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風雨欲來

一番苦思無果,在陽企山的屍體被抬走後,書院的一眾學生也都惴惴不安的各自散去。

每個人的心裏都蒙上了一層厲鬼索命的陰影,生怕下一個被殺的就是自己。

離開書院的路上,包拯眉頭緊鎖,忍不住歎了口氣。

“唉!失蹤的那個還沒找到,現在又死了一個,這案子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展昭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哥的失蹤和陽大人的死,是同一個人幹的?”

包拯點頭道:“如果你大哥真的去過後山,那就極有這個可能。”

常雨疑惑道:“可是他們兩個的身份天差地別,根本扯不上任何關係啊?”

包拯皺眉道:“我也在疑惑這一點。”

楚楚道:“你們說,這會不會真的跟那個侉仡族的詛咒有關係?”

任以誠道:“從陽大人的死亡方式來看,跟侉仡族有關倒是不假。

但是這詛咒嘛……嗬嗬,反正我是不信的。”

“侉仡族?”

包拯思索道:“侉是指北方,仡是屹立強壯的人,合起來就是屹立北方強壯的人。

怎麽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還有這樣一個民族?”

“對了。”

展昭忽然道:“我記得你之前曾經說過,好像在哪裏見過那個族徽。”

包拯道:“沒錯,它看起來十分眼熟,但是我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它。”

“想起不來就暫時放一放,快中午了,咱們先去吃飯吧,邊吃邊想。”

任以誠適時打了個岔,包拯要是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什麽來,那後邊的事情可就都亂套了。

“說的也是。”

包拯收起了思緒,看了看天色道:“走吧,今天我請客。”

。。。。。。。。。

鬆月樓。

店小二領著五人來到一張空桌坐下。

“幾位客官,要吃點兒什麽?”

包拯正要說話,卻忽聽背後“砰”的一聲,有人拍桌子,登時便被嚇了一跳。

“小二,有沒有搞錯,你們這個所謂的招牌菜,太白醉雞煮老了。”

不滿的斥責聲響起,五人轉頭看去,隻見說話之人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麵容冷肅,披頭散發,雙目緊閉。

赫然正是個盲人。

小二連忙走了過去,聞言一臉懵然道:“煮……煮老了?”

盲人老者侃侃而談道:“這道菜應該先用新酒煮半支香的時辰,然後再用花雕冷卻雞肉。

這樣才能讓雞的鮮味和酒的香味完全融合在一起,去,給我換了它。”

小二心知這是遇到了行家,不敢多言,當即連連點頭,端著那道太白醉雞向後廚走去。

常雨見狀,忍不住感慨道:“你們看,這個瞎子伯伯吃東西好挑剔哦!”

她自以為說話的聲音很小,可沒承想,她話音剛落,那盲人老者的臉色瞬間就沉下了來。

“哼!我生平最恨別人在背後說我是瞎子。”

常雨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正要開口道歉,那盲人老者突然手腕一抖,手中的酒杯“嗖”的一聲,便朝著她麵門射了過來。

展昭正要出手,卻見任以誠已搶先一步,右臂隻微微一晃,便將酒杯抓在了掌中。

從酒杯上蘊含的力道來看,這一下要是打實了,常雨的牙齒非被打掉幾顆不可。

任以誠冷聲道:“閣下如此對付一個小姑娘,未免也太狠毒了點兒。”

說著,他隨手一甩,又將酒杯給反擲了回去。

盲人老者耳朵微一聳動,聽聲辨位之下,抬手就要去接。

孰料,酒杯來勢陡然一滯,竟以毫厘之差停在了他手掌之前,然後“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老者被戲耍了一番,卻渾不在意,隻是輕笑道:“嗬嗬,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高手。”

包拯起身,對老者拱手道:“這位老伯,剛才我的朋友並非有意出言冒犯,還請見諒。”

老者點了點頭,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包拯回道:“在下是天鴻書院的學生,剛才那位是……”

“天鴻書院?”

