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和諧

卓椏與唐嫵打鬧的時候,劉錡與米特、丹夫都在一旁看著。一來兩個女孩打鬧,他們再熟也不好插手;二來,看著兩個漂亮姑娘打鬧也養眼不是?反正還有至少半夜時間,也不著急。

“說真的,”唐嫵靠在牆邊,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卓椏,你明年是不是就要去碎葉鎮了?”

“卓椏去碎葉鎮作甚?”米特問道。

“你真不知道?”唐嫵看了米特一眼。

“不知道。”米特搖搖頭。

“卓椏,該成婚了。”唐嫵笑道。

“你要成婚了?”劉錡問道:“對象是童健?”

卓椏的臉又紅了,但還是點頭說道:“他耶耶與我叔叔搭夥做買賣,我叔叔說他人品不錯,我又瞧著他,就答應了。定了明年成婚。”

“我記得他家在碎葉鎮吧?怎麽不找個本地的良人?你回家看望父母也容易。”劉錡又道。

‘你問這做甚?莫非對我有意思?’卓椏本想說開句玩笑,但又擔心在場誰嘴不嚴讓童健聽去惹他不高興,就咽了回去。唐代女子地位當然比後來朝代要高很多,但也是男尊女卑,皇室貴族怎麽玩那是皇室貴族的事,他們平民百姓女子的名聲、貞潔還是很要緊的,可不能讓人誤會。

“我二叔說,碎葉鎮與嗢鹿州也不遠,他們又是做生意的能常在兩處來往,將來也能回家看看父母;還有就是童健的人品好,在嗢鹿州本地暫時也找不到這樣一個……”卓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卓椏,你去了嗢鹿州,我會想你的。”唐嫵眼圈發紅,靠在卓椏身旁說道。玩笑歸玩笑,她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也有過矛盾,但都是些小事而已,感情很好。唐嫵想到以後卓椏去了碎葉鎮,她一年都未必能見到卓椏一次,心裏也傷感起來。不僅是她,米特和丹夫也都有些傷感。

隻有劉錡不傷感。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與卓椏關係遠,雖然他們之間確實不是特別熟。劉錡自己都在嗢鹿州待不了多長時間了,往後他在嗢鹿州與碎葉鎮兩地中還指不定在哪兒待到時間更長呢;何況到年底或明年初他就要帶兵去中原平叛了,不論他們在哪都見不到。

不過嘛,劉錡為了不顯得不合群,也裝出傷感的樣子來。他比另外幾人雖然隻大了四五歲,但閱曆卻多得多,當然不會被他們看出來。

這一晚剩下的時間,幾乎就是幾人訴說與卓椏從小到大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卓椏其實還得有幾個月才去碎葉鎮,但氣氛上來了誰還記得哪個?就連卓椏自己都以為馬上要去碎葉了,不停和幾人交談,別人說出她童年的糗事,她也立刻說出對方一件糗事,就連劉錡她都回想起一件他剛來嗢鹿州時發生的尷尬事,惹得沒聽過的唐嫵對他嘲笑不已。

但最後,卓椏哭了。她其實也舍不得從小到大的玩伴,再加上她要離開十多年的家鄉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心中也未見的不擔憂,兩種思緒合在一起最終讓她哭了出來。

“別哭了!以後有了機會,我去碎葉鎮瞧你。”唐嫵忙道。

“我們有了機會也會去碎葉鎮瞧你。”米特與丹夫也說道。

“你們不用安慰我。”卓椏擦擦眼淚說道:“唐嫵你將來我就不說了,米特你與丹夫除非去打西邊的番國經過碎葉鎮,不然不可能去看我的。”

“隻有劉家哥哥,”卓椏轉過頭對劉錡說道:“身為大官,將來不論是臨時公幹,或者派到碎葉鎮為官都很有可能。所以,我以後也隻能指望劉家哥哥有空閑了去瞧瞧我。”

“我若是去碎葉鎮,必定去見你與你郎君。”劉錡不知她這是單純的想在婚後見到熟人,還是為自己未來的夫家拉人脈關係;但不論卓椏如何想的,他都不在意。

大家又說了一會兒話,已經到了寅時初。這時雖還有人放爆竹,但也稀稀拉拉;而且卓椏等人也困了,唐嫵與卓椏一起去她的閨房休息一夜,劉錡等三人當然是各回各家。劉錡臨走前熄滅了火炕與火盆。

張滸家的院門沒鎖,劉錡輕輕推開就要去自己平日住的屋子歇息,但卻看到隔壁那間屋還亮著燈,他輕輕推開房門一看,見是岑參在讀書,問道:“先生怎還不睡?”

“年紀大了,錯過時間就輕易睡不著,於是起來讀書。”岑參放下書將他迎進來,說道。

“你呢,不是說要與那幾個小孩子徹夜暢談嗎?”他又問道。

“他們都困了,爆竹聲又少了許多,回家睡覺去了。但學生也錯過時間不怎麽能睡著,先生與我說會兒話?”劉錡道。

“也好。”岑參坐回炕沿。劉錡也趕忙坐到椅子上。

“先生,學生適才對安西的漢人、突厥人之間的關係忽然放心了不少。”劉錡道。

“怎麽?你們還聊了這個?”岑參有些驚訝。劉錡若是與其他官員聊到這個倒也罷了,幾個十幾歲普通士卒家庭的小孩還心係國家大事?

“不是。”劉錡大概說了說他們聊了甚,說道:“卓椏與米特都是突厥人,而且是純血統的突厥人,祖上從未與漢人混過血。但他們說起番國是那麽自然,完全將自己看做與漢人一樣。”

“不瞞先生,學生之前因安西的突厥人數目太多、幾乎不次於漢人,而且與漢人混居,對大唐在安西的統治略有些擔心,擔憂他們會在中原發生動亂時造反。但聽到卓椏那句話,學生完全不再擔心。”

“你本就不應當擔心。”岑參說道:“朝廷對漢番從來一視同仁,為大唐效力的番人極多,太宗皇帝去世時還有番將殉死。根本不必擔心他們因為自己是異族而造反。他們若造反,也是因為朝廷壓迫太重不得已。”

劉錡沒有搭話。他畢竟來自一個民族觀念極重的世界,一時還不能完全接受唐代‘不論漢番皆臣民’的思想。

他隻是點點頭,隨即轉換話題,問岑參道:“先生,你在中原,可曾聽說過一種叫做火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