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的腦子是挺熱乎的,熱得頭皮發麻。
可就在這種情況下,她發現自己思考問題的速度比平時快了百倍!
首先要弄清楚的一點是——
她很弱!
這個弱是相對安嵐而言的。
無論從哪方麵比,她在白憐心裏的地位都遠不及安嵐。
她甚至早就做好了最後什麽都得不到的準備。
正因為明白這一點,在得知白憐為了她跑去將靈憲道主斬了後,她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徑直跑到了天意城,也甘願在穀盈宮這種不太合適的地方讓白憐徹底摸清自己的底細。
不知根知底又如何能真正傳達自己那如潮水般的愛呢?
不過現在要思考的問題不是這個。
顏月考慮的是,弱者要如何才能戰勝強者?
偷襲;
投靠更強者;
還是聯合其他弱者一起反抗強者?
身為成年人的她不打算隻取一瓢,她要把河都給喝幹咯!
偷襲這種事顏月已經在做了。
幾千歲的小同誌“宮雪心”試圖偷上萬歲的老同誌“安嵐”的家,要不是長帝姬突然闖進來,剛才她已經打入內部了。
投靠更強者這種事也是同步進行的。
在顏月看來,白憐就是那個更強者,可問題在於白憐和安嵐的關係不一般,隻依靠白憐顯然也不是特別靠譜。
所以顏月將目光放在了長帝姬身上。
沒錯。
長帝姬打斷了她與白憐開展的外交活動,這非常可惡,可惡到她想給長帝姬兩拳。
但權衡利弊後顏月就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
她一旦表現出暴力傾向,將會徹底將長帝姬推到推到安嵐那邊去。
這無異於是雪上加霜了。
到時候安嵐完全可以笑看她和長帝姬互咬。
【就這?想和我鬥,真是不自量力!】
顏月覺得與其如此,不如暫時放下成見與長帝姬結盟。
和白憐交流這種事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樣想想她也不是那麽生氣了。
嗯。
她之前的想法也沒錯,聯合嘛,說是要對付安嵐,但在對付安嵐之前她們首先得對付白憐!
要是連白憐這關都過不去,她們就算最後擊敗了安嵐也沒有意義。
顏月走到長帝姬麵前,對仍舊“驚慌未定”的長帝姬道:“其實你也喜歡白憐,你也想和白憐做剛才看到的事吧?”
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一問就把膽大妄為的白憐和長帝姬都給問懵了。
剛才看到的事?
是指泡茶和喝茶吧。
好家夥。
沒想到你個看起來傻乎乎的顏月也能說出如此勇的話來!
長帝姬下意識地就想要搖頭否認,然而顏月按住她的肩膀。
“休想狡辯,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看白憐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吃了的眼神!”
長帝姬勉強露出笑容:“顏月前輩你說笑了,我對白憐仙子隻有崇敬之心,又怎敢褻瀆她?”
顏月冷笑一聲:“你是想麻痹我,然後再偷偷地去向安嵐報信?”
長帝姬輕輕搖頭。
笑嘻了。
顏月不屑地撇了撇嘴,隻在這時候自信心爆棚的她變得攻氣十足。
她上升前傾,壓迫著長帝姬。
“愚蠢至極,你以為安嵐會因此感謝你,從而對你心生好感、放鬆警惕嗎?大錯特錯!而且你要是真敢這麽做,我也可以做相同的事,最後無外乎是互相傷害,平白讓安嵐得了好處!”
白憐嘴角扯了扯。
你們當著我的麵討論這種事真的好嗎,你們就不怕我偷偷地告訴師父嗎?
行吧。
現在她確實不敢。
白憐隱約記得《諸神之戰》中也發生過類似的事,當然參與者並不是她們倆,最後的結局是引人不適的血色badend。
這讓她憂心忡忡。
現在大家看起來都比遊戲裏正常得多,但由於關係變得更加錯綜複雜了,誰能保證結局不會收束呢?