不等包拯說完,老者忽然眉頭一皺,似是想到了什麽,然後二話不說,就掏錢走人。

任以誠看著老者,拿著竹杖一戳一戳離開的背影,不由雙眼微眯,心中已基本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此人應該就是當初滅掉侉仡族的四個元凶之一,那個叫吳勇的人。

半個時辰後。

吃飽喝足的五人,正準備離開鬆月樓之時,一個衙門的捕快突然找了過來。

“任刀頭,找到展俊了。”

展昭聞言,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快說,我大哥在什麽地方?”

捕快道:“就在百鬼竹林,小艾姑娘以前居住的地方。”

“什麽?”

聞聽此言,包拯、楚楚、常雨三人,俱是大吃一驚。

“合著找了好幾天,他一直就在咱們眼皮底下。”

楚楚俏目圓睜,一臉萬萬沒想到的表情說道。

包拯看了看展昭,小心翼翼的問道:“他人現在怎麽樣?”

捕快聽出了他話中之意,當即直言道:“他人活得好好的,就是看起來有點兒虛弱。”

包拯聞言,立時便鬆了口氣。

任以誠則拍著展昭的肩膀,笑道:“這回放心了吧?”

“嗯。”

展昭點了點頭,明顯也是鬆了口氣。

展俊失蹤這幾天,他一直都提心吊膽的,就怕會聽到自己大哥的死訊。

現在,他緊繃著的神經,總算是可以放鬆下來了。

。。。。。。。。。

百鬼竹林,小艾的家中。

門上的鎖,已經被發現這裏的捕快破壞掉了。

展俊此時正略顯憔悴的靠在床邊,屋中還有幾名捕快留守在此,以防綁架他的人突然現身。

對於展俊來說,這幾天完全就是度日如年,實在是煎熬得很。

小艾當年因為狼女的身份被人排擠,是以所居之地,人跡罕至,偏僻至極。

他被困其中,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當初,展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兩天水米未進,腹中饑餓難耐。

眼見屋中有食物,他尋思著對方要是真想殺自己,完全不必這麽大費周章,便放心的吃了起來。

可沒想到,剛吃完沒多久,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一股虛弱感蔓延全身,渾身上下僅存的那點兒力氣,隻夠吃喝拉撒,想要破門逃走,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更讓他想不透的是,對方在將他抓來之後,竟然再也沒露過麵。

獨自一人待在這片寂靜的竹林裏,無人問津。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絕望當中,以至於今天當那些捕快發現他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而這些捕快能這麽快就找到展俊,自然是任以誠暗中引導的緣故。

要不然,他們隻怕根本就想不起來這個地方。

“大哥……”

焦急的呼喊聲驟然從屋外傳來,展俊的神情登時為之一震,隨後就見展昭像風一樣衝了進來。

“大哥,你沒事兒吧?”展昭看著臉色憔悴的展俊,一臉擔心道。

展俊搖了搖頭,笑道:“大哥沒事兒,隻是有點乏力而已,展昭……你長大了。”

展昭自幼被他送去相國寺習武,算起來他們兄弟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了。

如今再見,看到自己的弟弟已經從一個稚齡幼童,變成了一個英氣逼人的少年。

他的臉上盡是一片欣慰之色。

“展俊,看到你沒事兒,真……真是太好了。”包拯氣喘籲籲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展昭跑的實在太快了!

展俊看著包拯,神色不禁變得有些複雜,以往自視甚高的他,其實並不怎麽看得起包拯。

但現在對方既然能在第一時間找來,那就說明在自己失蹤後,對方肯定出了不少力。

“包拯——多謝了。”

“咱們是多年的同窗,不必客氣。”包拯笑著擺了擺手。

這時,任以誠也漫步而入,楚楚則還在後邊陪著常雨。

“任大哥,楚楚姐姐說你會醫術,麻煩快來幫我大哥診治一下。”展昭急切道。

“沒問題。”

任以誠來到床邊,裝模作樣的給展俊號了號脈,然後道:“他這是中了軟筋散,想來應該是綁架他的人想要限製他的行動,沒什麽大礙。”

說著,他讓展俊盤膝坐好,右掌按在對方後背的靈台穴上,心念一動,直接將蛻變大法真氣緩緩渡了過去。

片刻後。

展俊體內的毒性,就如冰雪消融一般,被化解的一幹二淨。

“好了。”任以誠收回了手掌。

“任大哥,你的內功修為好厲害啊!”

