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憐深切地感受到差距了!
世人都說她深不可測,就連司雲裳也在享受她的指點時說過類似的話。
但麵對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綠影,她才明白自己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白妹妹。
仙帝?
她就是個冒牌貨。
眼前這怪物這才是真正的仙帝吧!
即便是麵對月無央時白憐也不曾感受過此等壓迫。
麵對師父時也不曾有,當然,這和師父從未真心想要欺負她有關。
大。
和月無央比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大!
明明那怪物所調動的靈力並不磅礴厚重,但它卻依靠著這點靈力營造出了天崩地裂的效果。
什麽星月,什麽水韻,什麽夫諸神獸,在那蒼茫的氣息麵前都顯得不堪一擊。
這哪是什麽祖龍巢,分明就是一個末日戰場!
哪怕是對修行理論一知半解的白憐此刻也明白了——
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
她甚至可以很肯定的說,隻要她把自己的太陰之水喝下去,她體內所迸射而出的力量絕對會在那綠影之上。
但是單純的力量並不能使她獲勝。
就像《諸神之戰》中所描繪的那樣。
從各方麵來看“白師姐”都是遠不如安嵐的,可憑借著高超的技術、勇敢無畏的衝勁以及熱情奔放的心,“白憐”總是能將安嵐壓得死死的,讓安嵐口不服心服的接受指點!
現在白憐所麵臨的困境便與那有異曲同工之妙。
和綠影比起來,她單純的像個幼女。
她所掌握的一切麵對綠影的掌擊中所流露出來的大道法則都毫無作用。
浩**凶氣席卷四方。
將白憐束籠的白色長發吹散。
無論是空間還是時間在這一刻都亂成了麻。
陰雲如蓋,隨掌而落。
白憐再想逃離那隻從天而降的大手的攻擊已然不可能。
她隻能選擇硬扛。
硬功,啟!
這一刹那,白憐的身體似乎化作了玄冰。
她仰起頭。
那流散著銀色異彩的千幻真眼陡然爆發。
就看見一道銀色光柱忽然迸射而出,猶如激光炮般將綠影編織出來的可怕世界擊穿。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在大道壓製下跌坐於地上的月無央緊咬牙關。
她看不清祖龍巢中發生的事。
她隻知道那邊的戰鬥非常激烈,而她的內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倘若白憐就是不朽天尊,那她自然沒什麽好擔心的。
區區大道而已,白憐可是有八條,而且每一條都非常的深入。
倘若白憐不是……
轟隆!
忽然間,劇烈的爆炸將祖龍巢入口徹底撕裂。
綠光猶如決堤的洪水般將月無央、餘纓和玄龜淹沒。
冷。
月無央隻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快被凍僵了。
就連她都遭此重擊,那白憐的師妹呢?
她連忙扭頭去看餘纓。
出乎她意料的是餘纓依舊站得筆挺。
少女的身上包裹著一層暗淡的金光,在綠潮的衝擊下金光搖搖欲墜,卻始終不倒。
這是來自祖龍的庇護!
餘纓的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隻有這樣她才能控製住體內動**不已的浪潮。
她聽見了,那是來自祖龍的呼喚。
她順利通過了祖龍試煉,獲得了祖龍的認可,祖龍巢裏的一切都將是她成長的助力。
然而不知從何而來的怪物強行霸占了祖龍巢,並以無可匹敵的意誌強行汲取祖龍巢裏遺留的神血之力。
失去機緣還在其次。
隨著吞噬的神血之力變多,那怪物會變得越來越強,到時候即便是曾貴為仙帝的白師姐也不會是怪物的對手。
這不是在說笑!
綠光被光柱捅出一個口子,借著那口子餘纓清楚地看見白師姐正被壓在巨掌之下。
力量猶如潮噴一般接連湧去,仿佛下一刻就能將白憐壓成白憐醬。
有軟功加身的白憐其實並不擔心自己變成醬,但她也不會就此敞開身子任由對方**。
沒有劍,她還有拳頭!
她打了這麽久的拳,哪怕她的拳法缺乏章法,憑借高頻次的攻擊也足以將對手淹沒得闖不過氣來。
歐拉歐拉歐拉……
白憐一拳又一拳擊打在頭頂的巨大手掌心上。
她不能死。
她甚至不能受傷。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替四師妹打出一條通往祖龍傳承的道路!
