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才能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發起複仇?

那時候,坐在血泊中的司雲裳是絕望的。

破碎的閣樓,破碎的人體,還有破碎的未來……

什麽都沒有了。

包括她當賣唱歌女的那段人生。

她原本對自己的生活充滿了抱怨,對身邊的人也總是看不順眼,一心想著“世界那麽大,她想去看看”。

可等所有束縛都被減除後,她卻突然迷茫了,在鑽心般的疼痛過後留下的隻是無盡的空虛。

她隻是個歌女,連江湖人士都打不過,更遑論去向那些可翻江倒海的畫心宗仙人複仇。

司雲裳決定了結一生。

本該如此。

但在鮮血從手腕中汩汩而出時,她的腦海中忽然多了許多詭異莫名的東西。

她做了一個長夢。

夢中的她坐在一棵數百丈高的參天巨樹之下,那棵樹問她:“想明白活著的意義嗎?”

這是司雲裳以前絕不會搭理的無聊問題。

但獨坐於樹下的她正處於極度迷茫與極度的空虛中。

她那顆平靜如聖佛般的心被巨樹撩動了。

以她的身體為中心,一圈圈漣漪**漾出去,於是,巨樹旁望不見邊際的雪地上刮起了永無止境的狂風。

那時候也很冷。

司雲裳在【想】與【不想】中選擇了前者。

“想!”

音節躍動。

風雪衝破了巨樹的阻隔,將司雲裳的身體淹沒。

但她並不在感到寒冷,有什麽溫暖的東西躺在她的手心,如此一來,即便她的身體被凍成了冰塊,她的血液依舊是溫暖的。

她感受到有一股充滿了生機的力量注入了她的下腹丹田,那股力量糾纏打轉,最後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漩渦。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漩渦越來越凝實,最終凝結為一顆滴溜溜打轉的金色圓球。

此時,這冰殼再困不住她的身體,這幻境再鎖不住她的心。

司雲裳醒了過來。

她意識到自己擁有了仙人之力。

太突兀了。

她隻隱約記得自己睜開眼時聽見了一句若有若無的歎息——

“這是我最後的力量了。”

是幻覺嗎?

蘇醒後,司雲裳花了一個月時間去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她知道自己修行的功法叫做《靈虛鑄聖》,是魔門靈虛派的鎮派功法,而她的實力之所以在短時間內提升得如此之快,是因為她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有舍才有得。

她也知道了畫心宗在偌大的東神洲根本排不上名號,但憑她金丹期的修為想摧毀畫心宗是不可能的事。

白憐的名號是司雲裳在外遊曆時聽見的。

度仙門白憐仙子,不僅天資卓絕,容貌出眾,更被許多凡人稱為女菩薩、真仙人。

助人為樂的大俠司雲裳聽得多了,但像白憐這樣致力於創建和諧社會的修仙者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很多人都說白憐傻,把別人修煉的時間用在了幫助一些無用的凡人上,她要是反過來做,修為恐怕還要翻一倍。

司雲裳隻覺得白憐傻得可愛。

倘若度仙門在玉衡山附近,畫心宗根本就不敢作惡。

“好想和白憐仙子見一麵啊。”

不過司雲裳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她隻是一個無門無派的修仙者,連與白憐仙子神交的機會都沒有。

她回到了玉衡山,她或許不能,但至少應該試試。

她偽造身份,盡力尋找畫心宗的破綻。

多虧了畫心宗與靈虛派實力差距巨大,畫心宗不敢去求證,不然說不定她早就暴露了。

一年後,司雲裳忽然得知萬仙盟組織的宗門聯合試煉地點就在玉衡山。

機會!

以萬仙盟的實力,摧毀畫心宗根本花不了多少力氣。

而且說不定這次她能見到白憐仙子。

可惜,她確實見到了白憐,但或許是因為她的魔宗妖女身份,白憐仙子說話看似客氣,實則相當疏遠。

與之相反的是,陳露總是露出嫌棄臉,實則相當關心她。

雖然陳露不承認,但司雲裳看得出來!

