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滿目荒涼誰可語
“東邊都是大食兵，咱們過不去！”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跑回來，對卓瀚文說道。
“該死！”卓瀚文叫道：“大食人既然看守的這般嚴密！”
“卓二叔，”另一個濃眉大眼的人說道：“能出城的地方一定都被看守住了，咱們還是先躲起來。大食人不可能一直讓碎葉城亂，過幾天一定會恢複秩序，到那時再想方設法出城。”
“爍藩，你說的不錯，這也是個法子。但這樣的話，”卓瀚文抬起頭看向周圍眾人，又道：“這麽多人，能躲到哪裏去？城內哪裏能藏得下這麽多人？”
“隻能讓眾人散開了！”名叫童爍藩的濃眉大眼年輕人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也料不到大食人會忽然攻打碎葉城，更想不到竟然能打下來。咱們與夥計都能隻能自求多福了。”
卓瀚文低下頭。他不願意接受童爍藩的意見，但毫無疑問，童爍藩的意見是對的，他們隻能散開，以三五人為一夥，躲在城裏大食人不會去的地方，才能活命；數十人繼續聚在一起，必定是被大食人當做唐軍逃散將士消滅。
“讓大家都各自逃命去吧。”過了一會兒，卓瀚文抬起頭來，說道。
夥計們馬上知道了他的決定，不過沒幾個人抱怨。他們都知道此時是何種情形，聚在一起十死無生，散開來還能搏九死一生的希望。眾人紛紛拿上自己的家當，給卓瀚文與童爍藩磕了頭以後離開。不多時，院子裏隻有卓瀚文與童爍藩二人。
“把卓椏從屋裏叫出來，咱們也找地方躲！”卓瀚文對童爍藩道。
“卓椏，可收拾好了？要走了。”童爍藩對著屋裏喊道。按理說未婚夫妻婚前不應在見麵，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
聽到喊聲，換了一身男式灰衣、紮上男人發髻的卓椏立刻抱著兩個大包裹一個小包裹從裏麵走出來，將兩個大的分別遞給他們，自己將小的背起來。
“裏麵裝著幹糧、水壺、咱們家的錢，每人兩身衣服和一套鋪蓋。”她說道。
“裏麵裝了啥就是啥吧，沒時間再添了。”卓瀚文也背起包裹。
說完這話，他走到門前，透過縫隙看向外麵，確定大食人尚未過來，推開門走出去。童爍藩與卓椏趕忙跟上。
“不能去附近的馬場。馬十分要緊，大食人一定會仔細搜查，很可能被發現；咱們去北麵的小興巷，我年輕時候在那邊買過一棟房子，裏麵挖過地窖，而且那個地窖很隱蔽，輕易發現不得。咱們躲進去，躲個三五日再出來。”卓瀚文一邊走一邊說道。
童爍藩與卓椏當然不會有意見，答應一聲，繼續跟在他身後。
在城內行進十分艱難。這時大食人已經分散在全城，幾乎每一條巷子都有大食人在**擄掠，他們不得不反複停下暫時躲藏起來，待大食人進入某一戶人家後再走。
這不僅是行動上的折磨，還是心理上的折磨。好幾次，他們悄悄溜走時路過大食人闖進的院子，聽到裏麵傳來的慘叫聲，童爍藩都想進入殺了大食人；他不得不反複提醒自己：‘我肩負的不僅是我自己的命，還有卓椏的，一定要讓卓椏不受到傷害。’才能平抑下激動的思緒，繼續逃命。
他們這樣走著走著，離卓瀚文的院子越來越近，但也越來越艱難。碎葉城最早就是北麵一片，所以官府衙門與軍營都在北邊，大食人入城後也最先占領北邊，之後才從北向南進入每一條巷子。雖然卓瀚文的院子不在老城，但也距離頗近，因而大食人更多。
“不成了，過不去了。”他們在一個角落躲了半個時辰，也沒發現穿過去的空隙，童爍藩不由得說道。
“那怎麽辦？”卓椏道。
“再等等，再等一炷香，若還找不到空隙，就原路返回。”卓瀚文道。
他們又等了一炷香，仍然沒有發現空隙。而且越來越多的大食人要穿過這條巷子去往南邊搶劫，他們繼續待在這裏還有被發現的危險。
“走！”卓瀚文低沉地說了一聲，轉身向來路返回。
卓椏鬆了口氣，也跟著轉身要返回。但她才走幾步路，不小心踢到地上的屍體，踉蹌幾步，雖然沒有摔倒，但造成的聲響被大食人聽到了！
“有人！過去瞧瞧。”大食語的話語立刻響起。
“快跑！”卓瀚文叫了一句，三人立刻跑了起來。大食人走進這條巷子，就見到三個正在奔跑的人的背影，一邊大叫道：“停下！”一邊在後麵追。
他們三人跑了好一會兒，幾次差點兒被大食人抓住，都憑著對街巷的熟悉甩脫大食人。但大食人更多，而且能繞路堵他們，他們漸漸被大食人包圍起來。
“翻牆進去。”眼看著路已經被大食人堵死，卓瀚文道。
童爍藩立刻翻身進入一棟宅院，又接應卓椏、卓瀚文翻進來，從後門逃走。打開後門時他們恰好遇到一個大食兵正發泄獸欲，童爍藩一刀砍死他，將他的彎刀撿起來就繼續逃命，又對那女人說道：“你趕快躺地上裝死，不要被大食人發現你還活著。”
“多謝。”那女人說了一句，但卓家三人已經跑遠，聽不到了。
他們又跑了好一會兒，總算將這些大食人甩脫。三人躲在一棟被洗劫過的房屋內休息一會兒，卓瀚文道：“要不咱們就在這幾棟被洗劫過得民居裏躲著？既然被搶過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來。”
“就暫時躲在這兒吧。”童爍藩也說道。
“那就躲在這兒吧。”兩個男人都覺得更好，並不知該怎麽做的卓椏也答應道。
“咱們先找找地窖在哪，躲進地窖；如果沒有地窖再說其他。”卓瀚文又道。
童爍藩與卓椏點點頭，放下包裹就要在院子裏搜一搜。卓瀚文拎起三個包裹要先放在一起。
但就在這時，忽然響起尖嘯聲，隨即一支箭矢從院子外麵射向卓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