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心裏有沒有我
中學畢業,是緊張之後的放縱和輕鬆。大學畢業,是離別的傷感和對未來的憧憬或彷徨。眾人抱頭痛哭,終於是要離別,各奔東西。
我們班一共有八個人留在G市工作,朱婉明和周啟明自不必說,他們本來就是G市人,我、楊帆、劉宇,我隔壁宿舍的劉芬芸、李慶冬,還有另外一個叫陳軒的男生,都選擇留在G市工作。
麵對陌生的工作環境和陌生的人事,我們這幾個同學的距離忽然拉近,經常出來聚會,一起打球吃飯。我和楊帆,周啟明等人本來就熟,現在益覺親切,覺得就像是兄弟姐妹似的。
我和楊帆分別進了世界頂尖的IT公司。我所在的C公司有名的勞動強度大,新人才進去,就要進行為期兩個月的地獄式培訓,涉及產品,技術,營銷,溝通等方麵,每天晚上都要抱著一大疊資料回去看,每個星期考一次試,感覺連高考都沒有它壓力大。
每次偷空出來和他們吃飯,我都叫苦連天。朱婉明對我深表同情,卻又愛莫能助。她因為家裏有關係,進了政府機關,算是公務員,工作還算清閑。楊帆則每次都諷刺我,說:“我說是吧,當初給你意見你又不聽。”
原來畢業前,學校團委書記問我願不願意留校,學校行政辦公室有一個空缺。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果留校,那我四年書豈不是白讀了?問他們的意見,大部分人倒是建議我留校,因為女孩子呆在學校比較合適。特別是楊帆,總是說:“女孩子家,過得去就是了,要什麽事業。”
我心有不甘,剛好這時被我過五關斬六將,考進了C公司。可知道要進C公司可不簡單,多少人想進去而不得其門。連楊帆也因為二次麵試的時候表現失手,被刷了下來,還好他也拿到了另外一家不比C公司差的H公司的Offer。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C公司,楊帆卻不以為然,結果現在就被他冷嘲熱諷。我被他這樣以刺激,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勝心,我才不信我在C公司混不出個名堂來,走著瞧吧!
其實楊帆在H公司的境況應該也和我差不多,看他每天也要很晚下班,連人都瘦了一圈。
半年之後,我熟悉了情況,一切都走上了正軌,雖然還是很忙,但是已經沒有剛進去時的那種惶恐了。說真的,這半年真是脫胎換骨啊。
雖然楊帆嘴裏諷刺我不自量力,可是他還是給了我不少幫助的。就如上個月那個的項目來講,因為師傅出國培訓去了,好多事情***獨擋一麵,我心裏不是不惶恐的。
項目的方案是師傅做的,可是有一個有關安全的連接怎麽都調不通,我把方案和技術資料都看了N遍了,也請教了北京的技術支持,可是鞭長莫及,還是一籌莫展。想著楊帆在學校裏就考了這方麵的認證,就想去碰碰運氣,看他幫不幫的了我,哪怕又被他恥笑。
星期六我把他叫到我的單身公寓,打開手提電腦讓他看方案。因為我們兩家公司又是合作者又是競爭者的關係,我還是把客戶資料和一些敏感信息隱去,盡量隻透露與那個技術有關的資料。他看了一遍,問我:“你寫的?”
“不是,我師傅寫的。”
“就說。我還以為你啥時候脫胎換骨了呢。”他一向嘲笑我高分低能,考試比他高分又如何,動手能力太差。
我沒空跟他計較,催他:“你趕快看呀。”
他一行一行地看電腦裏的配置文件和參數,忽然又回頭對我說:“這麽蠢,也不知道當初你怎麽混進C公司的。”,
哼,感情是他還因為C公司錄取我而不錄取他而耿耿於懷?
“因為我有潛質啊。”本來我想說因為我比他有潛質的,但是在這個關鍵時候,不敢得罪他。
他瞥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嘴角倒滿是笑意。
他由頭看到尾,也沒看出什麽問題。我有些失望,星期一還得再去客戶那裏呢,一點進展都沒有,可怎麽辦。
我趴在床上嚎叫。
他又從頭看一遍,忽然說:“找到了!”
