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意識世界
秦廣王清楚自己是負氣離開的地府，可等他到了人間又開始有了一絲迷茫。
大道三千，必留一線生機；秦晚心口的源石碎了，卻沒有當場死去，也就是這個緣故。
他這就能出來的這麽堅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當初換走秦晚心髒的那位。秦晚其實最早，並不在地府之主的候選人裏，她亦不是什麽短壽的命象，之所以可以錯打錯著的走到今天，極有可能是有人給她換了命。
古法裏，逆天改命是可以行的，但是前提是你必須要找出一個可以替代你接受這種命運的人。祁老以及他的師門前輩都僅是理解了古法的其中的一半，覺得可以人定勝天，從來沒想過逆天改命竟然真的需要另一個人付出代價；這也是為什麽十殿閻王會一直默許的他們存在，既然影響不了大局，他們便不會出手幹預。
秦廣王並不對言珩希感到陌生，他們十個基本上是拿著生死簿，看著所有地府之主的候選人長大，在這些人中，言珩希無疑是最為優秀的。
很小的時候言珩希就拜了師傅，學什麽都能很快做到舉一反三，根骨好悟性高，輕易的就把前幾屆的地府之主給比了下去，就連秦廣王都不禁開始相信這個分世界的地府之主真的有一千五百年出一次大才的說法了。
看到言珩希，他就不自主的想到了閔玉安和聞致宣。
言珩希哪裏都好，唯一的一點缺陷就在於他的心髒，人間醫院的診斷是說他有嚴重的先天性的心髒病，唯有一直處於觀望狀態的十殿閻王清楚，這人的病，是源自靈魂的不完整。
有這麽大缺陷的靈魂一般情況下都守不到投胎，就自動魂飛魄散了，言珩希的情況屬於一個奇跡。很快，言珩希就滿了18周歲，也愈發的臨近死期了，十殿閻王早早就安排好鬼差並且要求他們，一定要在言珩希離世的第一時間，把他的靈魂帶回地府，避免他在人間被耽擱的太久。
待他的靈魂一到地府，就立刻用源石把他的心髒給修補了，那會兒，言珩希成為下一任地府之主已經是板上釘錘的事，卻沒想到，還是被祁老截了胡。
鬼差帶來的不是言珩希，而是一個靈魂上缺失了心髒的秦晚。好吧，這是第二個奇跡，靈魂少了心髒還能撐這麽久不消散的奇葩。
十殿閻王最早對秦晚沒有信心，畢竟在這之前，他們根本沒有了解過這個人，也不清楚她的品性如何，日後會不會什麽都和他們對著幹，是否是個反骨。為了保守起見，他們打算選另一個知根知底的地府之主候選人上位。最後，他們等了一整天，幾十個候選人，竟然一個都沒來，符合條件的僅有秦晚一個人......
秦廣王的思緒有些飄遠，這會強行把意識拉了回來，這也是他第一次和言珩希麵對麵，心情實在有些複雜。
“我需要你的心髒。”秦廣王的話斬釘截鐵，根本不容許拒絕。
言珩希有些驚詫的看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男人，臉上情緒的波動卻不怎麽明顯：“給我一個理由。”
“物歸原主。”秦廣王頓了頓補充了句，“我會保住你的命，我隻要這顆心髒。”
“她是誰？我怎麽把心髒還給她，之後她能接著活下去嗎？”言珩希一口氣問了不少問題，不過看上去對秦廣王的話並不排斥。
秦廣王其實很想直接把一些相關的內容，通過靈力傳到他的大腦裏，這樣就省的他繼續解釋了；但是他想到自己現在畢竟是處於求人的狀態，在凡人的文化裏求人一定表現出誠懇，凡人表達誠懇的方式就是語言，秦廣王便很自信的，頂著一張自認為‘很誠懇’的臉跑過來‘求人’。
要是言珩希知道秦廣王這一刻的想法，定是氣的想罵街，這個男人不僅僅是突然衝到他家裏的，而且臉色、氣場、語調，活生生一個黑社會討債的好吧。還不如直接把記憶給他直接看，他也就不用絞盡腦汁的，去理解這個男人根本找不到邏輯性的語言了。
像這種說的話少，而且聽不懂的，要麽是上位者，要麽是結巴；前者不需要多說，下屬一大把的幫他前撲後繼；至於後者......要是這個男人是個結巴，就實在有點太對不起他的臉了吧。
十秒鍾過去了。
“抱歉，我的時間很緊，你考慮好了嗎？”秦廣王頂著黑臉，自認為很有禮貌的問道。
“我有拒絕的機會嗎？”
“抱歉，你說什麽，風太大，我沒聽見。”
“我不同意。”言珩希突然來了點興趣，故意這麽說，打算看看這個人會是什麽反應。
“雖然你同意的很堅決，但是我還是打算多給你3秒鍾思考。”秦廣王淡然地補充道，“好的時間到了，我們開始吧。”
