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未來鏡並不是來世碑,隻是來世碑的一小部分,即便如此它們也具備了來世碑的些許力量。

當這兩麵鏡子真的融合之後,白憐於懵懂之中一下子就明白了許多事。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這兩麵未來鏡合在一起就是一把鑰匙,一把可以用來解鎖塵封的來世碑的鑰匙!

在此之前她接連找到了前塵碑和今生碑,卻遲遲沒有打探到來世碑的本體在何方。

現在,通過新誕生的這把鑰匙,她總算是搞清楚了——

來世碑一直在她體內!

沒錯。

那個連名字都顯示不完全的,奇奇怪怪的係統,其實就是由來世碑所化!

“正因如此它才能給出各種能精準預測未來的選項嗎?”

來世碑是三生碑的一部分,誕生於輪回道,是最古老的神物之一。

白憐懂了些,但又沒有完全懂。

也許是因為才剛獲得鑰匙的緣故,她的大腦一片混沌,隻模糊記得一些事。

而就是她記得的這些事明確告訴她,她就是太古時代無數生靈特意跑到眾仙之地來爭奪的空白道則。

如此一來她身上為什麽會有晦澀難懂的道韻也就解釋得清楚了。

隻是……

她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來世碑又為什麽會變成係統?

她來這之前的那段模糊記憶又是怎麽回事?

既然她真是空白道則,那為什麽空白之域會拒絕她?

有太多太多問題堆積在白憐的識海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完全想不起來。”

白憐嚐試撥開迷霧,將自己遺忘的事全都找回來,最後收獲的隻是一陣頭疼。

唉。

她歎了口氣。

越是無法窺見真實,她心裏便越發煩躁。

但她也明白,這種事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急也沒什麽用。

如今已經開了一個口子,她隻要想辦法將這個緊窄的口子弄鬆,弄寬,就能順利地抵達真實的底部。

這樣想著,白憐緩緩伸出右手。

那縈繞著一圈淡淡白色光暈的手掌上忽然浮現出一把半寸長的銀白色鑰匙。

【有點大啊】

白憐暗暗咋舌。

她平日所見的鑰匙不過二三寸,無論長短,還是粗細,都遠遠比不得未來鏡所合的鑰匙。

不過現在也不是關注這種事的時候。

管它多大多長,能開“門”的鑰匙就是好鑰匙!

如此想著,白憐輕輕將身上的衣服褪下,留出一片令人瞠目結舌的白膩。

她反握住鑰匙,沒有半點猶豫地將其刺進了原本擺放儲物玉簡的山穀之中。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平整的鑰匙尖頭竟仿佛沒有觸碰到滑嫩白皙的肌膚般,就這樣輕巧地鑽進去了一半。

似乎到頭了。

這便是觸碰到來世碑了吧?

白憐深吸一口氣,腰腹輕顫,引得上下的山巒各自晃**。

引人注目的白波**漾間,她捏著鑰匙的尾端,左旋九十度。

哢。

有清脆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白色世界中響起。

旋即,就如同上了發條般,整個世界竟跟著她身上**起的波浪一起搖晃起來。

在驚濤駭浪中,白憐的身體化作流水,陡然被卷入鑰匙刺出來的那個洞中。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在溫暖的吹風的吹拂下,白憐緩緩睜開眼睛。

“我還活著?”

她嗅到了青草的氣息。

距離上一次聞到這個氣味,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她是從那個幻夢中醒過來了麽。

很快白憐就慌張了起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剛才她用鑰匙“捅”自己之前,是把衣裙全都褪下來的,那她現在豈不是走光了?

好家夥。

白憐趕緊伸手一摸。

在感受到絲織品的滑爽後,她鬆了口氣。

看來那隻是存在於“夢”中的故事,為了確認真假,她還特意往下壓了壓,結果沒有找到鑰匙。

白憐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花了好一陣子才終於適應頭頂那熾熱的陽光。

這之後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無論是衣著,還是身形,包括各種肉眼見不著的地方,都和前一日沒有任何區別。

而且盡管她用鑰匙捅了自己,但係統麵板仍然在,隻是依舊不說話。

“其它屬性沒有變動,但集中憑空多了30點。”

白憐愕然。

難道說燃燒神魂還有這種作用?

要不試著再燃一燃,說不定燃著燃著她就超越人類了!

