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治河之策

縣尉的主要職責是緝捕盜賊,維護地方治安,有點類似後世的警察局局長。這周德安性子耿直,素來和張楚材不對付,所以一直受張楚材的壓迫,易州大水他見張楚材依舊沉迷於酒色,也不與他囉嗦,便自顧率手下去抗災了,今日來見了這等聲勢,他以為陳堯佐是來抓替罪羊的。

還有人去視察河堤,終於有一個像樣的了,陳堯佐臉色稍微和緩了些。

“那你說說河患的情況。”陳堯佐道。

“大人此次河患主要是易州西部的黃河決口所致,那裏也是災害最嚴重的地方,大片的田地被淹沒,村寨被覆蓋,我們已經在抓緊搶修了,無奈……人手實在有限,所以進程就耽擱了些……”周德安此時已經沒有剛才那般緊張了,他小心翼翼得答道,說完還小心偷瞧了一眼陳堯佐的反應。

陳堯佐有些不悅道:“就這些?河堤修護得如何了?”

周德安忙道:“水患太大,有些無處下手,隻能這麽一點點得填補,有的河段的河堤剛剛修好,就又被洪水衝開了,如此反反複複,進程就耽擱了下來。下官愚昧,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法子,這般蠻幹了兩日,河堤隻修了一裏多地而已……”周德安隻好硬著頭皮咬牙說道,說完一低頭準備迎接陳堯佐的痛罵。

果然陳堯佐聽後眉頭緊皺,半響他看著周德安說道:“嗯,好,你做的很好,現在易州縣令一職便由你暫代,別跪著了,起來吧。”

啊?升了我做縣令?周德安此時有些發愣,自己不僅沒被罷官問罪,還升了一級,成了縣令,真是意料之外啊。

“你們幾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幾天都幹了什麽,本官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將功補過,若再做的不好,哼!他們兩個就是下場!”陳堯佐一轉臉冷聲喝道。

陳堯佐不愧是官場老手,他處理縣令和縣丞,是因為他兩人作為當地最大的長官卻不作為,必須嚴懲。其他人雖然也做的不好,可現在易州的狀況一團糟,正值用人之際,不宜做大規模的清洗,這些官場老油子雖然可惡,可畢竟對這易州的狀況熟悉了解,治理河患還需要他們出力,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懂。再說經過今天的一番殺雞儆猴,眾官吏也領教了厲害,回去肯定不敢再玩忽職守,必定會玩命得表現,這便是陳堯佐最終想要的結果。

眾人如蒙大赦,終於鬆了一口氣,忙不迭表示定會鞠躬盡瘁,不遺餘力,全力以赴。

“大人,易州的水患刻不容緩,多耽誤一刻,就多一分傷亡,俗話說人多力量大,雖然您從真定府調來了禁軍,可依下官這幾日切身實踐看來,就算加上易州的廂軍,人手依然緊缺。”周德安是個老實人,他覺得陳堯佐既然升了他的官,自己就應該恪盡職守去履行職責。

“可以征調民夫嘛,易州之地青壯多得是。”一名小吏趕緊趁機表現道,他見周德安居然升了官,腦子也開始活泛起來。

“征了,可是誰願意去,吃力不討好的事,弄不好還有性命危險,再說糧食供應不上,民夫們飯都吃不飽,誰還有力氣幹活。”周德安苦著個臉。

“不願去就可以不去了?實在不行就強行征調,讓兵丁們去抓,這可是全易州城的事。”那名小吏又獻一招。

盡出些餿主意,抓壯丁這等主意也叫主意?用腳趾頭也想的到,李策暗罵道,他見其他幾人竟頗有同感,好似讚同這小吏出的餿主意,隻好趕緊製止道:“本來就怕大災之後百姓走投無路會激起民變,你再出這麽一個餿主意,不是把他們逼上梁山了嗎?到時候豈不是更亂?”

“逼上梁山?”有人問道。

哦,忘了,這還沒到梁山好漢的年代。

“這個……就是官逼民反的意思。”李策撓撓頭道。

小吏被李策這麽一說,羞得臉通紅,他見李策雖然不像官員可他跟在陳堯佐身邊,而且看起來關係頗為密切,也不敢得罪,隻好低頭退下。

“軍隊人手不夠,民夫又不能征調,那你說怎麽辦吧?”另一名官吏說話了,他覺得李策一個毛頭小子,隻會亂加點評,就會耍嘴皮,肚裏沒有實料。

“誰說民夫不能用了?這個用的著征調麽?咱們要去調動他們的積極性,讓他們自願主動去幹活,如此才有效率嘛。”李策微微一笑道,他看出了幾人對自己有氣,隻是礙於陳堯佐在此不敢表現出來。

“除非你給他們發工錢,否則隻有傻子才願意主動去。”那官吏冷笑道。

“哎,你說對了,我就是要給他們發工錢!”李策笑得無比燦爛。

“易州窮的叮當響,現在有發生了水災,今年的稅收都收不上來了,哪還有閑錢去發工錢。”另一個官吏訴苦道。

陳堯佐擺擺手,製止了眾人繼續圍攻李策,開口道:“你的意思是通過減免賦稅、徭役等手段,來吸引百姓?這也不失為一種法子,以前也不是沒有先例。”

“大人英明。”李策笑著送上一頂高帽,又特意鄙視得一瞥其餘幾人。

在後世幹活給錢,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可在這封建時代卻不同,這些官吏天然得認為,下命令讓百姓去做事那是天經地義的,用不著商量,更用不著付工錢。

“大人有所不知,此等方法,我們也是知道的,隻是……易州此地民風剽悍,百姓極為刁鑽,若是隻是給他們這麽一個許諾,怕是百姓不肯買賬啊。”先前的官吏又苦著臉補充道。

“哼,百姓還不是被你們一再誆騙,才不肯再相信官府了嗎?”周德安冷哼道。

“哎,周德安你怎麽說話呢?什麽叫被我們誆騙,我們怎麽誆騙百姓了?”眾人自然不肯老老實實承認。

“哼,還好意思說,前年征民夫開挖溝渠許諾減租子,去年旱災借百姓糧食許諾加倍還,哪一件你們做到了?”周德安憤憤然得一針見血指出,毫不留情。

“那百姓本來就應該服徭役啊。”幾人還在辯解。

“有這麽頻繁的徭役嗎?一年好幾次?”

雙方爭執不下,大堂裏吵吵得就像是集市一般。

“好了,別吵了!水災刻不容緩,人命大過天,花幾個錢算什麽,你們幾個速速去安排徭役的事情,易州每年賦稅的截留全部拿出,作為征夫的工錢。”陳堯佐道,都什麽時候了,還為了一點破銀子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