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倉盆地很大。
但那是對普通人而言。
修為大幅提升之後,如今的白憐已經可以手撕空間了!
他人眼中的千萬裏地在她眼中與足下三寸並無區別。
她就這麽輕輕一邁。
唰。
一次呼吸過後,元青山深處幽暗的密林上空忽然出現了一團惹眼的白色霧團。
那正是近乎火力全開的白憐。
此時的她已經完全恢複了往昔的容貌。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白皙筆直的雙腿並攏在一起,宛如一柄淩厲且修長的冰魄劍。
霜雪覆蓋之下,她身上穿著的淺藍色短衣如今也換了模樣,突然化身為由無數冰絲雪精織造而成的冰白色長袍。
這長袍卻不是普通的長袍,它不是靈器,更甚靈器。
在它周圍浮沉的霜雪似乎早已醞釀了百萬年,寒意刺骨,輕輕一晃便讓周圍的空間扭曲了起來。
長袍的包裹之下,白憐的身姿看起來愈發高挑,遠望就如同下凡的雪海女帝一樣冷傲——
【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但更值得人注意的還要數白色長袍上點綴的花紋。
那紋路並無複雜之處,初看起來給人留下的印象無非是一個“大”字。
可真當旁觀者抽絲剝繭般深入摸索之後,他就會驀地發現,那簡簡單單的紋路忽然間顫動了起來。
嘩啦——
霎時間,白色的浪花裹挾著千堆雪朝著四麵八方湧去,每一個浪頭上似乎都帶著玄奧莫測的道理。
倘若能將那道理囫圇吞下,就算是靈智未開的野獸也能坐地成聖,直指化神之境。
“又長大了麽?”
白憐低頭看了一眼。
她說的不是自己的,她的自從到了現在這個高度後,便很久沒有過變化了。
對此她是非常滿意的。
那玩意太大了不僅不看好,反而會讓人心裏膈應。
此時在白憐眼眸中晃**的是千萬片遊離不定的符文。
沒錯。
那正是讓她的聖人之名變得“名副其實”起來的道韻特效!
起初,那些如水波雲紋的道韻還僅僅在她的雙足附近**漾。
那時她一心想把師妹們培養成修仙界大佬,因為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躺著吃軟飯吃到死了。
誰曾想修仙界大佬沒培養出來,足控倒是養出來了好幾個。
後來,在她將四師妹帶回瓊明峰之時,她的道韻特效突然升級成了2.0版,覆蓋範圍一下子來到了她的大腿根部,看起來如同一雙造型別致的白色半透明褲襪。
如今這特效覆蓋範圍再次迎來巨變,已然可以觸碰到她的南半球了。
好看是挺好看的。
但是……
這也太奇怪了吧,姐妹!
白憐仔細翻看係統提示界麵,隻是她翻了半天也沒能找到道韻升級為3.0版的提示。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白憐隻覺得壓力山大。
道韻特效覆蓋範圍提升後,她耳朵上別著的那對耳環已經無法再掩蓋它的風采了。
不會以後都要保持這個樣子吧?
【仙姿+100】
【危險度+1000】
淦!
白憐心虛的厲害。
這樣子的她對那些老妖怪和仙人而言比兔兔更像可口的兔兔。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
遠慮不可忘,近憂更不能忽視。
她還未闖進下邊的黑森林裏,便已經嗅到一股可怕的氣息。
想來那就是方延所說的“邪修”了。
白憐屏氣凝神,她低頭開始俯瞰四周。
目光所及之處,便是幹燥得沒有半點水分的天空也下起了鵝毛大雪。
某一刻。
白憐那冰白色的眉毛忽然微微下皺。
她看見了。
密林深處,一團人形黑影大喇喇地端坐在地上,完全沒有要掩蓋自己身影的意思。
“這是在說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嗎?”
白憐喃喃道。
想來也是。
根據任務獎勵推測,那個黑影的實力絕不在八劫散仙之下。
東神洲明麵上除了四大門派,以及幾個魔道魁首外,很難再有人能與他爭鋒。
當然。
將《諸神之戰》所有結局都打出來的白憐知道,東神洲的水很深,就算是四大門派的人也把握不住!