“真能這樣就有鬼了。”

到最後白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之所以集中會增長,要不就和來世碑有關,要不就和她恢複了部分記憶有關。

將檢查身體時弄亂的衣服重新整理一遍後,白憐先取出傳信玉簡。

在確認三師妹發來的那條“巫後已死”的消息不是自己瀕死時看見的幻覺後,她雙手緊握玉簡,閉著眼,過了許久才終於將呼吸理順。

“這樣就算是順利渡過這次危機了吧?”

雖說妖獸之亂才剛剛開始,但妖獸怎麽凶猛,也不會影響到仙界,從而引起紅塵天尊的注意。

白憐輕輕撩起額頭的發絲。

她身體暖暖的,很輕鬆,就像剛從浴池中走出來一樣。

事不宜遲,她立刻朝度仙門飛去。

她身上的傷還未好徹底,但這並不影響她飛行。

隻花了小半個時辰,她就抵達了度仙門上空。

就和三師妹在玉簡中說的一樣,度仙門的山頭被巫後這麽一搞,幾乎沒有幸存的,到處都是破洞和大坑,看起來醜死了。

但白憐笑得很開心。

她在廢墟中看見了許多熟人。

有雲羅峰的執事,有清羽峰新入門的師妹,有朱顏峰的奉劍弟子……

還有許多她說不上來自那座峰,卻依稀記得容貌的同門。

房屋沒了可以重建,人要是沒了,想救回來就難了。

“當仙帝不是第一,就連當惡人都當得不及格,不愧是你,巫後!”

白憐咬了咬牙,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正是赤足的巫後高高在上地嘲諷她,將腳伸到她嘴旁的場景。

她當時就應該狠狠咬一口,將巫後咬痛。

有朝一日重回仙界,她絕不會放過那個自大且素質極低的女人!

忽然間,從下方傳來一聲驚呼。

“白師姐!”

這一聲喊便似打開了枷鎖般,原本正在重建度仙門的弟子紛紛停手抬頭。

待看清天空中的人果真是白憐後,一聲聲“白師姐”串聯在一起,如同清泉流響,生動悅耳,卻又帶著昂揚不滅的氣息。

白師姐回來了,度仙門就真的太平了,白師姐回來了,度仙門的天就重新有了!

白憐衝著下方點了點頭。

她的陣法屬性不低,但要她布置高明的陣法就為難她了。

護山大陣損壞,她愛莫能助,不過她也不是什麽都做不了。

“各位師弟師妹,站穩了!”

一聲提醒後,白憐的千幻真眼亮了起來。

晉升人仙的她擁有肉身開辟小世界的能力,升級後的千幻真眼又有化虛為實的能力。

重造度仙門,易事也!

她記不得度仙門每一個角落的模樣,但大體形狀還是記得的。

於是。

一道白光自千幻真眼中射出,將整個度仙門都籠罩了進去。

在連片的叮咚響聲中,地上的深坑被填平,崩塌的山巒重新凝聚,小徑重現,溪泉重流,被炸得隻剩殘渣的歪脖子樹不知道第多少次重新站了起來。

忙忘這一切後,白憐朝著眾人躬身:“房屋建築我就不便出手了,各位師弟師妹們就依著自己愛好重建吧,若是有什麽難處,盡可以來瓊明峰頂尋我。”

立刻有人喊道:“這等事又怎敢勞煩白師姐。”

“白師姐自去瓊明峰吧,我們實力雖低,但也不能事事依賴白師姐。”

“白師姐,永遠滴神!”

白憐心情大好。

誠然一開始度仙門的實力是遠不如四大門派,但得益於顏希夷立下的規矩,度仙門也少了許多同門相殘的齷齪之舉。

她揮了揮手,化作一道流光遁入瓊明峰。

一到山頂,白憐便發現山上的房屋早已被修好,與之前一般無二。

就是她的房間也是如此,桌椅、床榻的擺放位置竟然沒有一分一毫的偏差。

“她們到底有多熟練啊!”

白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放開神識,終於在後山寒潭附近找到了師妹們。

幾個師妹帶著兔兔正在修建浴池和浴池旁的更衣室。

白憐一現身,她們全都愣在原地。

“師姐。”

餘纓的聲音輕顫著。

有些話她沒有對其他人說,剛結束與巫後的戰鬥那段時間,她的神魂劇顫起來。

這並不是因為她受了重傷,而是因為她通過契約清楚地感覺到白憐的神魂波動正在迅速變弱。

前幾次出現這種狀況時,白師姐都差點隕落。

那這回……

餘纓舉目四望,找不到一個可以求助的人。

她想衝出去幫忙,然而她受了不輕的傷,十成實力隻能發揮出兩三成,而且她也不知道白師姐在哪。

她的內心無比絕望。

好在這個過程並未持續太久。

在降低到某個程度後,白師姐的神魂波動就平穩了下來。

這是脫險了?