言珩希笑了出來：“我還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能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嗎？”
“抱歉，風......”秦廣王不耐煩地想要重複道。
“這裏是室內，而且我布下了結界，沒有風。”
秦廣王愈發的淡定了，臉不紅心不跳道：“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你剛才是在問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嗯，那就開始吧。我的時間本來就是偷來的，物歸原主是最好的選擇。”言珩希斂了斂眸子，麵上染上微微笑意，陰影打在臉上，整個人精致到像一幅人物畫。
“你不害怕嗎？”秦廣王心裏不免有一絲疑惑，眼前這個不大的男孩子是怎麽做到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的，他仿佛還能在他身上看見一點秦晚的影子。
他不想把秦晚的事情告訴言珩希，自然是有私心的。每任地府之主都會有自己的情劫，閔玉安幾乎毀在情劫上，聞致宣就是完全毀在情劫手上。如果現在當上地府之主的人是言珩希，秦廣王推測，他情劫的對象有極大可能就是秦晚。
作為十殿閻王之首，他覺得他有必要杜絕可能有‘不好企圖’的人，打聽現任地府之主的消息。
嗯，絕對不是因為擔心，自家辛苦養大的蘿卜被豬拱了的。
“抱歉，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言珩希無辜的抬起了頭。
“......”秦廣王被憋的牙癢癢，餘光瞄了眼言珩希的命線，嗬嗬，姻緣線都斷的一幹二淨了，活該單身狗。
呼，心態平衡了，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下了。秦廣王滿意地點點頭。
一個凡人沒有心髒也能活著的辦法有很多，最簡單的，就是改掉這個人在生死簿上的記錄，為了不讓事情做的太過分，秦廣王用功德值在言珩希的心髒處做了一個虛影，隨後讓他沉睡了過去。
至於他日後斷了氣，靈魂沒了肉體的支撐後，是能照樣運氣很好的進入輪回，還是直接魂飛魄散，這都不歸秦廣王管了，從今往後，他們之間都不會再有交集。
秦廣王看了看在自己掌心那顆不斷跳動的心髒，有點不知所措；自己還得跑快點，萬一突然不跳了，還能用嗎？
到了地府之後，秦廣王離開的時候那些鬼差站在哪裏，這會兒還是站在哪裏，一個都沒走，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個鬼臉上的擔憂之色都在加重。
“這是誰的心髒？”閻羅王通過神念和秦廣王交流了起來，這種事情被所有人都知道還得了。明天消息就能搶占頭條，題目他都給想好了——地獄閻王為救身邊人，擅闖人間惡意奪心髒。
“秦晚的。”
“放屁！她自己要是有心髒，我們當初還需要用源石來幫她續命！”閻羅王下意識的就認為秦廣王話裏的意思是，心髒他都取出來了，以後就是秦晚的了。
“你管我，一人做事人當，不會讓你們擔責任。”秦廣王冷眼道，一群大男人還這麽磨嘰，真佩服自己的耐心太好，怎麽忍得了的。
“我和你說正事，等心髒換完，就直接把秦晚送到那個世界。”閻羅王抿了抿唇道。
“不行，時間太緊了，地府裏的後續工程一個都沒做完，不行的，秦晚還不能走。”秦廣王下意識的拒絕，這一大堆爛攤子，秦晚走了靠誰來收拾？
秦廣王一邊說著，一邊在法力的遮掩下，把秦晚的心髒安回原位。不過秦晚沒有立刻醒過來，可能是身體機能還沒適應好的緣故。
“不行也得行。這麽多鬼差可都看在眼裏，剛剛肯定不止一個鬼聽見你的那句救不了了，你現在這麽輕易的就讓她重新跟沒事人似的，不是打臉嗎？還有，這次把秦晚送走，對外就說把她送到其它地方治療，治好了就會回來，地府的鬼差感念秦晚舍命救他們肯定會拚命幹活，亂是亂一段時間，但起碼天道的排斥還不算嚴重，地府出事我們還能顧著一點。”
“哦，可我沒聽懂。”
閻羅王有些奇怪的皺了眉頭：“你沒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天道已經開始排斥我們了嗎？應該過不了多久，我們就都得回主世界了。”
“你們也都感受到了？”秦廣王給了其餘幾位閻王一個疑問的眼神。
“對。”一個接著一個的歎了歎氣，想到那個wilf連不上，4g打不通的主世界，就滿心絕望......
