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明峰風平浪靜,看起來一切如常,隻是空氣中隱約多了些喜慶的因子。

但在被視為禁地的後山山洞,以及千萬裏外的某處卻同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同樣是浪,兩個地方掀起來的浪又完全不同。

山洞中白浪滾滾,空氣中的灼熱即便隔著一道水鏡依舊能感受得到。

跪坐在水鏡前的安嵐的血壓直線升高,無形的氣勁流轉,周圍平靜的湖麵便因此遭了殃,水流如飛舞的龍蛇,將山崖拍得遍體鱗傷。

其實一開始她是不想看的。

看什麽看?

看自己是怎麽被綠的嗎?

她往大石頭上一躺,還用布蒙住了自己的頭。

然而在陷入黑暗中後她反而更加無法控製自己的思緒了。

她隻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顏月坐在白憐身上的畫麵,耳邊也會響起白憐那與往日完全不同的嬌媚聲音。

可惡!

明明從前塵碑出來那次白憐還不是這樣的。

她掀開布,爬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走到用來觀看監控陣法畫麵的水鏡前。

這一看安嵐就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白憐。

“你為什麽會這麽熟練啊!?”

在白憐麵前,顏月就像一隻懵懂的雛鳥。

雛鳥一開始還能占據主動,但很快就被深諳此道的老司姬給馴服了。

就你這小師叔很勇啊?

今天我白憐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磨礪之後方見成長!

“唔嗯——”

安嵐一邊來回磨牙,一邊用雙手抓住地上的草,地上的草全被她給揪了出來,死得不能再死了。

逆徒逆徒逆徒!!!

安嵐在心底破口大罵。

一刻鍾前你還一直說這樣不好,最差也要換個地方,結果一刻鍾後你就反客為主了。

你的臉呢?

“啊啊啊,我的枕頭!”

安嵐用力按住自己的臉頰。

她精心製作的枕頭被顏月這個蠢女人給泡得完全不成枕頭樣了。

她不由得心跳驟停。

如果是白憐泡的,她倒是不介意,可偏偏坐在枕頭上的是顏月!

完了。

這枕頭完了,已經沒法用了。

“啊啊啊,我的杯子!”

下一刻,顏月的手臂一擺,又將她被擺在桌子上的杯子給打翻了。

杯子掉落在地上的水坑裏,顯然也不能用了。

這還僅僅隻是個開始,接下來她擺在架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書籍玉簡和零食也都遭了殃。

除了被放在角落裏的東西外,可以說是無一幸免。

為免浪費,白憐還主動將那些髒了的零食全吃了。

“味道真不錯,有你和師父兩個人的味道。”

安嵐“感動”得把旁邊的樹全都推倒了。

這些樹就沒有白憐房間後麵的歪脖子樹那麽幸運,它們這一倒,就是真的倒了。

但罵歸罵,怒歸怒,安嵐始終沒有將水鏡驅散,她一直目光灼灼得盯著鏡子裏的白憐,白憐到哪,她的目光就跟到哪,眼神裏透露出來的光仿佛含著吃人的意味在裏麵。

“逆徒逆徒逆徒……”

安嵐嘴裏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許久後,水鏡兩邊的世界都平靜了下來。

猛然驚醒的白憐慌張地看著四周:“糟……糟了,弄得這麽亂,要是被師父發現就完蛋了。”

慵懶地躺在水**的顏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用擔心,在安嵐回來之前清理一下就好了,她肯定不會知道。”

白憐想了想也是。

山洞裏的東西隻是被打濕了,又沒有真的壞,就算是真的壞了,以她如今的修為,要修複也隻是一個念頭的事。

她起身正要用法術烘幹山洞,顏月忽然道:“你先走吧,這裏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

“誒?”

“我們一起出去,要是被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可是……”

“這時候知道心疼我了?”