餘纓心不在焉地關注著。

終於,在過了一個多時辰後,白師姐的神魂波動重新變得有力起來,就和她的心跳一樣。

咚咚咚……

波動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她的胸膛。

一股難名的情緒猶如大潮般湧了出來。

餘纓就這般幹勁滿滿地跑來跟著蕭錦瑟她們一起修浴池了。

如此,白師姐回來就能好好的泡一個澡!

“我回來了。”白憐開口道。

沒有人有動靜。

眼見著師妹們不動,白憐就自己動了起來。

唯獨在這方麵她是個極其主動,且精力旺盛的人。

她一路走到頭,暢通無阻,然後張開雙臂,直接將站在一起的二師妹、三師妹、紅衣、四師妹和五師妹全都抱住。

老實說1v5還是有些困難。

並不是所有師妹都和三師妹、紅衣、五師妹那樣嬌柔。

在經過好幾年的默默發育後,二師妹以及四師妹的本錢那可是一點也不比白憐差。

白憐覺得自己要是師妹們成長時多指點兩下,指不定現在二師妹和四師妹就反超她了呢。

這突兀的動作著實將幾個師妹給整懵了。

“啊,這……”

蕭錦瑟能感受到白憐的灼熱體溫,但也能感受到蘇幼微的肌膚柔軟。

一想到她和蘇幼微是老對手,她就覺得別扭得厲害。

莫挨本小姐!

蘇幼微也難受得厲害。

你以為我想挨你啊,我和紅衣蹭來蹭去,不比和你待在一起舒服得多?

不過難受歸難受,因為白憐抱得緊,蕭錦瑟和蘇幼微蹭著蹭著也就暫時放下戒心了。

反應最激烈的還是兔兔。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明明是六人一兔的故事,為什麽今天卻沒有她的份?

兔兔四足蹬地,越過蕭錦瑟的頭頂,隻因沒控製好力度,一下子掉進了十個大小不完全相同的球堆了。

“唧唧。”

慌裏慌張的兔兔後腿四處亂蹬,仿佛是在踏浪而行。

“別鬧了。”

眼瞅著四師妹臉都紅了,白憐趕緊鬆手。

“唧唧!”

但是兔兔不管,她耳朵一卷,直接掛在了白憐的胸口間。

哪怕迎著四對幾欲噴火的目光,兔兔仍然非常勇。

白憐隻能好好地抱了抱她:“我先給四師妹療傷。”

兔兔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山上跳下來。

白憐直接使用萬界花開替四師妹療傷,現在沒什麽好顧忌的了,這法子比用藥效果好得多。

療傷的過程中,她發現紅衣一直在看自己。

其實其他師妹也在看她,但紅衣的眼神與其他師妹完全不同,甚至和過去的紅衣也不一樣。

那眼神中帶著幾分糾結,幾分畏懼,幾分渴望,幾分痛苦,還有幾分好奇,複雜到白憐有些失神。

“師姐?”

“啊,我在。”

白憐連忙將注意力放在四師妹身上。

治療持續了約莫兩刻鍾,傷勢恢複了大半的餘纓就像是從手中撈出來一樣。

少女本就宛如水化的精靈,如今肌膚上爬滿熱氣騰騰的汗珠,就更顯得嬌柔嫵媚了。

白憐恍惚間以為自己邁入了熱帶夜的世界。

流了很多汗該怎麽辦?

當然是洗澡了!

浴池剛重建好,又近在咫尺,此時不利用起來未免也太過浪費了。

“我先來!”