“你們別吵了,這樣吵是吵不出結果來的。”白憐勸解道。
顏月一臉認真地別過頭:“我不是在和她吵架,我是在和她講道理!”
“……”
白憐憂心忡忡。
相較於白憐,長帝姬就要淡定多了。
畢竟她本來就沒打算向安嵐打小報告。
她之所以這麽做,隻不過是想以顏月為突破口打入瓊明峰內部。
她很幹脆地眨了眨眼睛:“顏月前輩想幹什麽?”
“當然是幹……emmm……”顏月放開長帝姬,她沉吟了片刻道,“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就算想盡辦法勝過了我,你最後依舊要麵對安嵐。我不覺得你會是安嵐的對手,哪怕你的實力勝過徐磐,因為這不單單是實力的事。”
站在一旁的白憐連忙插兩人的嘴:“師父沒有那麽可怕,她本質上是個好人。”
“好人,嗬!”
顏月怨氣十足地看了白憐一眼。
即便以後她還能繼續和安嵐睡一張床,諸如她鑽安嵐被子卻被安嵐吊在房梁上的往事她也不會忘記!
這一眼把白憐瞪虛了。
從血樹老祖交給她的那篇日記裏,她知道師父確實做了一些過分的事。
想讓師父親自道歉似乎有些難,最後大概還是得由她這個大弟子來還債。
顏月果斷地無視了白憐,對長帝姬道:“那個女人的鬥爭經驗極其豐富,你別看她平日裏慵懶得像冬日裏在火爐旁睡覺的白貓,實際上她一肚子壞水,度仙門少有人能比得上。”
長帝姬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顏月雙手抱胸:“無論是你,還是我,又或者是白憐的那幾個師妹,單憑一己之力想勝過安嵐是不可能的,你要不信,大可以試試。”
長帝姬便又搖頭。
不試。
槍打出頭鳥,她可不想被安嵐的槍戳!
顏月自信地笑著:“看來你也承認自己對白憐不懷好意了。”
長帝姬歎了口氣:“顏月前輩,現在可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你有什麽打算?”
顏月道:“我們聯合,隻有聯合起來才能越過安嵐這道坎!”
白憐默默地舉起了手:“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師父並不會吃人。”
顏月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怨了。
“那你去主動和安嵐挑明我們的關係。”
白憐立刻不說話了。
可這回顏月沒打算那麽輕易地放過她。
“其實我不在意名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爭的人,不然我的修為不會一直卡在這裏上不去。隻要能在一起,就算要偷摸見麵,我也不會埋怨,可這種情況萬一被安嵐發現了,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事?”
大概會被打斷四條腿吧。
白憐想。
顏月幽幽道:“這不隻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你和那幾個師妹的關係都不一般吧?”
白憐低下頭:“對不起。”
顏月搖頭:“你不用說對不起,是我喜歡你在先,也是我**你在先。以前我什麽都不爭,隻想著躺平,但有些事,如果你不爭,你就連躺平的機會都不會有,等來隻有毀滅。”
白憐萬萬沒想到顏月突然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來。
如果她在這個世界選擇躺平,結果會如何?
大概會像遊戲裏的師父線結局一樣,在天降仙人的傾力一擊下隨著東神洲一起沉沒吧。
那就是真正的毀滅了。
從肉身,到神魂,到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將消失。
眼見著白憐沉默了,顏月就又轉向長帝姬。
“你怎麽看?”
長帝姬灑然一笑:“顏月前輩是個聰明人。”
這話就讓顏月不樂意了。
什麽叫我是個聰明人,我隻是不喜歡動腦子而已!
比如現在她就留了一個心眼。
“在正式拉你入夥前,我必須確認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我怎麽才能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合作,而不是騙我,想讓我暫時放下戒心?”