顏月翻了個身,麵朝白憐,忽然間看起來不傻了,反而散發著成熟女人的致命**。

“……”

“折騰我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心疼你師父?”

“……”

白憐無話可說。

反倒是水鏡那邊的安嵐愣了一下。

顏月輕哼了一聲:“那天晚上之前,你就和那個徐璃在一起做過類似的事了吧?”

“嗯。”

白憐直接承認。

顏月隻是看起來傻,真把她當成傻子就不對了。

她也明白,顏月既然膽敢在師父的山洞裏亂來,便是已經接受了那事,但心裏多少還是有芥蒂的。

顏月噘著嘴:“一開始要不是總想著報複安嵐,我大概也不會一直盯著你,不過現在情況有些不同,就算沒有安嵐,我也不會走。”

白憐嗬一聲:“我可不會讓你走,你要想走,我就把你弄到走不動為止!”

安嵐:“……”

又說了幾句帶著濃濃調戲意味的話之後白憐才離開。

顏月並沒有立刻行動。

她在**躺著,等餘音散去,這才慢吞吞地爬起來,先清理身體,再打掃房間,很快房間就恢複如初。

隻是忙完這一切後顏月還是沒有離開。

她跪坐在**,呆呆地看著枕頭。

這是害怕了,又或者是在懺悔自己所作的惡事?

安嵐胡思亂想。

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在亂想。

顏月是什麽人啊?

顏月是完全不亞於她的屑女人啊!

“哈哈哈……”

歡快的大笑聲從水鏡裏傳出來。

跪坐在**的顏月忽然一屁股騎在了安嵐的枕頭上。

“屑女人,現在知道本仙子的厲害了吧,誒,之前還恐嚇我,你繼續恐嚇啊?我就在你**欺負你最喜歡的大弟子了,怎麽著?你來打我啊,來啊,來不了吧,笑死!”

就是玩。

就是跳。

就是要嘲笑!

顏月似乎將那個枕頭當成了安嵐,玩的那叫一個開心。

仙之巔,傲世間,有我顏月就有天!

她時不時還要給枕頭兩拳,以彰顯自己的武力之“強大”。

被我騎在下麵還敢亂動?

給一拳讓你明白什麽叫做老實!

“這就是你讓白憐先走的真正原因嗎?”

安嵐的心跳又停止了。

她感覺自己的頭頂燃起了熊熊烈焰,身下似乎也架起了大火堆,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火火

安嵐

灬灬

天尊一怒,千百棵大樹再次被攔腰截斷!

安嵐原地跳了起來:“挑釁,這是挑釁,我立足修仙界這麽多年,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挑釁我!”

一個都沒有,就算是紅塵那個賤人平日裏見到她也是客客氣氣的,張口姐姐,閉口還是姐姐。

安嵐覺得自己哪天要是真的死了,一定不是被紅塵殺死的,而是被顏月這孽障氣死的。

“你以為你爹救了我,我就會無限縱容你嗎?”

臉色陰沉的安嵐當即就想隔空操控天尊之槍對著顏月來個七進七出。

但在喘息幾口後她還是收手了。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忽的,靜看顏月教訓枕頭的安嵐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前所未有的陰鬱,聽了讓人不寒而栗。

“就憑你也妄想騎在我頭上?實在是可笑至極!你若及時認錯,我尚且念幾分舊情,如今你得寸進尺,必將天翻地覆!”

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安嵐想出了一個用心極其險惡的報複方法。

她已經預想到被報複後顏月流露出來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模樣了。

一想到顏月跪在她麵前痛哭流涕的求饒的場景,她就迫不及待地想飛回瓊明峰。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等著,我一定會活著回去!”

安嵐將水鏡敲碎。

此時此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惦記上的顏月仍然玩得很開心。

她指著枕頭教訓了一刻鍾才終於消停下來。

“舒服了。”

顏月輕撫著胸口,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這回真的是由內到外的舒服。

她穿上衣服,仔細檢查,發現沒有問題後才偷偷地從安嵐的洞裏溜出去。

一路順暢,沒有阻礙。

等她回到朱顏峰,時間才剛過去半刻鍾。

“你去了兩個時辰,情況如何?”