不然遊戲後期四大門派也不至於被人輪著滅了一回。
“要不現在轉身離開?”
白憐心中忽然生出這樣的念頭。
她大可以將這事甩給自詡正道執牛耳者的太玄道門去做。
但是,這一來一回總會耽擱不少時間,在這段時間裏,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去。
白憐想起了趙海涯和公良殊建立的白門。
冷靜下來後她其實不意外趙海涯會做出這種事來。
真正讓她觸動的還是公良殊的改變。
她見過的公良殊,是遊戲中那個比三師妹身上沾染了更多鮮血的劊子手。
他每次登場時的立繪都給人一種妖邪的感覺。
尤其是那對早已被浸泡成血紅色的雙眼。
【瘋狂】
這就是公良殊最真實的寫照。
在手刃自己師父之後,他已經徹底喪失了人性,驅使他繼續行動的是他手中握著的那把魔劍,那是以他的執念鍛造的劍。
白憐很難想象那樣的公良殊會成為白門的兩位創始人之一。
“願聖君的精神庇護著你!”
“今天,我們來講講聖君尚未成名前的故事。”
噗。
白憐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淺笑。
一想到公良殊會這樣說話她就覺得這個世界很奇妙。
喂,太搞笑了吧,人設已經崩壞了啊!
“人心……真是難以揣摩。”
白憐伸出右手。
那恍如白瓷般的手心忽然濺起了倒旋的水花。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柄由純水之精所鑄的劍緩慢從水花中心探了出來。
白憐握住了劍。
咣!
那一刹那,水花迅速擴散,最後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
天空起了異色。
黑森林上空起了風。
白憐的心頭燃起了火焰。
“來都已經來了,現在走,豈不是對不住那些一直相信我的人?”
至少在今天,她想做一回名副其實的聖人!
“過去之主!”
“搖光!”
接連兩個蘊藏著天地自然之法的領域打開。
一圈圈水波向著四周**漾,枯萎的草木重歸青綠,黑森林化作了白雪地,明月與星鬥共同升入夜色沉沉的天空。
才一息時間,這灰暗的世界突然變得多姿多彩,像是從畫布中走了出來一樣。
但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水靈特效!”
“夫諸特效!”
從天際而來的水流形成巨大的帷幕,頃刻間便將整座黑森林都圍了起來。
這裏儼然成了一座巨大的角鬥場。
在角鬥場的穹頂之上,有夫諸神獸歡快地奔跑著。
白憐的右眼一閉,重新睜開後,世界大變。
她看見的不再是立體的人與物,而是流動的生機和蓄滿了整個天地的靈氣。
此方天地,我為主宰!
白憐一步跨了出去,四方靈氣辟易,主動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她踩著冰之階梯,穿過森林,走到了那個黑影麵前。
冰霜降臨!
白憐不急著動手,一方麵是因為她的氣勢還在繼續攀升,另一方麵是因為她怕自己打錯了人。
可當她看清那黑影後,她忽然怔住了。
“不是人?”
那端坐於地上的人影竟真的隻是一團影子!
不會錯的。
千幻真眼掌控萬千幻象,在破除迷惘之上也有著極深的造詣。
白憐反複窺探過,那真的隻是一團沒有任何生機的影子。
但沒有生機歸沒有生機,危險還是在她試探的那一瞬間迸射出來了。
恰如從白憐身體裏奔湧而出的巨大水柱那般。
沙沙沙……
被跌落的大雪照亮的森林空地上卷起了狂亂的聲響。
幹涸的土地上浮現出一團又一團影子。
那些影子紛紛站了起來,它們連成一片,黑不溜秋的宛如粘稠的原油。
不要小瞧這些影子。
在它們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就連白憐身上所散發的白光也被逼退,夫諸角鬥場豁然被撕裂成了黑與白兩塊。
啪嗒!