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衝過去。他指著一段配置對我說:“這兩個命令順序應該反過來,要不第二個配置不會生效的。”
我一聽,激動得差點想擁抱他。還好,還能控製得住。
我心裏無比輕鬆,衷心地對他說:“我要請你吃大餐。”
他站在那裏笑著說:“我想喝竹笙魚湯。”
這可不是G市的特色菜,除了學校門口那家餐館,我還真的不知道那裏有,於是問他:“回學校?”
他點點頭,問我:“你的自行車還在嗎?要不我們騎車回去?”
我心裏樂壞了,和他一起騎車回學校吃飯?這麽浪漫的事情居然也讓我攤上了。
其實離吃晚飯的時間還早,我們回到學校,找個地方把車存了,就在校園裏閑逛。我的心情其實很複雜啊,回到分別半年的母校,看著無比熟悉親切的校園,心裏充滿了想哭的感覺。
我側頭看楊帆,想必他的心情和我也差不多。我看著夕陽下他無比帥氣的五官,心裏想著為什麽上天讓我遇見他,又讓我和他成為這麽親密的朋友,為什麽不讓我有機會和他一起走人生的路。
楊帆,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哪怕一點點。
因為來得早,吃完飯還沒到八點。楊帆問:“我們待會去哪兒?”
啊?還可以有下一場嗎,我心花怒放,求之不得啊。
“不如我們去跳舞吧。”他不等我回答又說。
“好啊,不過我今天沒有穿裙子。”我怎麽知道他要和我去跳舞,為了騎車方便,穿了個牛仔褲。
“就這樣行了。”
其實學會跳舞還是大三下學期的事。那時周啟明他們宿舍的男生迷上了跳舞,又因為朱婉明的關係,每逢周末都會叫上我們宿舍的四個女生,浩浩蕩蕩地一起上活動中心去跳舞。
雖然一起去舞場,但除了周啟明和朱婉明一起跳得比較多外,我們都不是固定舞伴的。男生也會請別的女生,女生也會接受外人的邀請。但是和他們幾個跳的機會當然多一些。
我站在舞池邊上,在每一支舞曲響起,都希望是楊帆邀請我下場。每一次輕搭著他的肩膀,被他握住小手舞動的時候,我都恨不得音樂永遠不要停下來。
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我們倆的高度其實不是很般配,我才一米六二的身材,和快一米八的他站在一起,是顯得矮了些。我想起了阮慧儀和那些高挑的女孩,忽然心裏一動,咦,他好像好久沒有新的女朋友了?心裏又有了一點點安慰。
當時我的願望其實是多麽的卑微,隻是求能在他身邊默默地看著他,如果可以,被他看上一眼。
除了去本校的活動中心,我們也經常去外校的舞廳,特別是師範大學,和我們學校隻有一牆之隔,更是首選。其實經常去師範大學的舞廳,也不僅僅是因為它離我們學校近,用楊帆的話來說,原因就是“那裏美女比較多。”記得當時他說這話時我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哼,整天想著追美女,可是為什麽又要拖上我們。
有一次從師範大學的舞廳出來,卻碰上了下雨,原來隻是幾點小雨點,走著走著卻越來越大,我們都沒有帶傘,隻好小跑著回去。可是兩校雖然隻有一牆之隔,大門卻有一點距離,以現在這樣的雨勢,就算我們能一直跑回去,恐怕也免不了濕身,何況我們女生都穿著裙子高跟鞋,哪裏跑得動。
正好最近這堵圍牆不知道什麽原因,塌了一個缺口,卻一直沒有修理。那半堵圍牆大概隻有半人高,塌下來的磚頭,亂亂地全堆在在師範大學校園這邊。
當我們跑到這個塌牆缺口時,有人建議不如直接就在這裏翻過去,省得繞一個大圈,男生肯定全部都沒意見,女生隻有何凱君開始不大願意,其他人都無所謂,但何凱君見大家都沒意見,也隻好同意了。
於是先是男生踩著亂磚爬上圍牆,直接就跳下到那邊去,隻留下楊帆站在圍牆上,接應我們女生,女生因為穿著高跟鞋,踩那堆亂磚上去的時候也頗為費勁,但是都能上去,反而是往下跳的時候,頗為猶豫,那半堵牆說高也不是很高,可是穿著裙子和高跟鞋往下跳,就算不畏高,恐怕也容易把腳崴了。