她之前不留情麵地貶低陳露,陳露也沒有氣得想殺她,罵都沒罵一句,隻是尷尬地笑著。

而且陳露明明可以將她上交給宗門獲得功勳,最後也隻是聯絡了心地善良的白憐仙子。

再說現在,在她即將凍死之時,陳露再次伸出援手將她從黑暗中拉了回來。

司雲裳試著給這些反常的行為找一個理由。

很明顯了。

陳露早就識破了她的偽裝!

從見麵那時起,陳露就知道她不是靈虛派傳人,否則陳露斷然不可能善待一個與自己對立的魔宗妖女,除非陳露喜歡她。

但是……

怎麽可能嘛。

司雲裳暗暗搖頭。

想不到陳露也是外冷內熱的大善人啊,難怪她和白憐仙子關係那麽好!

她在無意間觸碰到了陳露的熱處,她的身子變暖了,她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

人生真是奇妙。

因為體質的特殊,司雲裳清楚記得自己說的夢話。

她不想再繼續扮演魔宗妖女了,她想讓自己清清白白的死去,而不是背負沉重的罵名。

她意識到這就是一個好機會。

於是,司雲裳繼續裝睡,她輕輕地倒在了白憐的大腿上,感受著那撲麵而來的溫熱,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逐漸剖析自己的過往。

……

“……”

還有這種事?

白憐愣住了。

想不到司雲裳也是個可憐人。

和畫心宗不同的是,她要想驗證司雲裳的話很簡單,隻要派人去調查一下靈虛派就能辨別真偽。

不過白憐還是覺得奇怪。

既然司雲裳是無門無派的散修,為什麽殺她的任務風險會那麽大?

“難道說她身上有隨身老奶奶?”

白憐疑惑地打量著司雲裳。

除了一枚垂入溝壑中的玉佩外,好像沒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了。

但這時候試探司雲裳的深淺顯然不合適。

等會兒再說吧。

這樣想著,白憐抬起了頭。

她已經告訴師妹自己的位置了,用不了多久她們就會趕過來。

但就在這時,白憐忽然發現自己的腰被人抱住了。

“?”

“冷——”

司雲裳順勢往她身上爬,爬也就算了,手還不老實的揮來揮去,眼看著就要將她撲倒在地上。

這廝……破事真多!

白憐氣惱地取出另一枚火係內丹,她正打算將內丹塞進司雲裳的手心,頭頂上忽然傳來了呼喊聲。

蕭錦瑟道:“師姐!”

蘇幼微跟道:“人呢?”

“師姐不是說她在這裏嗎?”

“是遇到什麽意外了嗎?”

“絕無這種可能!”

“我用神識查看一下吧。”

“我……”

等等!

白憐眼前浮現出了新的任務。

【任務一:立刻回道:“我在這!”(完成獎勵:秘藥-火煉真金)】

【任務二:屏氣凝神,龜縮不出(完成獎勵:下品法器通天棍)】

白憐意識到了不妙。

司雲裳現在正掛在她身上,麵色緋紅,衣服淩亂,一看就有問題!

這要是被兩個師妹看見了……

“我是清白的,我的雙手可以作證!”

誰信啊。

選二!

白憐立刻用神識屏蔽了自己的存在,她也不敢動,生怕發出大的動靜引起了師妹們的注意。

但事情顯然不是這麽簡單就能揭過去的。

蘇幼微畢竟是謹慎之人,在發現腳底下有一處地方神識無法探查到之後,她意識到這有問題。

“這下麵可能是密室,我猜師姐一定是進去探查了,我們分頭找一找入口吧。”

“好。”

蕭錦瑟沒有在這種事上杠蘇幼微。

糟糕了。

要不裝暈吧?

不行。

焦急之中,白憐看見了正在角落裏吃草的兔兔,她趕緊傳音指揮兔兔。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照著白師姐說的去做就對了。

兔兔扛起那把金蛇槍就從地下衝了出去。

轟隆!

一聲巨響引起了蕭錦瑟和蘇幼微的注意。

“是玉兔!”

“快跟過去看看。”

兩人趕緊朝著兔兔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