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水落石出

不多時。

葉世軒便提著他的醫箱,來到了大堂之上。

“參見知縣大人。”

梅成責笑道:“葉世軒,你來的正好,眼下正有一件命案,需要你的協助。”

葉世軒道:“回稟大人,我正是為此事而來,死者梅仁廣是我的病人,他生前確實患有糖尿病。

所以我可以作證,他並非受傷至死,而是病發身亡。”

“黃師傅說的沒錯呀···”

堂外眾人聞言,頓時又紛紛議論了起來。

吳嫻和十三姨這時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你撒謊。”梅母卻反駁道:“我兒一向健壯如牛,怎麽會有病呢?”

梅成責也道:“葉世軒,此事可關係到一樁人命大案,你可不要信口雌黃。”

葉世軒正色道:“大人,我與本案被告並無交情,我此番前來,隻是不想有人蒙冤受屈罷了。”

“說得好聽。”梅母指著十三姨,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她這幾天一直在你的醫館裏幫忙,去看病的人都可以作證。

還有什麽糖尿病,我聽都沒聽過,依我看,這根本就是你們串通好的,想要瞞天過海,給黃飛鴻脫罪。”

黃麒英夫婦詫異的看向了十三姨。

“十三姨,確有此事?”

十三姨猶豫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我確實是給葉醫生幫過忙。”

黃飛鴻聞言,神色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梅母則麵帶得意道:“你們看,她自己都承認了吧。”

“嗬嗬。”任以誠忽然冷笑道:“你沒聽過,那隻能說明你無知,所謂糖尿病,其實就是中醫所說的消渴之症。

早在《黃帝內經·奇病論》中就曾有過記載,消渴症共可分為三消,糖尿病正是其中的下消之證。

梅仁廣身形削瘦,臉色蠟黃,這就是因為他身患此症,使得身體吸收能力下降,營養不良所致。”

“這位小兄弟說的不錯。”葉世軒接口道:“西方醫學研究表明,我們體內會分泌出一種物質,用來分解食物中的糖份。

而糖尿病也正是因為這種物質的減少,以致我們體內的糖份無法消化而引起的。”

任以誠繼續道:“梅仁廣曾在徐伯的攤子上連喝了數碗紅豆沙,這也是眾位街坊有目共睹的事實。

所以,他並非是死於黃飛鴻之手,而是過量食用紅豆沙,導致體內糖份急劇增加,最終引發糖尿病猝死的。”

梅成責道:“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可這終究隻是你們的一麵之詞而已。

想要證明死者因病致死,還是需要你們拿出明確的證據才行。”

“這有何難。”任以誠笑道:“證據其實就在死者的身上。糖尿病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尿中含糖。

所以隻要取些死者的尿液,做個實驗,一試便知。”

“這件事兒,就由我代勞了。”

葉世軒直接打開了他的醫箱,拿出了一個針筒,從梅仁廣的屍體中抽出了些許尿液。

接著,他又拿出了一個酥餅,和一罐螞蟻。

任以誠見狀,不由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葉世軒此次怕是有備而來的。

梅仁廣是他的病人,他當然知道黃飛鴻是冤枉的。

所以,隻要他用自己的能力,證明了黃飛鴻是清白的,那他廣濟西醫管的名氣,到時自然也就可以傳揚出去了。

不過,任以誠對此,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種利人利己的事情,換作是他,有需要的時候,也會選擇這麽做。

很快,實驗已經完成。

螞蟻直接無視了酥餅,選擇了梅仁廣的尿液。

結果很明顯,他生前確實患有糖尿病。

梅母仿佛已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雙目無神的癱坐在地,顯然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連自己兒子生病了都不知道,這隻能說明你平日裏對他關心不夠。

有道是養不教,父之過,梅仁廣會落得個如此下場,要怪就隻能怪你這個當娘的沒把他教好。”

任以誠見狀,有些憐憫看了看梅母。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白發人送黑發人,何其悲也······

啪!

梅成責手中驚堂木,再次落下。

“經本官嚴肅審查,本案已水落石出,梅仁廣乃是病發身亡,與他人無關,黃飛鴻無罪釋放。”

“太好了!”

黃飛鴻和吳嫻,還有十三姨頓時歡呼了起來。

黃麒英也拍了拍任以誠的肩膀,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

天香樓,廣州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

二樓臨河的雅間中,視野開闊,窗外波光粼粼。

宴席中。

“這次全仗葉兄幫忙,犬子才得以洗脫殺人之罪名,黃某多謝了。”黃麒英拱手道。

葉世軒擺了擺手,道:“此次其實都虧了令徒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在下不過略盡綿力,實在不敢居功。”

任以誠輕笑道:“葉醫生客氣了,叫我阿誠就好。”

“阿誠年紀不大,醫術造詣卻是不俗,適才在公堂之上,居然僅憑雙眼,就判斷出了梅仁廣的病症。”葉世軒讚歎道。

任以誠謙虛道:“我也不過是僥幸有所發現而已,全賴師父教導有方。”

“所謂名師出高徒。”葉世軒感歎道:“當日戲台倒塌時,黃師傅運指如飛、推宮過血的本事,以及阿誠接筋續骨的精妙手法,我也都曾見識過。

這中華醫術之博大精深,實在是讓我欽佩不已!”

“葉先生的西洋醫術,同樣令我等大開眼界,跟我中華醫術那是同樣的妙不可言啊!”黃麒英亦是頗為感慨。

十三姨笑道:“這就叫各有千秋!”

她自小生活在大不列顛,之前一直認為西洋醫術比中華醫術更勝一籌。

但經過上次任以誠幫她治療扭傷的事,以及剛才在公堂上的所見所聞,她已經徹底改變了這個看法。

葉世軒道:“戴小姐說的沒錯,其實治病救人也不分中醫西醫,這兩者本就是殊途同歸。

我行醫多年,最大的理想便是針對人體的五髒六腑,研製新藥,治病救人。”

“葉醫生,沒想到你竟有如此抱負。”十三姨的眼神中,不由充滿了欣賞之意。

“好。”黃麒英拍手稱讚道:“他日你成功之時,便是我廣州百姓有福之日。”

吳嫻忽然道:“十三姨,原來你上次說的朋友,就是葉醫生。”

“是啊!”十三姨笑著點了點頭。

葉世軒道:“我們也是湊巧認識的,這幾天戴小姐可是幫了我不少忙。”

黃飛鴻看著兩人,嘿嘿一笑,道:“你們都是從大不列顛回來的,一個是醫生,一個是護士,這可真是一段難得的緣分。”

任以誠聞言,看了看臉色微紅的兩人,亦是微笑道:“這就叫家鄉遇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