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醉仙,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還未請教閣下……?”

楊雲走過去,坦然麵對。

白衣男子目光中透出一抹豪邁:“在下李白是也。”

簡單的自我介紹,透露出大氣豪邁,狂放不羈中卻有幾分蒼涼,好似自慚這名字不為太多人知曉,可在楊雲聽來,這簡簡單單一個名字就足夠振聾發聵,一腔洶湧澎湃的豪情在心底滋生。

“李太白,久仰,久仰。”

楊雲拱拱手道。

李白多少有些好奇,問道:“哦?你聽說過我?”

“何止聽聞,鄙人對閣下才學多有向往,你所著詩作多在世間流傳……當日張令公府門前我們有過一麵之緣,閣下可還記得?”

楊雲麵帶善意的微笑,問道。

李白臉上多少有些不悅,當日他在張九齡府門前被阻擋於外,而楊雲卻順利入內,如今他都有些耿耿於懷。

楊雲又道:“張令公對閣下的才學多有稱讚。”

李白眼睛裏瞬間有了神采,一掃之前陰霾,連宰相都知他的才名,這是何等榮光?好像之前沒能去拜謁張九齡也就不算什麽了。

“不過今天先不忙談才學,你在我的地頭品鑒我的酒,我這個主人怎麽都得過問一下……我釀的酒很烈,不知太白兄能喝多少?”

楊雲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直接跟李白稱兄道弟,反正不管李白對他態度如何,作為後世人,能見到李白,對楊雲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李白指了指桌上的酒壇,道:“這些酒還醉不倒我。”

“那好,不如我們相約比一次酒,我帶上五十壇酒,誰先喝倒算誰輸,如何?”楊雲感覺到眼前的李白說是沒醉,但其實人已經有些發飄。

這會兒跟李白談再多,回頭對方也未必記得,不如約個時間喝一次酒,增進一下了解。

能跟酒仙比酒量,對楊雲來說未嚐不是人生一大際遇!

既然他把酒樓稱為醉仙樓,真正的神仙不可能來品酒,先把詩仙給醉倒也是極好的事情。

李白微微皺眉:“你請我喝酒?”

“沒錯,時間地點由你來定,我隻管帶上美酒跟你同飲,不醉不歸。”

楊雲既要跟李白約定飲酒,那就得先把對方給穩住,眼下李白繼續留在這裏隻能添亂,要飲酒找個安靜的地方喝多少都行,終歸不能影響他開門做生意,不然靠什麽來賺錢釀酒?

李白麵露笑容:“你很有趣,那就定在明日吧……你帶上五十壇酒,我自然不能空手,我便請當世最好的舞者作陪,跟你鬥酒。”

最好的舞者?

難道是公孫大娘?

楊雲之前曾去春風巷拜訪過公孫大娘,但沒有如願。

之前公孫大娘曾入宮在皇帝跟前獻藝,後麵公孫大娘便神龍見首不見尾,東都城內想見公孫大娘舞劍的世家名門排隊能從城北排到城南,公孫大娘不會為了區區錢財而向誰獻藝。

楊雲問道:“你說的最好舞者,可是公孫大娘?”

李白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道:“正是她,你帶酒,我請人,自不會讓你覺得我有所輕慢……明日午時春風巷,我等你前來赴約。”

說完李白從懷裏掏出顆銀錁子,大約兩三兩重,扔到了桌子上,也不問酒錢,徑直往外走。

楊雲可不想收李白的酒錢,既存心請李白喝酒,自然不能丟麵子。

楊雲一伸手,桌上的銀子緩緩升起,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飛到了李白麵前,然後穩穩落入他手上。

“這幾壇酒,就當是跟太白兄交個朋友,不用付錢。”楊雲笑著說道。

李白一怔,好似想到什麽,喃喃自語:“果真是有道行的小天師,世人誠不欺我,今日太白領教了。”

楊雲笑道:“明日午時,春風巷,不見不散。”

……

……

李白走出酒樓門口,這次楊雲沒有直接放李白走,馬上安排何五六派人跟蹤,探明李白如今落腳何處。

何五六不問情由,馬上叫了夥計過來,安排盯梢。

“當家的,這人前來搗亂,您還請他喝酒,這是何故?”吩咐下去後,何五六這才不解地看向楊雲,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醉仙樓內,美酒從來都是供不應求,楊雲說要一次拿出五十壇酒來,他作為醉仙樓的管事當然覺得心疼,想的是這些酒能留在店裏售賣多好。

楊雲歎道:“此人的才學舉世聞名,注定會流傳千古,我今天能見到他,請他喝上幾壇酒,那是我的榮幸,我想交他這個朋友,所以沒法吝嗇。”

“他才學很高嗎?”

何五六對詩賦之類的東西沒什麽研究,茫然地搖搖頭,隨即見夥計開始收拾大堂,趕緊招呼,“把他寫的東西抹掉。”

“慢!”