正在靜心養氣的血樹老祖睜開雙眼問道。

顏月嘻嘻一笑,那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俏皮勁像極了十幾歲的天真少女。

“相處愉快。”

血樹老祖道:“可惜安嵐不在,不然就是喜氣洋洋的大團圓了。”

別……

顏月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安嵐要真在,那接下來大家該準備的就是吃她的席了!

血樹老祖道:“既然回來了,那就別偷懶了,趕緊將要處理的事都處理了。”

“是是是。”

心情大好的顏月大包大攬。

這積極的模樣倒是讓血樹老祖深感驚訝,不過它也沒有深究,顏月這孩子打小就膽小,又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

即便已經鏖戰一整日,輾轉大半個東神洲,接連換了四個戰場,回到房間後白憐依舊精神奕奕。

“這就是修仙之人的體質啊!”

倘若她隻是一個普通人,現在恐怕早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指不定還因為脫水過多需要搶救了。

所以說要想當渣女,那也得有足夠的本錢才能當。

或許是因為地點特殊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直到現在白憐的腦袋依舊熱乎乎的。

“我真是太壞了。”

仰躺在**,望著天花板,白憐忍不住自責起來。

但是……

在這方麵,她向來秉持的觀念就是“我錯了,但我下次還敢”,隻要不被打死,就說明這條路是可以走的嘛!

躺了好一會兒後白憐才爬了起來。

她要抓緊時間將自己犯下的惡行整理好,然後以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告訴師父。

還有一點她一直在猶豫是否真的要告訴師父。

“師父,我知道你就是不朽天尊!”

這句話說起來輕鬆,但真要解釋起來卻相當麻煩。

“你怎麽知道的?”

“我玩遊戲知道的。”

安嵐會信嗎?

白憐不知道,她隻擔心安嵐懷疑她別有用心。

倘若這時候未來鏡已經成功融合,或許她就能得到更有力的“證據”,那解釋起來也就更加輕鬆了。

“到時候看情況再決定是否要說吧。”

白憐搖搖頭。

她是個很會變通的人。

接下來幾日安嵐遲遲沒有回來,白憐倒也沒有閑著,她抽空檢查了一下幾個師妹的修為進展。

在多次修煉後,青鸞和四師妹的實力已稱得上當世頂尖,但變化最大的還是非二師妹和五師妹莫屬。

遊戲中的二師妹花了十年時間名動天下,又花了十餘年時間飛升仙界。

這一世的她雖然少了些花裏胡哨的冒險經曆,但由於意外獲得了天尊傳承,僅僅六年時間就走完了遊戲中二十來年的路。

如今的她已經可以輕鬆禦使自己身體裏封存的紅色小劍。

那把劍不是普通的劍,而是由原始神火的火之髓鍛造的天道之劍,擁有無窮偉力。

五師妹的提升就來得更明顯了,

她的實力本來也就剛剛摸到金丹期的門檻,但得到輪回之主的饋贈後,一舉打破生命之關,現在吊打一隻兔兔都不是問題。

其實三師妹和佟謠的實力也增長了不少,隻是和其他人比起來就沒有那麽亮眼了。

“不錯,再接再厲!”

白憐伸手摸了摸五師妹的頭。

入門幾年,五師妹的體型雖然看起來依舊嬌小,裝扮也和以前類似,但整個人的心智卻成熟了不少。

至少現在五師妹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抱著她喊要一起洗澡了,更不敢沒事坐在她懷裏打球,被摸頭時偶爾還會臉紅。

老實說白憐還挺懷念那種感覺的。

女兒長大了,都不和當媽的親密了。

要她主動去和五師妹做親密的事可不行,會被當成變態抓起來接受批鬥了。

“師姐!”

