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宮方麵明顯不想主動承擔責任,還怕天師道出風頭,畏首畏尾。

法淩發現在楊雲這裏討不到便宜後便拂袖而去。

王籍略微有些遺憾地說道:“其實法淩道長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如此好機會讓給了天師道,若天師道真在與吐蕃國師的鬥法中獲勝,那對天師道的名聲可是有很大幫助。”

鬆梅一聽氣勢也起來了,嚷嚷道:“我這好徒兒從來都是瞻前顧後,凡事求麵麵俱到,天賜良機在眼前,羅道友都要把機會讓給你了,你不想去,完全可以讓為師去,你在旁策應即可,不就是沒開化的番僧嗎?有何足懼?”

“那敢問這位道長,您這麽有能耐,為何要讓人從旁策應,自己上去不就行了?”楊雲冷聲喝問。

“為師是沒你有本事,可也不會怕事。”鬆梅道,“現在讓天師道的人去迎戰,就是拱手成全他人。”

越是沒本事越會叫嚷,也是現在已出清風觀大門,鬆梅頭上的緊箍咒被打破,說話便無所忌憚。

王籍這次並未站在楊雲一邊,也是他自己也想出風頭,用求助目光望著楊雲道:“要不我們去跟天師道的人說說,讓師兄你上?”

楊雲沒好氣地道:“到現在都還執迷不悟,既然機會這麽好,那為何旁人不爭取?”

鬆梅以略帶嘲弄語氣道:“那是他們沒本事,不敢爭。”

“別人沒本事,羅公遠可是大唐近乎於國師一般的存在,沒點本事他能在陛下跟前立足?為何他自己不去,非要把這樣的好事讓給別人?難道他也不敢爭?”楊雲不屑一顧地說道。

王籍聽出一些苗頭,詫異地道:“師兄的意思是……羅天師得知了一些內幕消息,知道吐蕃國師能力很強,怕在大庭廣眾下丟人,所以才把機會讓別人上?”

楊雲道:“我又沒真正見識過那個本波泰寶的能力,若他真大神通廣大,貿然上去,別說是立威,連之前積攢下來的名聲都要毀掉。”

王籍一拍腦門兒,“啪”的一聲把旁邊的鬆梅嚇了一大跳,脫口道:“還是師兄深謀遠慮,羅公遠不上,我們也不上,讓天師道的人上去試探虛實,就算他贏了,師兄也可以暗地裏幫那吐蕃國師一把,讓他輸掉,這樣師兄再上,那就勝券在握了。”

楊雲撇撇手:“既然涉及到大唐的威望,我可不會做那成全吐蕃人之事,總之我寧可在旁看著,也不會主動去承攬這種沒把握的事情,你們也別動那邪腦筋。”

……

……

楊雲沒有跟王籍和鬆梅一起走,而是帶了吳元回家。

在迎戰吐蕃國師上,楊雲思慮周全,無論吐蕃國師是否有能力,都跟他無關,他現在要經營的不是自己的名望,而是要好好輔佐偽裝成九天玄女的楊玉環,成就仙人的佳話。

總不能一盤棋還在布局中,就想著下一盤棋如何,就算能贏本波泰寶,對他又有何意義?

他在洛陽已出盡風頭,贏了隻是錦上添花,但若是節外生枝出了差錯,那他預先布下的楊玉環這局棋就會陷入死局,所以他寧可讓別人賺名聲。

說是坑張高也好,成全張高也罷。

你張高不是很清高嗎?我就成全你,讓你當一回大唐道家的救世主,是勝是負全看你自己發揮。

當天下午,朝廷那邊放出風聲,來日讓天師道掌教張高出麵跟吐蕃國師本波泰寶鬥法,張高將作為頭陣也是最後一陣,分出勝負後不會有第二位上去鬥,這也宣示張高代表大唐道家出戰,這是莫大的榮耀。

李隆基不會親自駕臨大空觀觀看鬥法,不過朝廷委派文官作為代表,便是一直張羅法會事宜的新晉黃門侍郎李林甫,壽王李瑁也會跟李林甫一同出席。

當天下午,楊雲這邊收到請帖,乃是李林甫請他過府一敘的邀請函。

“……師傅,李夕郎明日會親臨大空觀,他邀請您前去相見,是否有別的目的?是否想讓師傅暗中相助天師道之人,保大唐道門獲勝?”

吳元孜孜不倦在楊雲麵前分析,怎麽看都像是在試探楊雲,想讓楊雲給予正麵回答。

楊雲笑著說道:“李夕郎非道門中人,對於鬥法並無多少了解,不信道教的人那麽多,怎會輕易相信有高深法術?”