顏月想讓長帝姬立下誓言。
如此一來她才能真正和長帝姬達成平衡。
但長帝姬也有自己的想法。
計劃進展地非常順利,順利到超出她的想象。
原本到這裏應該就差不多了,但她突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不是度仙門的人,這一點就注定了她處於弱勢地位。
若不是她突然闖進來,顏月大可以無視她的存在。
她要更進一步,讓顏月徹底和她綁定,從而將她的先天缺陷彌補上。
那麽要如何才能徹底綁定呢?
長帝姬緩步走到白憐麵前。
她背朝顏月:“顏月前輩說的沒錯,我確實想和白憐做剛才看到的事。”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顏月對自己的觀察力是十分自信的。
但聽長帝姬繼續道:“從幾個月前起,穀盈宮和皇帝居住的神靈宮就變得非常清淨,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侍衛都被調走了,除了禦花園養著的那些鳥蟲,這方圓兩裏地,就隻剩我們三人。加上有天機天意陣在,即便弄出較大的動靜來也不會被人發現。”
“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白憐和顏月有些懵逼。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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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帝姬忽然轉身,衝著顏月嫣然一笑。
就在回頭之際,她的手輕輕壓在腰間色紫色緞帶上。
一扯。
伴隨著卡啦傾響聲,腰帶連著她身上的衣裙全都滾落。
比羊脂玉更美的一片白皙陡然映入白憐和顏月眼中。
少女前傾,拉住了白憐的手,拽向自己。
“顏月前輩,有了這份記憶,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可能再投靠到安嵐前輩那邊去了,否則必然會遭到狠厲地報複。嗯~你不覺得這才是最牢不可破的誓言嗎?”
白憐:“!”
顏月:“!!!”
白憐眼前浮現出係統任務。
【任務一:大聲拒絕(輕功+3)】
【任務二:來者不拒(集中+1)】
顏月則像是中了定身術。
感受著殿內忽然升高的溫度,她隻能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
好在長帝姬並沒有立刻做出突破底線的事來。
而是又問了一句:“顏月前輩不一起嗎?”
“我……”
嘴上支支吾吾,但顏月的身體卻異常誠實地靠了過去。
“啾——”
黎明前,禦花園裏的蟲鳴聲愈發歡快了。
……
十二月三十日。
河洛國元正前的最後一次朝會並未召開,因為身為皇帝的徐璃並未露麵。
辰時初,皇室近侍前往神靈宮詢問原因,卻得知徐璃陛下昨日宿於穀盈宮。
徐璃陛下的答複非常簡單。
“今晨不便,朝會推遲至戌時。”
戌時,就是日落之後。
聽得出來新近上位的徐璃陛下身體頗有些不適,便是說話時也要刻意壓低聲音,就像感染了風寒一樣。
皇室近侍並未多想。
徐璃陛下剛從太玄道門回來,前後曆經兩場慘烈的大戰,被弄得精疲力盡再正常不過了。
說不定現在徐璃陛下就躺在**忍受痛苦呢。
皇室近侍如實將自己探得的消息傳遞給朝中重臣。
這時候她也不怕那些重臣會因為徐璃陛下受傷而產生異樣的心思。
畢竟那位有著帝君之名的白憐仙子一直在背後支持著徐璃陛下,誰敢亂搞,那就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事情也正向她想的那樣。
收到消息的朝臣都沒有抱怨。
實在是白憐的戰績太過震撼,以一己之力迎戰兩人,且取得完勝。
於是眾人就一言不發地在宮城門口候著。
皇宮裏冷清,無人高聲語。
皇宮外熱鬧非凡,年味愈濃。
兩個世界,兩種不同的快樂在發酵。
直到又過了四個時辰,身著玄黑色長袍的徐璃陛下才邁著沉穩地步伐從穀盈宮走出來。
其實才剛到申時,天空卻有些黯淡了。
站在城牆上,長帝姬看見的不是眾多朝臣,而是城外的萬民。
她手中握著一枚鑰匙,正是眾生之門。
“眾生之門,不集合眾生之力,又如何能被稱為眾生之門?”
