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師父師母

借著這退勢,李策迅速後退兩步,這才看清來人。三十多歲,滿臉虯須,五大三粗,站在那就像是一座鐵塔,尤其是一雙大眼,瞪起來猶如銅鈴,光這氣勢就夠嚇人的,此時他也是滿臉驚訝地看著李策。

李策摸著頭頂鼓起的包,本想開口謾罵,可一見對方這身板,這氣勢,不由又咽了下去。媽的,這大漢是誰?難道是陳府的護院?李策緊盯著他生怕他再次暴起傷人。

“小娃子力氣不賴呀,來再吃你三爺一拳!”那鐵漢竟是說打就打,他一個弓步上前,右拳猛朝李策胸前打來。

“你大爺,有病啊!”李策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這漢子仗著自己有幾分力氣,不問青紅皂白就下手傷人著實氣人!

李策惱他無禮,也不管他護院不護院了,他穩紮一個馬步,猛一吸氣,乾坤心法默運,抬起雙拳朝著漢子右拳便轟去。

“砰!”一聲悶響,李策“咚、咚、咚”倒退三步,隻感到右臂一陣發麻,這漢子好大的力氣,自己剛才用了乾坤之法,凝聚全力之下居然還受到他這麽大的力道侵蝕。

那漢子也是一臉訝然,方才他也退了三步,他有些不信的盯著李策,慢慢揉著自己右拳,這少年看著秀氣,沒想到居然能把自己逼退?他上前一步,剛要開口詢問。

李策臉色一變,臥槽,還來!他一邊倒退一邊忍不住罵道:“你、你、你站住,有完沒完了?你再打我喊人了啊。”這廝以為他又要發難,慌忙大喊道。這漢子力氣大得很,再吃他一拳,自己可就慘了,若不是他有官一奇四十年功力護身,剛才他早就受重傷了。

男漢子咧嘴一笑止住腳步道:“你是誰家的娃子?倒是好一把子力氣哩。”

“誰家的娃子幹你屁事?你這莽漢好生無禮,也不問緣由,說打就打。”李策惱他下手狠重,毫不留情地罵道。

“喲,脾氣還不小哩,哈哈……”那鐵漢卻不生氣,笑嘻嘻說道。

“我今天是來拜會你家老爺的,你一個護院竟敢毆打客人,待會我稟明你家老爺,非狠狠責打你不可。”李策揉著右臂,恐嚇道。

“哈哈……我護院?”那漢子一指自己,哈哈一笑。

“有病啊?當個護院就可以隨便打人啊,你以為你是警察啊!”李策小聲嘟囔一句,就想從一旁繞過他,不與這神經病一般見識。

“三爺。”卻在這時一個下人從旁經過,見了那鐵漢恭敬地稱呼了一聲。

李策一愣,眼睛一轉“三爺?”那漢子見李策發愣的樣子,更是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那下人從李策身旁走過,李策突然一把揪住他,小聲問道:“這惡漢是誰?”

“這是三老爺,你這廝好生無禮。”那下人一把推開李策,皺眉埋怨道。

臥槽,完了……李策腦子一轟,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鐵漢名叫陳堯罡,乃是陳氏三兄弟中的老三,陳堯佐為老大,陳堯知為老二,陳堯罡也就是眼前這漢子就是老三,所以剛才下人才會稱呼他三爺。

“娃子,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家的了吧?”陳堯罡不急不慢地問道。

“哈哈……原來是三叔,誤會純粹是誤會,自家人,小子叫李策,陳大人是家師。”這廝忙堆出一副笑臉開始攀交情。

“你就是李策!”陳堯罡雙目一瞪,跨前一步道。

李策嚇得後退一步,隨時準備逃跑,好漢不吃眼前虧。

“蔚州,奇襲蔚州,率二百人就拿下蔚州城的那個李策?當真是你這娃子?”陳堯罡一指李策有些激動地問道。

“僥幸,運氣好而已。”李策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看來這惡漢對自己並無惡意。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早就聽大哥提起過他那寶貝徒弟,沒想到竟是個白麵小子,哈哈……”陳堯罡大步走上來,攬著李策肩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李策見他並沒有生自己的氣,心內大定,也哈哈笑道:“三叔真是好力氣,小子佩服得緊。”這廝一口一個三叔叫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是陳堯罡的侄子呢。

“你小子也不賴,年輕一輩中有這等功夫的,也是寥寥無幾,難怪大哥一生不收徒,卻破例收了你呢,三叔我一見你也是喜歡得緊啊,哈哈……不如以後就跟三叔學武吧!”陳堯罡越說越興奮,聽他稱呼自己三叔,也默認了這個身份。

“走,我帶你去見大哥。”陳堯罡拉起李策轉身便走。

李策剛要說拿上我的禮品,可回頭一看地上摔爛的點心,好像剛才還被自己踩了一腳,隻得作罷。

進了客廳,陳堯佐已經停筷等候多時了,旁邊還有陳夫人,陳夫人年近四十,但因保養得當,看起來也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生的端莊秀麗,白淨的臉龐,下巴處一顆美人痣,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絲裙,顯得極具氣質。

“弟子拜見老師,拜見師母。”李策進門便拜道。

陳夫人掩嘴一笑,這後生倒是頗識禮數,竟大膽稱呼自己為師母,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自己呢。

陳堯佐撫須笑道:“來來來,快坐,一家人不必拘禮,正好一塊吃頓飯,老三你也坐吧。”