“想淨化我,做白日夢呢?”
白憐輕喝一聲。
砰砰砰……
霎時間那小巧白嫩的拳頭上所蘊藏的能量一層一層的疊加,最後終於打破了某個臨界點。
轟!
巨大的手掌轟然破碎,被埋沒的白憐重見天日。
然而這一切似乎全在那個綠影的算計之中。
它重新凝聚出新的手臂,並一把抓住了燭龍的尾巴。
“啊,這?”
白憐被鎮住了。
綠影甩動之下,方才還不可一世的燭龍竟然化身為長槍。
來了。
白憐的心懸了起來。
那綠影高舉著雙頭龍來捅她了!
無窮綠雨落下,夾在其中的是仿佛審判者一樣高高在上的聲音。
“醜陋,這樣的你實在是太醜陋了!”
“你才醜,你全家都醜!”
白憐大怒。
這玩意還不如師妹的一根毛,綠毛烏龜都比它好看。
淦!
白憐最煩別人批評她的外貌了,這豈不是在說自戀的她沒一點眼光。
綠影卻仿佛聽不見她說的話一樣。
“喜、怒、哀、懼、愛、惡、欲,這些肮髒到令人作嘔的東西就不應該出現在你身上!”
“無情物又如何能沾染塵世緣?隻有一塵不染的你,才是最合適的你!”
“混沌初開!”
狂暴的靈力擊穿了虛空,整個祖龍巢都似被架在火爐上烤。
我可去你媽的,狗東西!
白憐直接化身為暴躁老姐。
你喜歡無情之道就自己躲一邊喜歡去,非要跳出來瞎逼逼惡心誰呢。
要知道就連師父都沒有這樣對她指指點點過,這不知從哪來的東西臉可真大。
哪怕她身上黏滿了白zhuo,哪怕她身上塗滿了聖水,隻要這是她自己願意的,其他不相幹的人就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白憐一口將自己體內榨出來的太陰之水喝下大半,同時又將一枚下品仙靈石拍進自己體內。
她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除非係統跳出來給她開掛,讓她瞬間領悟天地法則,否則她現在能做的隻有不斷堆疊體內的靈力。
更多。
更多。
她需要更多更精純的靈力。
隻有這樣才能將綠影手中握著的雙頭蛟龍搶過來,然後狠狠的在綠影上捅兩個洞!
“蚍蜉撼樹!”
綠影看到這一幕冷笑連連。
“我截斷生死輪回,統禦萬千死靈,更曾沐浴天尊之血,征伐萬界。你既然不自知,那我就用這燭龍之像將你的意識一層一層的抹去,這東西留著本就無用!”
白憐緊咬牙關。
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絕不能讓綠影徹底從祭壇中爬出來。
否則就算這次她能躲過去,用不了多久綠影又會重新找上她。
或許她可以不用怕,但她在乎的那些人呢?
就算她把師妹們綁在自己身上,緊密到不留一絲縫隙,也難保會不會流露出任何破綻。
世事難料,除非走投無路,否則白憐是絕不會賭未來的。
白色火焰自她身上躥騰而起,一如她心頭的怒火那般灼熱。
跌落的綠光在火焰燃燒下化作虛無。
神念翻湧之際,半邊天空也被白色“汙染”了。
這是白憐一直以來使用的“道”。
“既然一拳打不死你,那就兩拳,兩拳不行,那就再加倍!”
白憐對那綠影的怒意甚至更甚於將她逼入絕境的江荊。
因為在她看來這是一場無妄之災。
她和綠影沒有任何仇怨,她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任何聯係,可那綠影就和吃錯了藥一樣,化身強盜突然闖入她家,一邊要毀掉她漸趨紅火的生活,一邊還要說著高高在上的話。
在係統的教誨下表現得極為有風度的白憐再也忍不住了。
老實人就活該被你們一直欺負嗎?
如果是遊戲裏的“白師姐”,你們想怎麽教訓都行,畢竟那家夥已經黑透了,但現在的她明明從來沒有主動做過壞事。
她主動去幫她遇見的每一個人,無論那個人是什麽身份。
雖然她最初的目的隻是為了基本功。
她團結同門,從不做破壞師門和諧的事。
雖然她對自己師父、師妹以及師叔有不純的念頭。
她懲惡揚善,打擊迫害他人的惡人。
雖然這大多數時候也是在係統的**下幹的。
但是,但是……
至少她沒有做壞事是吧!