一滴不染塵埃的水珠從白憐手中的劍尖上滾了下來。
那是被榨出來的汗珠。
洶湧而至的壓力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很強。
即便是在麵對江荊時,白憐也沒有感到如此大的壓力。
嗯,這裏指的是沒有引出幽冥之路中的怪物的江荊。
那隻潛藏於幽冥之路中的怪物往弱了說也是仙帝,他高喊自己將要“上溯長河,誅殺一切異端”,白憐相信他有能力做到這一切。
那怪物很可能便是大明王口中曾在無數紀元前打崩十三州的罪魁禍首之一。
“差不多了。”
白憐陡然催動大羅五億法身真訣。
敵人是一支“軍隊”,她自然要拿出等同的態度與敵人交手。
驚雷響,狂風躍。
成百上千個白憐從水幕圍欄之中走了出來。
在剛修行大羅五億法身真訣時白憐隻能凝聚極少的法身,但沙域之行讓她對這門造化級功法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如今她輕而易舉便能凝聚出千萬個自己。
這樣變出的法身不如她花大精力凝聚出來的,但勝在一個“詭”字。
法身在哪,她就在哪。
法身不滅,她就不滅。
縱然本體被徹底摧毀,她也能借助法身的身軀從死亡之中衝出來。
搭配過去之主領域的回溯效果,除非對手能一瞬間將她和她的千萬法身全部斬殺,否則她已經有了不死之能。
這是遠勝於滴血重生、真空不滅的絕學!
“去!”
白憐將手中之劍甩了出去。
還在半空中時那柄水劍就化作無數水滴。
看起來就和流星雨一樣。
每一滴水都夾雜著幻雪君主的超然之力,每一滴水都能擊穿空間。
也就是這兒被純水之柱圈了起來,否則溢散的靈力足以將整個太倉盆地推平。
即便如此,那廣袤的黑森林還是被瞬間溶解,太倉盆地上空也響起了連續不斷的雷鳴聲。
滿目瘡痍的大地露了出來,白憐掃了一眼,便能看見許多個與自己之前毀掉的陣法一樣的陣基。
“那隻是冰山一角嗎?”
砰砰砰!
水星隕落,聲勢浩大。
隻可惜那影子展現出更加強大的實力。
在接二連三的衝擊下它竟然不見半分損耗,水滴被它紛紛斬落,旋即又重歸白憐掌心,凝聚成劍。
轟!
接劍之際,白憐已經遁入虛空,千萬法身同時出動,一場激戰就此拉開帷幕。
這許是白憐出道以來打得最難解難分的戰鬥。
她的雪靈根本有吞噬對方體力的特效,奈何這影子沒有體力,她這優點便被完全浪費了。
此消彼長。
戰鬥持續時間一長,她掌握的法術太少的缺點便體現了出來。
她隻能往複使用招月劍訣,再調用領域的力量與那影子周旋。
白憐也嚐試過破壞那些陣法,她覺得那八成是影子的力量根源。
怎奈有無數影子趴伏在陣法之上,她若不擊潰這些影子,貿然上前就是被自己後背留給敵人。
“尼瑪的,真難纏。”
白憐那對銀、藍異色瞳中流露出幾分怒意。
她心中焦急,反映到臉上就是整個人更加冷了。
這就是在和影子玩拳擊麽?
幸好最近她的硬功增長了許多,不然現在她的體力早就被榨幹了。
但白憐還是意識到繼續這樣下去不是事。
“隻能再拚一把了。”
跑是不打算跑的。
隻有再吃一枚仙靈石才能維持的下去。
一劍斬落翻湧的黑影後,白憐瞬間躍入高空,她右手一抓,從胸間抓住一顆乳白色的晶體。
那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
它幹脆舍棄白憐的法身,化身黑龍衝天而起。
無邊煞氣奔湧,如同長槍擊穿了白憐的身體。
然而,時光流轉,重歸原點!
黑影依舊立在地麵上,白憐則迅速將仙靈石按到了自己胸上。
嘩。
數不盡的白芒噴湧而出。
白憐所見的世界成了靈力的海洋。
她的經脈原本不算粗,但在多枚仙靈石的作用下下,如今已能夠輕易地容納一整枚下品仙靈石。
反正她短時間內也不敢強行突破至渡劫期,這仙靈石她用起來是完全不心疼。
“謝謝你,月無央!”