“我還以為我去救秦晚，被排斥應該是我才對，結果你們一個個的先倒黴了。”秦廣王幸災樂禍道，“放心，等你們回主世界後，我會給你們傳地府最新建設的影像視頻的哈，哦，我忘了，那裏沒有網還不通4g。哎呀，我怎麽給說錯了呢，你們明明連智能手機都沒有。”
摔！
“我同意把秦晚立刻送過去。”
“對啊，閻羅王說的太有道理，我舉雙手雙腳讚成。”
“世界如此美妙，就聽閻羅王的吧！”
九比一，秦廣王孤軍完敗，最終的結果是秦晚清醒後會被立刻送往最後一輪考驗，然而這個消息，將由閻羅王（劃重點）親自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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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換了心髒的秦晚，沒有適應過來，隻有意識世界還在勉強活動。屠麓把秦晚帶到了鬼少的地方看護，原先守在外麵的鬼差全都被驅散幹活去了，唯獨百裏願還不依不撓死守著，反正她的上司是張複歸，他和她說什麽都不管用，並且打不過她。
閻羅王無奈，選擇直接進入秦晚的意識世界，把她叫醒。
秦晚意識裏的世界是在一處絕高的山頂，抬頭是雲，低頭還是雲。一輪紅日升了一半就停住了，背後天邊的月牙還在彎彎地笑著，半明半暗，半陰半陽。
“秦晚。”閻羅王小聲的叫道，可秦晚並沒有理會自己，而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崖邊看著日出。
閻羅王心裏一疙瘩，這丫頭不會憋出什麽病來了吧，趕緊繼續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要坐過來嗎？日出很美。”秦晚終於開口了，不過聲音聽上去有點奇怪，平白無故稚嫩了許多。
閻羅王湊近一看，這坐著的不是十七八歲那年的秦晚嗎！
“好，我陪你坐坐。”
聽到閻羅王的話，秦晚帶上了淺淺地笑，偏頭繼續看著對麵映紅的天空。
“你？還記得我嗎？”
“閻羅王。我知道我沒有醒過來，也沒辦法控製意識世界裏我的年齡，但是你放心，我什麽都沒忘。”
“呃......”閻羅王突然語塞了。
“我以為我死定了，蔣大大以前提我說，隻有一個神的犧牲才能讓源石重新黏合。”秦晚輕聲說道，這是她意識的世界，她站在最高的地方，比沒有升起的太陽、沒有落下的月亮都要高，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這個世界除了她以外，再也沒有別的生命了。
鳥兒飛不到的高度，沒有前進路的山峰，而她就停在這裏，無路可走，卻也不需要路去走。
“他去人間要回了你的心髒，你現在和普通人類的身體一樣了。”
“所以蔣大大是犯錯了？不然，一定會是他親自過來。”秦晚好似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眸子裏的笑意始終沒有消下去。
“對，他是犯錯了。”他引發了群怒，閻羅王似是而非地說，“你的意識世界很有意思。”
“哪裏有意思？”秦晚失笑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