如果隻是被其他人針對也就罷了,就連這狗日的係統也在現身的第一天起就在欺負她。
【道德:沒有】
笑死。
哪裏沒有了!
白憐很想掐著係統製作者的脖子問到底哪裏沒有了。
是我的良心不夠大還是怎的?
行。
你說我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好人,而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那後麵的評價也應該是【任我】、【狂邪】之類的詞語吧。
總之白憐現在前所未有的生氣。
她像是被壓到極點的彈簧,就要在這一刻狠狠地發起報複。
心累莫過於心生怨意。
在這份意念的驅使下,她身上的火燃得愈發旺了,那白芒之間還隱隱浮現出一點黑暗麵。
麵對如此衝擊,不可一世的綠影竟也被逼退半步。
但這並未讓綠影恐懼,他不依不饒地揮舞手中燭龍。
“無謂的掙紮!”
“是不是無畏的掙紮,你盡管來試試就知道!”
白憐如刺蝟般瞬間發起反擊。
雙方碰撞,就像天與地在此刻唱起了反調。
空間破碎,時間繞成了環,就連大道都停滯了!
月無央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那一刻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這是天尊級別的意誌對抗嗎?
許久後,她終於能睜開眼睛。
她發現白憐的狀況不太好,嘴角帶著鮮血。
但她自己的處境也很糟糕。
她們來到這時路上遇見的那些虛影全都圍了上來。
他們不是虛影,而是擁有力量的鬼影!
“這是要趕盡殺絕嗎?”
月無央喃喃道。
玄龜吹一口氣便打散了所有鬼影,隻是片刻後那些鬼影就又重新圍了上來。
“沒用的。”餘纓的聲音忽然響起,“隻有切斷那怪物的力量來源,才能徹底打散這些鬼影。”
那怪物嗎?
玄龜與月無央同時抬起頭。
就是白憐也落入了下風,她們上去又有用嗎?
有用。
當然有用。
餘纓開始向前小跑。
水藍色長發隨風而舞,猶如輕柔的絲帶。
她那海波般的眼眸也在溫柔中帶著不可動搖的信念。
那怪物的力量來源就是祖龍巢,隻要她能截獲祖龍傳承,那麽一切便都結束了。
這是她且隻有她能做的事!
“師姐。”
餘纓的目光落在白憐身上。
被火焰包裹的纖瘦身影在她看來比最堅實的城牆還要牢靠。
她看見白師姐以血肉之軀抗衡天神。
鮮血漸漸染紅了冰白色的長袍,這一刻的白師姐與紅衣有了幾分相似。
但紅衣身上的血是敵人的血,而白師姐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血。
餘纓感覺自己的心被刺痛了。
但她仍然沒有將視線挪開。
記住。
她要記住映入眼簾裏的每一幕!
她要將那灑落的鮮血融入到自己的血脈裏!
她要將所有的不甘化作淩厲的劍芒!
餘纓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綠光如雨拍打著她的身軀,卻始終無法突破金光。
然而她的視線還是被雨弄模糊了。
隻是那是滾燙的淚雨。
餘纓想起白師姐在長帝姬麵前替她出頭的帥氣模樣,也想起白師姐斥責武安侯的迷人風采。
但她記憶最深刻的還是她被白師姐帶離河洛國的那一天。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在蒼龍苑的大雨中,沉浸於悲傷中的她隨意一撈撈住了白師姐的手,然後意識模糊地喊了一句媽。
那是錯誤的開始。
但也是那一抓讓她抓住了未來。
過去,一直是白師姐在保護她。
這一次,是她第一次能幫上白師姐。
哪怕她要付出的代價是這條命,那也值得!
下一刻,餘纓飛了起來,她的目標是祖龍巢中忽然出現的一個豁口。
近了。
非常近了。
……
“我去幫她。”
此刻,玄龜猛地抬起頭,然後那龐大的身軀就就朝著白憐飛了過去。
“那……”
我該幹什麽?
月無央有些迷茫了。
因為小腹的紅印在,她不敢出手。
那就在這裏枯站著嗎?
可萬一玄龜和白憐聯手也打不贏那團綠影,那她也遲早會死。
該死!
月無央急得胸直抖。
這時,她的眼角餘光發現了餘纓。
她下意識地喊道:“你要幹什麽?”
