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那我們呢

侯梅德說完這番話的時候,眾護衛已將命令傳到將士耳中。雖許多人難以理解,可仍然立刻執行命令,法兌尼帶領麾下千戶脫離大軍追上安西軍,其餘軍隊以哈迪軍為先導轉向北麵。

“快,速度比剛才要快一些。”侯梅德又大聲吩咐道。他們要繞過整座拜拉姆丘陵,走動的距離長過安西軍,必須加快速度才能在這一段路過去後繼續緊緊追在後麵。

說話之時,他腦海中閃過以最快速度繞過這片丘陵、將安西軍堵在丘陵與卡拉庫姆河之間的念頭。但他很快將這個念頭甩出去。河中有安西軍的船隻,即使將安西陸軍堵在中間,他們也能通過河運進行補給,完全可以與大食軍對峙,時間長了後勤支撐不住的隻會是自己。

更要緊的是,侯梅德雖然批判將領與士兵對安西軍的懼怕之情,但他心裏其實也有些畏懼,不願與安西軍打硬仗,此行目的隻是將安西軍送離呼羅珊,除非劉琦的排兵布陣露出大破綻,不然絕不會主動進攻。

他正想著,身旁忽然響起護衛們的驚叫聲:“將軍小心!”與此同時,破空之聲也傳到耳中。

侯梅德立刻俯下身子,前胸緊貼馬背,雙臂彎曲將沒有鎧甲阻擋的雙手擋在裏麵。

他剛剛做完這些動作,箭矢已經飛到將士之中。他身旁不時傳來箭矢射中鎧甲又被彈開的聲音,其中也夾雜著人的慘叫聲。顯然,有人並未及時反應過來,被箭矢射中。

“這幫秦那人,竟然動用了弩車!”一名護衛說道。他雖然沒有看見箭矢是用什麽從丘陵中射出來的,但根據箭矢射中鎧甲後發出的聲響,以及他們所在之處與丘陵邊緣的距離,就能判斷出射出箭矢用了多大力,而這份力絕對不是人能發出的,隻能是運用機械的弩。

“將軍果然猜對了,我記得秦那軍中是沒有弩車的,遠程兵器隻有投石車,所有弩都是手持弩,射程並不顯著超過弓。這些攜帶弩的秦那士兵一定是最近從北麵調來的。”另一人叫道。

“別隻會瞎說!”見到這兩人的話,其他護衛也要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但在他們開口之前就聽這句話傳出,眾人立刻聽出這是護衛首領克馬裏的聲音,忙住口不言。

“你們幾個與將軍距離最近的多點兒眼力,在秦那人停止射箭後趕快把將軍扶起來。”克馬裏下馬來到侯梅德身邊,將他慢慢扶起,又對其他護衛嗬斥道。

“是。我們知道錯了。”距離最近的幾人立刻答應。

“不要嗬斥他們。他們畢竟年紀都輕,來到我身邊做護衛的時間也不長,不懂得這些很正常。

而且這一戰打完後,我軍估計很長時間不會再與敵人交戰,很多年內估計都不需要他們懂得這些。”侯梅德說道。

“是。”克馬裏本想反駁幾句,但想起這時還在戰場上,將原本要說的話憋了回去。

“你們趕快去向將領們傳令,告訴他們不要被秦那人的騷擾影響到行軍,而且讓他們立刻告訴士兵們,秦那軍會在丘陵中埋伏士兵也在我的預料之內,安撫士兵讓他們不用擔心。”侯梅德又對眾護衛吩咐道。

眾人答應一聲,紛紛撥轉馬頭趕去各個千人隊;侯梅德一邊晃動韁繩讓坐騎繼續前行,同時抬起頭看向南麵,看了一會兒丘陵。

‘調船至卡拉庫姆河中我猜到了,也提前進行了防備。在拜拉姆丘陵中埋伏士兵也被我猜到了,同樣進行了防備。劉琦,你還有什麽招數可以用出來?’

侯梅德正想著,忽然聽前方響起一聲巨響。他已經很長時間沒聽到過這個聲音了,但聽到的一刹那仍然立刻知曉這聲巨響代表著什麽。

“哪裏的秦那兵投擲手雷了!”他大聲叫道。

“將軍,不是秦那兵投擲手雷,是地雷,是地雷,秦那軍在丘陵北麵埋了地雷,剛才被一名走在最前的哈迪軍士兵騎的馬踩到,馬立刻躺到在地,又將背上的人甩了出去!幸好沒有觸發第二枚地雷!”一名護衛匆匆來到他麵前,快速稟報道。

“地雷?秦那軍竟然埋設地雷?”

“是,就是地雷。”

侯梅德心中隱隱約約要湧出一個念頭,但他仔細想把這個念頭揪出來卻怎麽也揪不出來,隻能暫且放下這個想法,追問道:“馬怎麽樣了?人怎麽樣了?哈迪軍現在是什麽反應?”