看著展俊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的紅潤臉色,展昭不由出言讚歎道。

任以誠微笑道:“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展昭,武功等回去以後再學。”

包拯打斷了正要說話的展昭,問道:“展俊,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是被誰綁來這裏的?”

“不知道。”

展俊眉頭微皺,麵露回憶之色,說道:“那天我和公孫策分開之後,就去了後山,準備……準備……”

說到這裏,他突然變得有些扭捏。

“準備摘一株暮顏花還給宗邦對吧?”包拯替他說了出來。

“沒錯,誒?你怎麽知道的?”展俊詫異道。

任以誠道:“何止他知道,你們全書院的人都知道了,為了找你我們特意去了一趟後山。

是宗邦發現了暮顏花的數量不對,所以我們才知道你去過那裏。”

“嗬嗬。”

展俊苦笑道:“恐怕沒幾個人會相信花是我摘的吧?”

“大哥,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人緣不怎麽樣啊!”展昭沒好氣道。

“那後來呢?”包拯又問道。

展俊道:“那晚我好不容易等到暮顏花開,結果卻突然下起了大雨。

回去的路不好走,我就想找個地方避雨,然後我就在一堆野草的後麵,發現了一個山洞。

但是當我要進去的時候,突然被人弄暈了過去,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在這裏了。”

包拯聞言,右手托著下巴,臉上露出了思慮之色。

“這麽說來,凶手是因為你發現了那個山洞,所以才將你給軟禁了起來,他怕你會泄露裏邊的秘密。”

“什麽凶手,什麽秘密?”展俊一臉茫然道。

包拯歎了口氣,將書院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展俊。

展俊聽完,臉上的茫然登時變成了慶幸。

“嗬嗬,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那個凶手隻是困住了我,而不是將我殺了滅口。”

包拯皺眉道:“我想不通的也正是這一點,凶手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呢?”

任以誠道:“凶手一開始的目標應該就是陽大人,展俊隻是意外發現了那個山洞。

將他軟禁起來,一來可能是凶手的計劃還沒開始,怕他走漏消息,二來也可能是凶手不想殃及旁人。”

包拯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和陽大人有仇,做這一切就是為了報複他?”

任以誠道:“不是他,而是他們,你不要忘了,祭壇裏的雕塑總共有四個。”

“那豈不是說,接下來還會有三個人會被殺,穿喉的,斷頭的,五馬分屍的?”楚楚悚然道。

“很有可能。”

包拯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可三個人究竟是誰呢?咱們現在沒憑沒據的根本無從查起。”

明知道凶手很可能將要再次行凶,但卻無法阻止,這樣的無力感,讓他的心情不由變得有些煩躁起來。

任以誠道:“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隻能從陽大人的過去,還有這個侉仡族來曆著手調查。”

想要讓那一百三十條冤死的亡魂安息,唯一的辦法就是將當年的事情翻出來,將那四個人的罪行公諸於眾。

“包大哥,查案這種事急是急不來的,回去再慢慢想吧。”

“常雨說的沒錯。”

任以誠輕笑道:“這次能找到展俊已經很幸運了,好歹你的腦袋是保住了。”

“怎麽回事?誰想要包拯的腦袋?”展俊不解道。

“沒……沒什麽。”

展昭看著眾人揶揄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對了,展昭。”

任以誠忽然囑咐道:“為了以防萬一,從今天開始你要貼身保護你大哥,寸步不離。”

“我明白。”

。。。。。。。。。

傍晚。

天氣驟變,陰雲密布。

天鴻書院外,某個隱蔽的角落處,蒙放和常雨的臉色俱是凝重萬分。

“大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

“那接下來要怎麽辦?”

“靜觀其變吧,你多注意著點包拯那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