“我要幫白師姐!”
“你瘋了嗎,就你這實力,去了也白去!”
剛才那番對話讓月無央對餘纓有了絲親近,她不想看餘纓就這樣去送人頭,因此打算將餘纓拉回來。
但餘纓的意誌無比堅定。
“沒有時間了,為了白師姐,我必須去!”
“你現在這實力……”
“如果是你師父遇到危險了,你會怎麽做?”
餘纓突然反問。
月無央怔住了。
如果是仙元大帝遇險了,那她……
答案也很明顯吧。
月無央鬆開了餘纓的手,她眼睜睜地看著餘纓離祖龍巢越來越近。
她焦躁地來回踱步。
別想太多。
她的任務是找出不朽天尊,不必和東神洲的土著拉拉扯扯。
沒錯,就是這樣!
月無央臉上露出淺笑。
可笑著笑著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她分明看見斜刺裏有一道長龍般的氣勁襲來,眼看著餘纓就要被轟成碎渣。
“停下,快停下!”
嗯。
那是白憐的聲音。
那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但是恐懼也沒用了,綠影可不會給她讓路。
我都說了,你這實力去了就是送死。
看吧,現在果然要沒了,到時候白憐的心態也會受到影響,本就不利的戰局更會變得一團糟。
唉。
真是傻。
傻得一點也不可愛。
在身體被氣勁擊中的那一瞬間,月無央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但她就是突然閃了過來,然後替餘纓擋下了那一擊。
劇烈的疼痛在她身體裏肆虐。
鮮血如柱般噴射。
她被卷進了祖龍巢。
她隻看見餘纓愣在原地。
混賬東西,你不是說你要救白憐嗎,這時候愣著幹什麽。
“快進去!”
憤怒的喊聲刺痛了餘纓。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
她咬了咬牙。
沒時間讓她思考這些了。
她隻能奮力抹去眼角的淚水,然後鑽進了那個空洞裏。
於是。
在沒入的瞬間,餘纓化作了光。
那是燦爛宛如陽光的光。
那光讓綠影停了下來,讓剛關注到這邊的白憐停了下來,讓玄龜也停了下來。
噗通!
最後是月無央跌落的巨響打破了沉默。
白憐快速飛了過去。
空中濺起血花,猶如盛放的彼岸花拍打在她的臉頰上。
她無暇關注,而是俯瞰。
漆黑的凹洞裏,月無央四仰八叉地躺著,她還沒死,隻是她身上濺滿了鮮血,**的肚皮上更是亮起了駭人的紅色法陣。
“……”
這變故來得太快。
白憐原本以為四師妹死定了。
可月無央竟然為了保護四師妹進入祖龍巢用自己身體擋下了綠影的一擊!
她甚至來不及心痛。
這是爽文主角光環嗎?
白憐落在月無央身邊,她的心情很複雜。
但聽月無央道:“你臉上的花很好看。”
花?
白憐摸了摸那朵血做的花。
世界很安靜。
許是因為祖龍傳承受到了動搖,綠影暫時停止了行動,而玄龜也隻是警惕地盯著綠影。
這籠罩著各色光芒的凹洞儼然成了一個隻有兩人的小世界。
白憐的心不爭氣地跳動起來。
她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除掉月無央這個禍害的機會!
現在沒有人看她。
現在月無央也受了很重的傷。
她隻需將右手輕輕往前一捅就能捅穿月無央,不會有人知道這是她幹的。
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白憐身上燃燒的白色火焰跳騰,裏麵夾雜的黑色愈發明顯。
而就在這時,月無央忽然低聲說起了話。
“我後悔了,我不該擋那一下的,我後悔了。”
白憐愣了一下。
她發現月無央的眼睛已經模糊了。
“我還有事要做,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對不起,師父,我不該擋那一下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早知道就該讓大師兄下來,對不起……”
白憐死死地盯著月無央。
良久,她那慘白的雙手緩緩收進寬大的袖子裏。
真的很奇怪。
白憐抹去臉上的血痕。
她有些不太理解什麽叫做人了,但是她剛才那躁動的內心已經恢複平靜。
她轉身離去,白焰中的黑點也在這一刻消失。
白憐站在綠影與月無央中間。
念在你救了四師妹的份上,今天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麵。
但下次見麵時,我會親手殺了你!
嘩——
純粹的白焰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