前進入巴延山的範圍。這次東進從某種程度上,已經成功了一半!

“大軍前行,無需停駐。”

大巴村太小,對現在的太平軍而言已經毫無意義。陳武想了想,發布了繼續行軍的命令,但還是派了一隊精銳士兵,帶了一車糧食跟大巴村做了一筆生意。

糧食換藥材!

大巴村的人常年進山狩獵,對於如何醫治一些毒蟲叮咬的傷勢很有心得,手上也有特效的藥材和藥方。盡管陳武在武安以及沿途掃蕩了很多,但對萬人規模的大軍來說,儲量仍舊稍嫌不足。

“這裏是大巴村,你們想幹什麽!”

能常年進山打獵,跟老虎甚至山豹等猛獸打交道,大巴村的民風可謂極其彪悍,身手不錯的獵戶少說也得十多個。換成其他土匪強盜,隻怕還沒靠近被被大巴村的人打了。但是,他們麵對的是從未見過的大軍。

浩浩蕩蕩的人和車隊,無邊無際!

縱然是敢跟冬眠黑熊搏鬥的最勇武的人,在這樣的大軍麵前也顯得格外軟弱無力。正因此,大巴村的人脾氣再暴躁、民風再彪悍,麵對帶著大車趕來的義軍士兵,也隻敢口頭上喝問幾句,但任誰都能聽出他們的色厲內荏。

不過,聽了義軍士兵的話,他們立刻就變了態度,喜上眉梢。

平日裏商隊來這裏收貨都是事先串好的,聯手把價格壓得極低。往往一年辛苦所得,換來的油鹽糧食都不夠一家人吃,這樣才會逼得他們冒險進山打更多獵物。但義軍起兵到現在,身家已經極其殷實,不複長山鎮時的窘迫,所以很大方的給出了幾倍的價格。

對大巴村的村民來說,眼前這夥精銳的賊人,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福星。

沒二話,百餘戶大巴村的村民,把儲備的防毒蟲的藥材近乎全部給了義軍。可就是這些在他們看來毫不值錢的玩意,卻足足換來了一車糧食。

今年這個冬天,應該會好過一些了!

感激之下,免不了有人詢問太平軍的動向,甚至自告奮勇想要給他們帶路幫忙。但讓大巴村人失望的是,他們的好意被太平軍謝絕了。大車沿著越發崎嶇不平的路,堅定不移的往巴延山方向走去。

最開始的六七裏路,情況還算好。

路麵雖然難走,但大車勉強還能通行。可隨著大軍逐漸靠近山區,進山的路到處是碎石坑窪和枯萎的藤蔓野草。哪怕陳武已經刻意挑了路,車隊仍舊吃力了許多。

見狀,他適時調派了數百名工程營義軍,將他們派到大軍前麵,為車隊開路。

現階段而言,工程營的士兵隻負責操縱拋石機和床弩,但在陳武要求下,他們已經有了一點穿越前工程兵的雛形。帶著配發的鐵鏟,普通的坑窪能填的就填,路麵鬆軟凹陷的就用結實的木板墊上,車隊全部通過後再回收。

值得一提的是,義軍裝備的這種大車,結構有點像穿越前的那種“地排車”,簡單耐用,對路況要求也低。前後加了護欄,又用牲畜拉車,可以裝很多東西。哪怕是在這樣糟糕的地形上,經過簡單的鋪平處理後,也能勉強通行。

當然,代價就是大軍前進的速度嚴重被拖累,而且不時有大車損毀。

對於壞掉的車子,太平軍這邊早有預案。當即就有義軍趕過去,將壞掉的車推到路邊,以防延誤後續車隊通行,木匠也迅速趕過去修理。

由於準備充分,大部分問題都能修複。

若是碰到壞掉太厲害,實在沒法子的,那也隻能連車帶輜重物資一並忍痛舍棄。

這無疑很浪費,但又無可奈何。

整整一天半的時間勞頓下來,太平軍僅僅隻往巴延山脈深處前進了七八裏,仍舊停留在外圍的區域。而且可以預見,隨著越往裏走,山勢開始隆起,地勢將會越發難以通行。

所有的義軍都開始懷疑,這樣的山中,真的有一條可供車隊通行的路嗎?

入山後第二天的晚上,聽了無數抱怨的典勇忍不住找到了陳武,向他反映道:“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就拋棄這些輜重,輕裝前進,隻帶必要的、能支撐大軍穿過巴延山的糧食。”

鬆江郡的富饒天下皆知,糧食也有的是。

隻要能順利橫穿巴延山脈到達東邊,隨便打下一個小城,不愁弄不到補給!

然而,陳武對行程心中有數,並不擔心,反問道:“怎麽,才兩天不到就撐不住了?”