“將軍,踩中地雷的馬蹄被炸爛了,已經無法繼續行走;被甩下來的士兵右臂恰好墊在最下麵,小臂骨折,法裏斯·何已經派人去叫軍醫過去對士兵進行救治。

哈迪軍的反應很大,所有士兵都停止行軍,連人帶馬都躁動不安的在原地打轉;幾個走在被炸傷馬匹前麵的人非常驚慌,但不敢後退也不敢前進,驚恐的操控著馬匹。”

“我親自去安撫哈迪軍!”侯梅德立刻說道。他已經猜到哈迪軍中會有士兵意圖叛變,今日又安排了這支軍隊打頭陣擺明當做炮灰,他們不願繼續行軍也很正常。隻有自己親自去安撫才行。

“將軍!”可眾護衛卻立刻叫道。

“你們不用太擔心。”侯梅德又道:“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擔心有哈迪軍士兵要殺我。

但我身上穿著鎧甲,而且動作仍然矯健在剛才弩箭射來時已經證明過了,哈迪軍士兵想要殺我不容易。

另外,不管怎麽說哈迪軍中仍然心向大食,或者說隨波逐流的人仍然占據大多數。如果我不出麵,這些隨波逐流的人可能在想要反叛的人煽動下反對我軍,使得整個千人隊叛變,這對我軍是極大損失。

所以我必須去安撫他們。”

“將軍,”眾護衛互相看了幾眼,想反對,但又說不出合適的反對意見,最終隻能答應。

“走!”侯梅德見狀一拉韁繩,向前趕去。眾護衛立刻跟上。

很快,侯梅德與數十護衛來到哈迪軍身後。他一拉韁繩使馬匹減慢速度,又抬起頭向前看去,果然見到哈迪軍士兵都停在原地,有人在大聲說話,但大約使用的是漢話某一方言,他聽不大懂。

“何普!”他又向其他方向看去,瞥見何普,立刻用漢話大聲叫道。

“見過薩利赫將軍。薩利赫將軍,你怎麽親自過來了?”何普趕忙騎馬趕來,行禮的同時用大食話說道。

“我來安撫士兵們。”

“安撫士兵?將軍,您需要指揮大軍,安撫士兵這樣的小事不能再勞煩您了,屬下自己能夠辦好。”

“不,我要親自安撫。平時你安撫就可以,但現在我親自安撫的效果會更好些。”侯梅德說著,已經縱馬進入哈迪軍士兵範圍內。何普見狀隻能探口氣,揮舞馬鞭跟上。

一進入這片區域,侯梅德就感覺氣氛截然不同,還有許多人用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侯梅德認為這是自己安排他們打頭陣導致的,沒有太在意,來到一處略微高於周邊的地方,大聲說道:

“將領們,士兵們。我知道,麵前是秦那軍布下的一片雷區,你們有一名士兵也因此受了傷,正在被醫生救治。我會對這名士兵進行獎賞,獎賞他發現這顆地雷,避免了我軍更大的損失。

我也知道,很多士兵對我安排你們哈迪軍打頭陣不滿意,認為是對哈迪軍的歧視。我在這裏保證,安排哈迪軍打頭陣絕對不是歧視,而是因為你們更加熟悉秦那軍,如果秦那軍要做什麽的話,你們能夠更快的反應過來,比其他千人隊更占據優勢。

而且我再次保證,你們打頭陣是有回報的,你們會得到比其他軍隊更多的獎賞,金錢獎賞至少翻一倍,升官也更容易。

接下來,你們要繼續打頭陣穿過這片雷區,但你們自己不會再受傷,可以使用馬在前麵探路,被馬踩過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可以放心行軍。因此損失的馬匹,這一戰結束後也會全部補給你們。

或許有人會問,問為什麽不能繞過這片雷區。因為誰也不知道秦那軍埋設了多少地雷,這片雷區的長度與寬度有多少,這種情況下如果一定要確保絕對安全,我軍行進的距離會超過秦那軍的十倍,再也不可能追上他們。

或許還有人疑惑,我軍既然不把擊敗秦那軍作為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將他們送過烏滸河即可,為什麽一定要追在後麵?這是因為秦那軍統帥劉琦是一個非常狡猾的人物,他也一定不甘心就這樣撤走。

他下令在拜拉姆丘陵北麵埋地雷的目的應該就是擺脫我軍追蹤,殺個回馬槍殺回木鹿城,或者去其他還有平民在的地方,殺或者掠走一些平民,增大戰果。為了平民不被搶走或殺害,為了我們以後的安定生活,隻能穿過雷區而不能繞道。

總而言之,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利益,隻能擺脫哈迪軍繼續打頭陣破解雷區了。”侯梅德最後說道,又對所有人行了一禮。

‘聽了這樣一番話,尤其我還是特意用秦那話說的,他們即使心裏還有怨恨,應該也會繼續行軍了吧?’他心裏想著。

“我有一個問題,將軍。”這時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因為適才在侯梅德演講時所有哈迪軍將士都不說話、鴉雀無聲,這個聲響顯得十分突兀。

“你說。”侯梅德沒有理會何普的眼色,出言道。

“將軍,”那人騎著馬從人群中出來,向侯梅德靠近幾步,然後問道:“那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