這件神物,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能算是徐磐鑄造的。
起初,河洛國的那位開國皇帝在奇遇中找到了這枚鑰匙。
鑰匙是殘破的,但又沒有完全破。
他修補了部分殘缺,然後直到前些日子才由徐磐和武安侯點燃了鑰匙中神火。
於是,數千年的夙願得意完成。
她們終於可以看見眾生之門的真實模樣了!
站到戌時,長帝姬招呼近侍,朝朝會大殿走去。
“上朝!”
河洛國這一年的最後一次朝會最後還是如期舉行了。
來自太玄道門的陰霾散去,可天地大劫將至,這天空依舊暗沉得難以看見星點。
黑雲之上。
追雲舟中。
白憐側膝坐在地上,慵懶的顏月則側身枕著她的大腿橫臥。
暖暖的鼻息如同狗尾草一般時不時撩撥她的裙擺。
她打了個哈欠。
確實有些累了。
在穀盈宮裏她開了許久的火車,雖然喝了點茶休息,但那點時間確實不太夠。
更別說她還在那不停地爬樓,一會兒到二樓,一會兒又回到一樓,往複次數一多,難免腰酸。
對身為修仙者,且軟硬兼具的她而言,這本不是什麽費力氣的事。
可誰讓她在做正事的同時還分心認真地修煉呢?
雙陰合月法在給修煉者帶來好處之前首先會帶來疲倦。
身為受益者的顏月也沒有逃脫這個結局。
她現在隻覺得渾身乏力,身體裏的骨頭似乎都化作水了。
好處就在於白憐、顏月和長帝姬的修為都迎來了增長。
如今白憐的基本功來到了——
【硬功:959
軟功:977
輕功:951
集中:943】
即便沒有四師妹的加成,基礎屬性也都超過了900,已經等同於重塑肉身的渡劫期修仙者了,算上四師妹的加成,可以在不吞噬仙靈石的情況下與八劫散仙打得有來有回。
許久後,白憐將視線從黯淡的星空中收回。
她猜測星空中正在發生某種變化,或許隻有那位青帝小姐才知道真相,可她卻無法聯係上夏青青。
她隻能低頭輕撫著顏月的紫色長發。
“累了就睡吧。”
顏月輕輕搖頭:“不想睡,我想再回味一下。”
“那就不睡。”
白憐將顏月的頭發理順,再依著從前的模樣幫她將頭發紮好。
這動作很輕柔。
顏月眯著眼睛,鼻息稍有些紊亂。
忽的,她開口道:“我給你講講安嵐的糗事吧。”
“?”
“安嵐剛到度仙門時看起來慘兮兮的,雖然換上了新衣,但身上的傷勢怎麽也消不掉。
“父親讓我照顧她,她的手受了傷,行動不便,卻要硬撐著,結果在洗澡時又把自己的腿摔斷了,最後還是我扶著她幫她洗完澡的。哈哈,她那時候看起來好像要哭了。
“所幸她那時候已經有一定修為了,不然上廁所大概也要我扶著去,嘻嘻,我還挺想看她上廁所時的窘迫樣子……”
白憐翻了翻白眼:“被師父聽到,你會挨打的。”
顏月脖子一梗:“我不怕!”
你就吹吧。
槍真落在身上你就知道痛了。
不過……
白憐心生一念,她也想去看看那個時候的小安嵐。
不知道用前塵碑能不能實現這個目標。
這樣想著,追雲舟已經飛抵瓊明峰上空。
白憐拍了拍顏月的後腰:“該起來了。”
“怎麽這麽快?”
顏月抱怨了一句,還是跟著白憐下了船,推門走進白憐的房間。
隻是才走了一步她倆就愣住了。
燭火通明。
桌子旁,安嵐、蕭錦瑟、蘇幼微等人圍坐一圈。
見到突然走進來的兩人,安嵐道:“既然回來了,那就趕緊上桌吧。”
上桌?
白憐不禁想起了那輛車裏的矮桌和穀盈宮的方桌。
此時顏月更是緊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堂會審?
不會吧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