白憐帶頭衝鋒。

在幹了那麽多壞事後,現在的她就算當著師妹們的麵去衣,也不會露出半點羞澀表情來。

她抬起光潔的玉足,從跌落在地的白衣中邁了出來。

頎長水潤勻稱的大腿在行走間來回交替,夕陽光照,略顯冰涼的空氣漸漸灼熱起來。

微風吹舞長發,白憐不著片縷,麵色如常地走到浴池邊蹲下。

這條路不長。

但對蕭錦瑟等人而言這條路卻很長。

許是因為大腦缺氧帶來的誤判吧。

蕭錦瑟兩隻手交纏在一起,不知該安放於何處。

“師姐。”

她隻是喚了一聲,然後便沒有了下文。

最後她能做的隻不過是繼續盯著白憐身上那宛如世間最精致的藝術品般的玉足。

隻見白憐探出右腳,用圓潤的腳趾輕輕在清澈而微熱的池水上撩撥,帶著清香的水波一圈圈**向白玉般的池邊石階。

“水溫正合適。”

這樣說著,白憐起身走進了池中。

突然湧上來的水將將隻能蓋過她的腰肢,她劃撥著水浪,走到一個兔子石雕邊上才坐下。

那邊水淺,便是坐下,池水也掩不住那凝脂白玉般的晃眼事物。

隻因水波**漾,那時遮時露的模樣,直讓蕭錦瑟等人頭皮酥麻。

白師姐真是太太太太……

唔。

那個字果然還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白憐將頭發盤在腦後,沒好氣地看了師妹們一眼:“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下來?”

“啊,是。”

蕭錦瑟連忙應聲。

她現在就是難受,要是蘇幼微她們都不在,今天這池子裏指定要湧起大浪。

……

白憐回到房間已經是戌時末,臨近亥時了。

她先發消息聯絡師父,沒有收到答複,接著又聯絡趕往北瀘洲援助的玨雲子等人,讓他們安心,並表示自己休整之後就會過去幫忙。

而後,白憐將玉簡往床頭一扔,就直挺挺地倒在了**。

她感覺得到,在使用了鑰匙之後,她的身體裏有一道類似於封印的東西正在慢慢解開。

“再過兩三日應該就能將所有事都弄清楚了。”

白憐有些期待,但在期待之餘又隱隱有些恐懼。

那層迷霧後必然藏著許多她不願意去麵對的事,不然她絕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空白道則聽起來挺酷的,但果然還是現在這個樣子更讓人喜歡。

“能一直保持這模樣就好了。”

白憐坐了起來,怔怔地望著掛在牆上的那幅全家福。

畫中人,除了站在講台上的她一臉嚴肅外,其他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這樣也不錯。”

白憐微微一笑。

最差最差也隻要將其他人的笑容抱住,至於她這個“老師”是否還在,其實也不是那麽重要吧?

“咚咚咚……”

忽的,敲門聲驚動了夜。

“誰?”

白憐放開神識,隻見站在門口的是提著籃子,表現得惴惴不安的佟謠。

“佟師妹深夜來訪,是有要事找我?”

“嗯。”佟謠連忙應了聲。

“請進。”

白憐揮手開門。

佟謠自來熟地尋了個凳子坐下,然後將手中的籃子往前一遞。

“白師姐,這是……我親手做的菜。”

“誒?”

白憐愣了一下,這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她可從未聽說佟謠會做菜。

佟謠道:“白師姐幫了我很多,我就是想報答,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報答的機會,隻能暫且以此表達自己的心意了。”

白憐道:“總覺得佟師妹比往日成熟了許多。”

“那……”佟謠張了張嘴,隨後低頭,“人總是要成長的。”

“說的也是。”

白憐從**跳下來,快步接過籃子,然後牽起佟謠的手。

這般親密的舉動完全出乎佟謠的意料。

“白師姐,這……”

她的身體劇顫了一下。

白憐笑道:“這地方不適合享用夜宵,我們換個地方。”

佟謠忙道:“這是我專門為白師姐做的。”

白憐大踏步向前走:“我知道,所以隻有我們倆,我不會叫其他人的。”

“嗯。”

佟謠低低的應聲。

她緊跟著白憐的腳步,低頭時,隻能看見來交替甩動的足跟,以及時不時拍打著足跟的木屐。

這晚風吹得正溫柔。

這手心的溫度正滲透至心底。

這夜的仙鶴正嗚嗚而鳴,似乎是在緬懷逝去的同伴。

佟謠跟著白憐,一步一步朝天上剛凝聚的浮空平台走去。

是啊。

今晚月色出奇的美,正適合在一個可以盡情沐浴月光的觀景!

【你……和上次見麵時當真完全不同了】

佟謠呆呆地望著別在袖口裏的蕪穢如刀,這把刀,超乎她想象的沉重。

“到了。”

而這時,前方的白憐停了下來,轉過身笑著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