“大夥倒也不是撐不住……”典勇猶豫了一下,直說道:“而是覺得不可能!早在乾元開國的時候,鬆江和太平二郡就曾經嚐試過打通通路,可惜一直沒有成功。不少將士都覺得,就算真的有條路可供人行,但這樣的車隊想要通過,實在是……難以想象!”

“難以想象就對了。”

要不是難以想象,義軍的動向豈不是早就被看穿了,還怎麽瞞過其他人?

穿越之前,當匯豐走廊第一次曝光的時候,服務器玩家們的熱議和震驚跟眼下的太平軍無異。

“就算每天隻走三五裏,也要給我硬撐著走下去。放心,最難走的不是山中央,而恰恰是這一段外圍。相信我,隻要撐過了最開始的一星期,接下來的路會輕鬆很多!”

陳武給了典勇一個保證。

遊戲中的匯豐商會都能通行,他的輜重車隊當然同樣也能!

至於說為什麽不丟下這些糧草輜重,到鬆江後再去搶,陳武隻能說,他心裏有三個想法。

一來物資糧食這些東西,總歸是越多越好;二來,陳武準備將鬆江郡當成比武安更好的根基來經營,要顧及民望,不能像之前那樣亂來;再者就是,帶著這些輜重和大車雖然比輕裝通行更辛苦,但並非沒有好處!

穿越前所在的現實世界,紅朝長征之後,硬生生鍛煉出了一支鋼鐵鑄造的百戰精銳、王者之師。橫穿巴延山脈的難度和意義,雖然遠遠沒法跟兩萬五千裏相比,但其間艱辛和勞頓,對於義軍士兵的意誌和體力仍舊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有先前的武安攻城戰,再經曆這場橫穿巴延山的磨礪,陳武的太平軍將會遭受兩次高強度的錘煉。日後沉澱下來,必然可以成就一支精銳之師!

手下義軍士兵們的抱怨,不僅沒有動搖陳武,反倒堅定了他的決心。

這是一場戰略轉移和突圍,同樣也是一次對未開鋒鈍刃的錘煉!

穿越前常有人言:寶劍鋒自磨礪出。這上萬人的太平軍,就是陳武手中的那把劍。盡管現在還隻是灰蒙蒙的粗糙劍胚,但早晚有一天,它的鋒芒會上決浮雲、下絕地紀,令世家貴族俯首!

………

武安!

兩萬六千大軍分成四路,封住武安後,一天多以來並沒有攻城舉動。眼瞅著天色將黒,又下了初夏以來的第二場小雨,善友會的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誰都知道,這個夜晚應該能平安度過了。

冒著雨連夜攻城?

這種事,善友會的高層連想都沒想過!

然而,就在冰冷的雨點中,武安城內暗流湧動。到了一更天的時分,整個武安城在小雨中一片寂靜,三聲響箭不約而同的從西、北兩個城門樓上射出。

淒厲的聲音,驚醒了很多昏昏沉沉的善友會佛兵。

然而,他們的反應太遲了。武安城內,多達五處善友會的人一起叛變,包括伊香主在內,對原本的友軍痛下殺手,奪下了城門樓。

盡管在城衛軍趕來前一天,善友會就重新封死了城門樓,但架不住叛亂的人多。數百人的隊伍守在城門樓前,瘋狂的把城門洞中的土包巨石往外掏。

同一時間,退守在林家的世家家將殘兵們,也一口氣出動了三百人,直奔西門而來,並衝散了沿途所有準備增援的善友會佛兵。寂靜的武安城內頓時大亂,到處是喊殺聲。當一個時辰後,暴怒的王匯方和向華終於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倉促帶著護法佛兵的精銳趕來增援時,城門洞已經被掏開了大半。

另有一個整編的城衛軍聯隊,已經在城內叛軍和林家家將的接應下,打著無數火把,摸黑通過雲梯翻進了城門。

再不需要任何掩飾,聞名大陸的城衛軍亮出了自己軍袍遮掩下塗成金色的盔甲,排著如同山嶽般穩固的隊列,在冷冰冰的夜雨中攔到了他們麵前。沒有任何人說一字一言,但身上的肅殺之氣卻無形蔓延開來。建軍三百年的積澱,讓他們不管麵對任何敵人,都有足夠的冷靜和信心。

這就是城衛軍!

不需要知道對手有多少人,也不需要在意對手是誰,他們的信念隻有兩個字。

來戰!

更多的城衛軍,在武安城外集結,等待著城門緩緩洞開的那一刻。

看到他們的瞬間,王匯方激烈跳動的心髒,猛的為之一停!

頭一次,戰鬥還沒開始,他就預感到了最終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