白憐很想給月無央頒個獎。
雖然月無央到處在尋找師父的蹤跡,但多虧了月無央奉上的仙靈石和仙靈草她才能苟活至今。
為了你的這份善意,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燃燒吧,仙靈力!
白憐身體變作靈力儲罐,她的實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飆升。
天空出現了火團。
地上的黑影不甘被光亮驅逐,開始奮起反抗。
白憐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她吸收仙靈石裏的力量是需要時間的,可那黑影不給她時間。
僅憑那些法身就想阻止黑影太過困難。
煞氣躥騰,猶如千軍萬馬出擊,眨眼間便將白憐的法身一個又一個衝碎。
戰鬥再次陷入僵局。
這對白憐來說是非常不利的,她是人,不是永不力竭的神。
這與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之前那些對手被她的名頭嚇到了,給了她很長吞納仙靈石的時間。
現在這個黑影根本不會說話,再這樣下去那枚仙靈石就要浪費了。
在交手之際白憐還發現了更加麻煩的事。
一個法身受到黑影的衝擊如同炮彈般飛了出去,在撞到她自己立下的水幕前那個法身就停了下來。
“牆?”
白憐猛然意識到在她想困住黑影時,黑影也想困住她。
這東西到底是什麽?
冰做的皮囊下,那歸於平凡的普通的心有些淩亂了。
……
兔兔穿行於黑夜之中。
她很著急。
因為知道自己很弱,弱到幫不上白憐的忙,所以在被困住後,她就絕了要到白憐身邊去的打算。
她不停地用劍劈砍陣法,也不過是發泄自己心中對自己的不滿。
你怎麽這麽弱?
她不指望自己能斬破陣法。
那不是什麽好兆頭。
可壞事偏偏就這樣發生了,突兀到她沒有做任何心理準備。
【白憐出事了】
她不知道白憐遇到了什麽危險,她隻知道白憐遇到了危險!
那還等什麽?
兔兔坐不住了。
這時候她必須趕到白憐身邊去。
哪怕她什麽都做不了,隻是能看見白憐她就會安下心來。
這條路長達百餘裏。
但對兔兔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麽。
她的外表看起來不堪一擊,除了萌沒有任何優點,可她修為怎麽著也是元嬰巔峰了。
“唧唧唧(一定不要出事……)”
裹挾著颶風,兔兔從山窩中衝了出來。
狂風亂舞,枯樹橫飛。
她終於看見那漸漸滑落的巨大水幕了。
透過那水幕她也看見了宛如黑油般的影子和氣喘籲籲的白憐。
轟隆轟隆!
水幕之中盡是爆炸。
白憐一次又一次與黑影發生碰撞,起初誰都奈何不了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白憐漸漸落入下風。
“唧唧!”
焦急的兔兔立刻撲了上去,結果她一頭撞在了看不見的牆上。
進不去。
無論她怎麽劈砍那道牆,她都進不去。
怎麽辦?
兔兔急得原地打轉。
再這樣下去白憐就要沒了。
什麽狗屁聖人,當個自私自利的難道人不好嗎?
可是她又知道她勸不住白憐,她也知道,如果白憐不是這個性格,她和白憐根本走不到一塊。
兔兔死死地盯著自己手中的劍。
如果她有劍。
有一柄可以斬斷一切的劍,她就能保護白憐。
“唧唧(如果現在還不是時候,那到底什麽時候才是時候?)”
兔兔不能理解。
等到白憐死去嗎?
別鬧了。
那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劍劍劍劍劍……
我現在需要一把劍,不是這樣普通的劍。
在不斷地呼喊中,這一刻,兔兔的心裏忽然亮起了一道光。
那是月光。
那是穿過月桂樹的月光。
那又不僅僅是月光。
那還是一把劍。
兔兔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劍。
沒錯。
她要的就是這個!
星月如織,但有一顆星在這時前所未有的亮。
那是……
搖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