“他既不相信道教,為何要請師傅過府?”吳元想不明白了。

楊雲未多作解釋。

以楊雲猜測,李林甫對道家將信將疑,現下他具體負責操辦法會,將此看作是繼續晉升的政治籌碼,一切都為他的仕途服務,請楊雲也隻是看在九天玄女是他姐姐的麵子上,李林甫既能看出皇帝對九天玄女向往不已,怎會不提前就九天玄女這條線做一些未雨綢繆的布局?

李林甫能在大唐中樞立足十幾年,靠的就是過人的心機和獻媚能力,若李林甫不提前對他示好,反而會讓楊雲覺得奇怪。

“誰知道李夕郎目的何在?去不就清楚了?這次你不用跟著,我很快就會回來。”

楊雲沒打算讓吳元同行,以避免消息為兩都道門同盟知悉。

……

……

李林甫府上,門庭冷清,他初入政治核心,到此時仍舊小心謹慎,跟平日張九齡等朝官府邸門庭若市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

楊雲看到低調的門楣,心中大概猜出一二:“李林甫現在攻擊張九齡,主要以張九齡結黨作為突破口,他自己便在這方麵小心謹慎,給皇帝展現出他不拉幫結派一心盡忠的為人作風。”

府門前,楊雲上去敲門,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知客恭敬門後,毫無高官門子的派頭,恭恭謹謹驗過楊雲遞上去的請柬,客氣地請楊雲往內行去。

楊雲跟隨知客往中庭走,看到院子的簡單布局,心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大清官的府宅,這就是做官的格局,李林甫有他的一套,不說是否表裏不一,光這架勢就會讓人覺得他為人正派,這簡樸的作風必定會傳到皇帝耳中。”

“楊天師,我家老爺尚未回來,不過想來不多時便會散朝,您先到茶廳稍作等候,鄙人這就去給您傳喚茶水。”

知客帶楊雲進入一處小廳,恭敬退下。

楊雲將小廳各處打量過,古色古香,擺設陳舊古樸,牆上沒什麽名人字畫,如此樸素的布局跟李林甫朝中頂級大員的身份很不匹配。

“就連劉衡政家裏的廳堂,也比這華麗許多,看來李林甫很會做表麵文章。”楊雲心裏想著,正要坐下,突然門口傳來腳步聲。

腳步輕盈,稍微顯得有些急促,楊雲側目望去,不是李林甫回來,而是跟他有過多次照麵的李家小姐李空兒。

此時李空兒那一身道袍早已換下,襦裙著身,如此一來將她曼妙的身材展露無疑,因為是內宅穿的常服,比之當日在鹹宜公主舉辦的宴會上見過的李空兒憑添幾分女性魅力,李空兒雙目散發著光彩,渾身有一股世家貴女的超凡氣質。

“你還敢來?”

李空兒見到楊雲,第一句話就很不客氣。

如此一來,楊雲就得琢磨一下,到底那份請柬是出自李林甫,還是李空兒。

李空兒跨進門檻後,雙眸在楊雲身上打量,略微有些氣惱地質問:“見到本小姐,一點禮數都沒有嗎?”

楊雲笑著拱了拱手,道:“見過李小姐。”

“哼,以為會一點小把戲,就能在大唐朝堂立足?”李空兒語氣不善,徑自走到席桌前坐下。

楊雲沒有客氣,在她對麵坐下,李空兒似對楊雲不請而跟她共坐不滿,但並未爆發,秀眉微蹙,道:“別以為到了這裏,就可以繼續欺瞞本小姐……還有家父。”

楊雲問道:“李小姐,今日不知是令尊有請,還是小姐發函邀請?”

“你是說,本小姐假借家父的名義請你來?也不看看你是否夠格,你不過是個普通的小道士……”

李空兒本想用言語擠兌貶低楊雲,可想到楊雲的確是被李林甫請來的,這麽說不等於承認楊雲還是“夠格”的?

“乃是家父。”

李空兒眼睛瞥向一邊說道。

楊雲微笑著道:“李夕郎相請,居然能跟李小姐在此相見,看來也是一種緣分。”

李空兒聽了眉頭皺得更緊了,暗想:“這裏明明是我家,怎他說得好似跟是我偶遇一般?難道他不知道我是有意前來找他麻煩?”

楊雲道:“李小姐,當日公主宴上一別,有些時日了,最近可好?”

“嗯?”

李空兒一怔,怎的,這小子在大空觀沒把我認出來?

想到楊雲在大空觀用手段讓她身上起火,令她主動脫下道袍,於人前出醜,心中便來氣。

李空兒怒道:“少裝糊塗,你最近沒見過本小姐嗎?”

楊雲裝出不解的樣子,皺眉似在回憶,在腦海中找尋答案,而後搖頭歎息道:“不知李小姐所言是何意?莫不是你我二人有旁的機緣,或在街頭偶遇?看在下這記性,真記不得了。”

這下讓李空兒不知該如何進行自己的複仇計劃。

對方說記不起何時見過,難道要主動自揭醜事?萬一對方真記不起來,說出來不等於是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