李策挨著陳堯佐坐下,聞著飯香,肚裏早就咕咕叫了。

“先吃飯,菜都要涼了。”陳夫人夾了一大塊肉放到李策碗裏,她與陳堯佐一直沒有子嗣,剛才李策一聲師母,叫得她極為高興。

“謝師母。”李策也不客氣,拾起筷子便往嘴裏塞。

“哈哈,還是這樣狼吞虎咽,也就在我這,出去要這樣,可是給為師丟死人了。”陳堯佐剛才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端起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笑著看李策吃飯。

“孩子喜歡吃,哪像你這般挑三揀四難伺候。”陳夫人白一眼陳堯佐嗔怪道,這些菜是她親手所做,李策喜歡吃她自然高興。

李策正往嘴裏扒著飯,聽聞二人對話,心裏明白原來這飯菜是師母親自做的,想不到她貴為一品大員夫人,還親自做飯,而且這手藝還真不錯。他算是說對了,陳堯佐嘴比較挑,陳夫人一直沒有子嗣,心裏愧疚,便在廚藝上下功夫,想盡量彌補陳堯佐,即便是這樣,陳堯佐還是吃得比較少,每天做的飯菜剩下一大半都賞給了下人。

李策以前自己也做過飯,他知道一個人做了飯,若是吃的人喜歡吃,那就是對他最大的肯定,正好今日他也餓了,而師母手藝也確實不錯,他便敞開了懷使勁吃了起來。

陳夫人見他風卷殘雲的吃法,不由眼睛一眯,笑成了月牙,她親自盛了一碗湯端給李策道:“慢點吃,先喝點湯。”

陳堯佐笑著看向夫人,他與夫人極為恩愛,今日難得見她心情這麽好,多年來沒有子嗣她一直鬱鬱寡歡,很久沒見她這麽高興了。自己這徒弟真是個人精,第一次見麵就能把夫人哄得這麽高興,就衝這,這個徒弟沒白收!

李策一番狼吞虎咽,眼前四個菜,被他吃空了是三個,主要是這每份菜分量都不多,他這才想起別人好像還沒怎麽吃,陳堯佐眼前的飯碗吃了大半,而陳夫人眼前的米飯隻吃了一點點。他有些不好意思得說道:“你們怎麽不吃啊,這菜都被我一人吃了……”

“喜歡吃就好,喜歡吃以後就在師母家吃飯,師母啊,天天做給你吃!”陳夫人笑眯眯道,一臉的慈祥。

“無妨,為師已經吃飽了,你師母也就吃那麽點,老三你呢?”陳堯佐見自己夫人高興,竟依稀好像看到了她年輕時的神采,心情也是大好。

“我早就吃過了。”陳堯罡喝口茶道。

“嗯,我看你也吃飽了,叫下人撤了吧,李策、老三你二人隨我到書房來。”陳堯佐眉頭輕輕一皺,起身離了桌子。

陳夫人知道他們有事要談,乖巧地讓下人沏了一壺茶先送去了書房。

來到書房,陳堯佐開門見山道:“策兒,你這次闖的禍可不小,竟然在戰場上挾製何瑞年?你也太放肆,太大膽了!”

“什麽?你挾製何瑞年?”陳堯罡眼睛一瞪驚訝道。

李策見陳堯佐表情嚴肅,也不敢隱瞞,當下一五一十把當日的情形再說了一遍,說到最後官一奇身亡,他忍不住又留下淚來。

陳堯佐歎一口氣,良久不說話。

陳堯罡忍不住開口道:“要我說,李策你做得好,換成是我,我也會那樣做,管一奇我雖然不服他,可我也敬重他是一條好漢,論武力恐怕整個河北西路沒人是他對手,想不到最後卻死在何瑞年這等小人手中,我大宋良將本就不多,現在又痛失一員驍將!”

“你還慫恿他!”陳堯佐氣得一拍桌子,“你可知前日何瑞年的奏折就送到了門下省,他與監軍何福存一齊指正李策,給他扣的罪名是臨陣倒戈,意圖謀反!”陳堯佐沒好氣得說道。

“什麽?謀反?這幫醃臢畜生,這是想要李策的命!”陳堯罡罵道。

“哼,此事可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他們這是想借李策之事,來打擊異己,丁謂打得好主意啊。”陳堯佐冷哼一聲,嘴角現出一絲冷笑。

“大哥,你是說宰相丁謂想借此來扳倒你?把鄧國公等也擠出朝堂?”陳堯罡一驚,他對政治並不敏感,可經陳堯佐一點撥,也明白了大概。

“丁謂權勢熏天,素來飛揚跋扈,朝中許多官員敢怒不敢言,一些敢於仗義執言的,也被他尋各種由頭貶出朝廷,我和鄧公一向看不慣他,一直上書彈劾,他也視我們為眼中釘,一心想除之後快。此次我被太後召回,他就一直留意我的動向,所以我一直閉門謝客,這次有這麽好的時機,他定不會放過。”陳堯佐有些擔憂得說道。

李策沒想到本來是自己挾製上官的一件小事,抽絲剝繭之下竟成了朝堂兩派勢力的較量,他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聽著兩人談論,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哼,大不了跟他撕破臉皮,丁謂這些年專橫跋扈,欺上瞞下,他自己的屁股也不幹淨。”陳堯罡一怒說道。

“莽夫所為,現在丁謂的勢力如日中天,朝中半數官員依附於他,就憑我和張公這點勢力,鬥得過他嗎?萬一輸了,你想過後果嗎?朝政可就真正被他一人把持了!”陳堯佐分析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說說怎麽辦嘛。”陳堯罡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