楊雲吆喝一聲,擺手示意夥計退到一邊。他先到四壁看,李白留下幾首詩,但並非是流傳後世的名作,又來到一張桌子前,隻見好好的桌麵被李白用毛筆在上麵寫滿了字,字跡很潦草,仔細辨認下發現也非熟悉的李白名篇,估計是醉酒後的隨興之作。

楊雲心想,要是能把這些墨寶拿到後世,一定是無價之寶,可他也明白這東西保存不了太久。

“用綢布把所有字跡遮掩起來,把提滿字的桌子也給撤換下去。”楊雲吩咐道。

何五六看到楊雲古怪的舉動,搖頭道:“墨跡很難擦幹淨,等哪天請來工匠處理掉。”

楊雲笑道:“不用那麽麻煩,牆壁上的字我會找人拓下來,這桌麵上的字也要好好保存……直接到後院拿新桌子替換即可。”

楊雲如此慎重,何五六非常不可思議,但還是照辦。

……

……

過了很久,出去跟蹤的夥計回來,告知李白如今在南市靠近春風巷的一處民院落腳。

李白雖說也是官宦之後,但到底不是顯貴之家出身,不過他的處境明顯比杜甫好,至於李白到洛陽來的目的,楊雲不是很清楚,但估計跟求官有關。

知道李白住在何處,對楊雲來說跨出曆史性的一步,他非常高興,來日能跟李白鬥酒,同時能在酒桌上探討一下詩賦文章,就算不白來大唐玄宗朝走一遭。

就在這天下午,府衙派人前來通知,說是皇帝的酒宴定在來日晚上,他也在受邀者之列。

“中午要跟李白鬥酒,晚上進宮參加宮宴,時間很緊啊……怎麽什麽事都湊一塊兒了?”

楊雲有些懊惱,想到來日不但能跟李白把酒言歡,還有機會見到赫赫有名的公孫大娘,便覺得入宮參加宮宴不算什麽,還是明日中午的酒席更加重要。

楊雲正準備回去做準備,張高突然來訪,張高也是來日宮宴的受邀者,他提前來跟楊雲通個氣,想商議一下明天入宮的注意事項。

二人到了醉仙樓二樓雅間,楊雲讓人備好酒菜,張高神色波瀾不驚,對口腹之欲似乎並不看重。

“陛下宴請番邦使節,還邀請道門中人一同赴宴,聽聞朝中重臣也會與席,楊道友是否準備在宮宴上有所作為?”

張高笑眯眯望著楊雲問道。

楊雲很清楚,張高也是對九天玄女下凡之事持極大疑慮之人,不過張高作為道門翹楚,前輩高人,不會想怎麽才能揭穿他。要知道如今對方都把女兒送到自己門下當徒弟,等於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不會主動交惡。

楊雲道:“本來不可說,但張道長畢竟與我關係不同,這裏我就直言了……之前鹹宜公主私下相邀,商談在明日宮宴上,我會幫她展露一點小法術。”

“鹹宜公主?”

張高頗為好奇,問道,“可是惠妃之女?”

“正是。”楊雲點頭。

張高搖頭歎息:“早有傳聞,說楊道友跟惠妃娘娘走得很近,可如今公主作何還要相邀?莫不是有何不為人知的想法?楊道友可要防備些才是。”

楊雲明白張高的顧慮。

誰都知道楊玉環入宮後,楊雲不可能再加入惠妃派係,眼下鹹宜公主請他幫忙露臉,很可能就是武惠妃精心設計的陰謀,目的是證明楊雲有暗中幫別人呈現“法術”的能力,從而將九天玄女下凡的神話破滅。

可楊雲很清楚,鹹宜公主在這件事上並無利用他的意思,且在沒有實質根據的情況下,隻是使一些簡單的隔空取物等“法術”,如何能證明他有偽造九天玄女下凡那麽大場麵的能力?

連武惠妃也不會貿然用如此拙劣的方式來揭穿九天玄女下凡的真相。

說到底,隻是滿足鹹宜公主這小姑娘一點爭強好勝之心,可楊雲沒法跟張高解釋太多,就像他沒法跟張高說,其實早前他幫鹹宜公主在宮宴上出彩,把張九齡嚇得閉門謝客,低調行事。

楊雲點頭道:“多謝張道長提醒,在下會注意的。”

張高道:“那明日便跟楊道友一同入宮,有事你我也好商議,令師……鬆梅也在受邀之列,如今外麵有人在傳他冒充令尊師之事,怕有人會在明日宮宴上借題發揮。”

楊雲笑著搖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若真有人想拿鬆梅的身份做文章,我隻好承認之前的事,這沒什麽好隱瞞的。”

張高想了想,隨之點了點頭,對楊雲行事的手段有幾分佩服。

若換作以前,找人冒充師傅或許會嚴重影響楊雲的名聲,可現在情況不同,楊雲姐姐成了九天玄女化身,馬上要入宮嫁給皇帝,楊雲已成為皇親國戚,至於什麽師傅不師傅的,沒人會在意。

大概隻有武惠妃的人才可能拿這件事做文章,其實能夠借題發揮的餘地相當有限。

此時皇帝還在就要迎娶九天玄女的興頭上,沒人敢逆龍鱗行事,一切以求穩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