白憐將要離開時,身後響起了林姈的聲音。

“怎麽了?”

她轉過身,疑惑地看著五師妹。

林姈道:“師姐在外邊奔走的這段時間,我遇到了許多怪事,但我沒敢和其他師姐說。”

“怪事?”

林姈點點頭:“嗯,主要還是和兔師姐有關。”

白憐忙問道:“兔兔她又做什麽了?”

該不會是五師妹嫌自己自然生長長得慢,然後兔兔給她瞎出主意吧?

林姈趕緊搖頭:“兔師姐沒有做壞事,是我,不對,我也沒有做壞事,我除了吃的比較多之外,從來不做壞事!”

是是是。

“你慢慢說,別著急。”

林姈緩了緩:“嗯,師姐,最近我總覺得自己以前在什麽地方見過兔師姐,但我又記不清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過了。”

“嗯?”

白憐立刻警覺了起來。

尤其是在黑暗世界中聽了那番對話後,她對這種事格外上心。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什麽嗎?”

林姈食指抵住下頜,微微抬頭:“我印象中的那個兔師姐和現在的兔師姐有些不一樣,那個兔師姐腰上總是別著一把很小很小的劍。”

劍?

這世間的搖光兔並不多,擅長使劍的搖光兔就更少了,大多數搖光兔都和兔兔一樣是用耳朵和爪子打人的。

五師妹說的那個“兔師姐”莫非是搖光星君?

“她有和你說過話嗎?”

“有!”

“那你還記得她說了什麽話嗎?”

“不記得了。”

“……”

林姈可憐兮兮地望著白憐,眼睛裏似乎泛起了水光:“師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白憐安慰道:“當然不是,這和有沒有用一點關係都沒有。”

好不容易才將林姈哄好,白憐立刻將兔兔叫了過來。

說到這事時兔兔直接一臉懵逼。

“唧唧?”

她舞動著耳朵解釋,在來到瓊明峰之前,她一直待在飛霧頂上,不可能和林姈見過麵。

說來也是,兔兔要真知道點什麽,應該早就過來找她了。

“這事暫且掛起來吧。”

白憐倒是想調查,隻是她無從下手,總不能把五師妹和兔兔抓過來研究吧?

三月中旬。

瑤池聖山的重建初步完成,瑤池聖主廣發名帖,邀請各大宗門前去觀禮。

度仙門自然也在受邀行列。

考慮到安嵐曾說過自己最遲半個月就會回來,而現在已經過去十天,白憐便推辭了掌門遞來的觀禮的任務。

得知原因後,玨雲子表示理解,便將任務扔給了顏月。

顏月當即拒絕。

開什麽玩笑,趁著安嵐還沒回來,她打算再在安嵐的洞裏和白憐貼幾次。

結果她才剛反抗就被玨雲子鎮壓了。

偏偏顏月還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無他,如今的度仙門找不到一個比她更閑的人了,誰叫她將自己的事全扔給弟子去做了呢,還美其名曰培養弟子。

她不得不委屈地接下了任務。

可惡。

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報複安嵐的機會!

事實上,就算顏月留下來,她也沒有機會和白憐貼貼了。

暮春時節,白憐收到了消失已久的月無央寄來的信。

她依稀記得上次在海島上分別之時,她拿捏著黑憐的氣勢讓月無央好好養傷,等傷養好了,再學如何做白憐帝君的母x。

“emmm……”

月無央該不會還念著這事吧?

白憐忽然有些後悔。

她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彰顯自己的強勢就一下子點中了月無央的柔弱之處。

這時候她總不能真跑去和月無央玩角色扮演遊戲吧。

白憐忐忑地拆開信,這才發現信上隻寫了一句話。

“我在分別之處等白憐帝君,白憐帝君不來,我便親自來瓊明峰尋白憐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