朱婉明是第一個上去的,站在牆上猶豫了一下,周啟明就過來幹脆就把她抱了下來,輪到毛琳和何凱君的時候,何東升也走上來,一邊笑著說:“我也來英雄救美。”一邊伸手來接她們,於是兩個人半抱半跳的,也下去了。
輪到我的時候,何東升也準備照辦,我說:“不用,我自己下去。”於是把鞋脫了,往下邊一扔,提起裙子一跳,就跳了下去。下麵是厚厚的草地,所以還不是很硌腳。可是有一隻鞋卻蹦遠了,隻好穿著另一隻鞋子一蹦一蹦地跳過去,把鞋穿好。
一回頭,楊帆也跳了下來,正看著我,臉上掛著戲謔的表情,搖頭道:“嘖嘖,真不淑女。”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不知道怎麽反駁他。心裏卻因為他這句話覺得不是很舒服,當時隻是看著牆不算很高,以我的體育技能來講,自己跳下去也是平常的事,誰知卻因此被他認為我不淑女?
不淑女就不淑女吧,反正我個性一向也算潑辣,本沒打算裝淑女,隨他怎麽認為!
他喜歡淑女?我拚命回憶和阮慧儀有限的接觸,她好像是比我斯文淑女多了。
我想起以前他對我的評價,心裏暗暗好笑,其實我今天也穿得很不淑女啊,為什麽他就不介意了。
來到活動中心,正好一曲終了,下一曲是慢四響起,他做了個有請的姿勢,就把我帶進舞池。我隨著他邁著舞步,在舒緩的音樂下一晃一晃的,心情無限的好。
旁邊剛好有一對情侶轉過,那男生幾乎已經把女生抱在懷裏。我想入非非,不知道伏在他的懷裏,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可是他君子謙謙,動作中規中矩。
舞曲終了,他把我帶回座位旁,然後問道:“介意我請別人跳舞嗎?”
我搖搖頭,心裏一聲歎息。
原來他今天晚上也不是完全屬於我的。很快,他就不知道和一個高挑女郎舞到哪裏去了。
從活動中心出來,初冬的晚上頗有寒意,然而我的心卻是熱烘烘的。今天,算是一個約會嗎?
又一個周末,朱婉明打電話來,約我去逛街,然後又跑去她家吃飯。她父母是很和藹的人,我去過她家好幾次,已經和她的家人很熟了。
吃完飯在她的房間裏說話,我問她:“你把周啟明甩了一天,他不恨死我啦。”
“哪裏,他巴不得我放他自由,好和他的豬朋狗友混去。”
我笑,有這麽嚴重嗎,不過才拍了兩三年的拖,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樣。
“別說我啦,你怎麽樣了,你公司有合適的人嗎?”
我搖搖頭。我心裏塞滿了他,又怎麽放得下別人。
“我媽說要給你介紹男朋友呃。”
“千萬別!”相親?想想都可怕。
朱婉明盯著我:“這也不要,那也不要,說,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我怔住,不知道如何反應。
“那是被我猜中了?誰?我認不認識?”
我歎了一口氣,倒在她的床上,說:“沒有可能的。”
朱婉明伏過來,盯了我良久,問道:“楊帆?”
我不吭聲。
“可憐的孩子。”朱婉明翻身躺在我身邊。
連她也覺得沒可能對不對。可是我最近為什麽老是想入非非了呢,是因為他身邊已經很久沒有女朋友出現了嗎,還是因為最近和他來往密切?
“要不***幫你問一下。”
“你千萬不要,連周啟明也不能講!”
我怕弄巧反拙,到時候不知道怎麽去麵對他。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可是你就這樣默默地等嗎?他可能連你的心意都不知道呢。”
他若愛我,不用等知道我的心意,他若不愛我,知道我的心意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