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杆又長又粗的大槍,約莫是尋常人所持的兩倍有餘。
槍杆白如暖玉,槍頭寒芒流轉。
除此之外槍上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說一句平平無奇倒也沒有大錯。
但樣貌平凡歸平凡,並不妨礙這是一杆身經百戰、屢涉險阻、嗜血無數的好槍!
從槍上著落的那些歲月斑駁痕跡就能窺探出幾分昔日的風采來。
當此時。
它來了。
它挺得筆直,裹挾著騰騰的熱氣來了!
鮫人匆忙轉過身。
當它試圖扭頭閃避時,它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緊窄的洞穴裏,它越是扭動,那個洞束縛得越緊,以至於它根本無法爬出去。
到最後,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杆大槍順著它的眼窩紮了進去。
【貫穿】
轟!
像是宇宙初開一般,識海中掀起的猛烈爆炸讓鮫人的身體完全僵住了。
“……”
啊啊啊……好燙……快拿開……拿開……
鮫人慌忙抬起右手去摳那個空洞洞的右眼眼眶。
這一刻它驚恐地發現它與若木之間的聯係被切斷了,它剛才吞進來的那股力量也和尿崩了似的全都泄了出去。
為什麽?
明明它距離無敵隻有一步之遙了啊!
它甚至不需要真正貫穿那條路,隻要在那條道的門口多蹭蹭,它就能擁有堪比人仙的強大實力。
那可是人仙啊。
在東神洲,誰敢殺它,誰能殺它!
白憐?
嗬。
她曾是仙帝,但那都過去了不是嗎?
這都一元之末啦,白大媽還擱那和大家講她縱橫仙界的故事不嫌煩人麽!
可是……
為什麽?
噬人的冰涼忽的從腳底開始往身上湧。
鮫人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仿佛隨時會有東西從它的腦子裏爆射出來一樣。
它已經不能冷靜的思考問題了。
痛!
那是深入靈魂的痛!
啊啊啊↑
比被海獸巨大的尾巴肛了還要痛!
鮫人在半空中瘋狂地打滾。
它不懂。
為何通往無敵的道路總是會橫生波折?
曾經的海皇如此。
現在的它同樣如此。
尼瑪的,為什麽?
憤怒中,如柱的血箭順著鮫人的眼眶噴射而出。
它恍惚間覺得自己的腦袋被烈火點著了,但下一刻涼意又如浪潮般將它淹沒。
咕嚕咕嚕……
來自冰火兩重天的刺激並沒有讓鮫人感到快樂,它隻覺得磨人。
它掙紮著爬了起來。
首先映入它眼簾的就是如勁鬆般站立的白憐。
白憐嘴角帶著淺笑,麵容看起來極其輕鬆。
那是何等的自信與從容啊,仿佛世間的一切都逃不過她的算計!
說到算計。
“叮!”
腦袋裏一片漿糊的鮫人忽然靈光一閃。
在腦袋被長槍打通之後,它看問題也變得通透了起來。
“說不定……”
鮫人沉重地喘息著。
它心裏誕生了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
不……不至於吧?
就在它胡思亂想時,站在對麵的白憐著實鬆了口氣。
真的。
她剛才離死亡隻有半步遠。
那股龐大的壓力已經落在她身上了,再過一息時間就能將她擠成白憐醬。
幸好從天邊飛來了一杆長槍!
別人不認得那是什麽,白憐可記得一清二楚。
在遊戲裏白師姐可沒少與這把槍杆圓潤的天尊之槍較量,也沒少在奪取這杆長槍後給不聽話的孤寡安嵐一個深深的教訓。
“師父來了啊。”
白憐彎腰將落在自己身前的天尊之槍撿了起來。
這方天地少有能讓安嵐感到棘手的對手,深知這一點的白憐想不安心都難。
但安心過後剩下的就是擔憂。
若非她心防穩固,那擔憂幾乎就要滿溢出來。
沒辦法,太多了!
她甘冒巨大風險也不向師父求助不就是不希望師父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麽?
師父是個怕麻煩的人,一旦暴露,必將會招來無數惹人厭煩的雜事。
如此一來,師父的心情不好,她能與師父獨處的時間也會變少。
當然。
白憐更擔心的還是師父的行蹤被月無央發現。
這才是真正的天翻地覆!
仙元大帝與巫後法力無邊,都是仙界絕頂高手。
他們以前都是師父的手下敗將,但要想修理現在境界大跌的師父,就和自娛自樂一樣簡單輕鬆。
“可……”
白憐暗歎一聲。
師父來都來了,而且還救下了差點失足跌落的她,她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她抬起頭。
流光閃爍後,一個身著淺藍色齊胸衫裙,額前發絲淩亂的“少女”落在了玄龜背上。
正是安嵐。
她麵若寒霜,邁著大步迅速走到了白憐麵前。
“恩……”
玄龜扭過頭就要和安嵐打招呼。
但見安嵐高高揚起右手,然後重重地將手掌甩在了白憐的右臉上。
啪——
這一巴掌沒怎麽留力,清脆的響聲傳出去很遠。
白憐瞪大了眼睛。
玄龜,趙海涯、夏歸遠以及鶯時等人則全都驚呆了。
“這誰啊,這麽生猛,連白憐帝君都敢打?”
“住口,那是白憐帝君的師父!”
“不就一發育不良的合體期老油條麽,她要不是走狗屎運撿到了還未覺醒的白憐帝君,誰能知道她是誰?”
臥槽!
聽到這話的白憐被嚇了一跳。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就師父那個暴脾氣,一旦記了仇,可是會弄出人命來的!
但白憐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怒氣衝衝的安嵐現在滿腦子都是她,沒有給其他人留下任何空間。
【我怎麽就真的打下去了啊!】
馬上道歉?
不。
不朽天尊從不道歉!
而且這明明是白憐自己的錯,她道個錘子的歉。
事實上安嵐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
她隻是一直在暗中觀察。
瞪~
她比現在更“凶狠”的瞪白憐。
也就是她來的時候白憐已經和夏青青幹完壞事了,不然天尊之槍今天捅出血的目標就要變成夏青青了。
即便如此安嵐還是很生氣。
那個叫夏青青的混賬東西,要走趕緊走,沒事老給白憐遞眼神幹什麽。
尼瑪的,氣死我了!
“逆徒!”
安嵐憤怒地大喝一聲,然後一把揪住了白憐的耳朵。
“師父~”
白憐立刻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她不生安嵐的氣。
打是親,罵是愛。
以後有機會把這份愛意還給師父的屁股就是了!
“這……”
看到這一幕的趙海涯在風中淩亂了。
小孩(安嵐)開大車(白憐)。
這真的沒有弄反嗎?
他什麽場麵沒見過,但這場麵他還真沒見過!
此時,安嵐離白憐很近,她隻要再往斜上方挺近小半寸就能用自己的平板把白憐拍平。
不過安嵐也算是懂分寸的人,這種事就算要做也得回她的洞裏再做。
她隻是怒斥:“我說了很多遍,若是外出一定要提前跟我說!”
瞎扯。
你根本沒說過!
但吐槽歸吐槽,白憐倒也不敢真去反駁安嵐。
這時候還敢伸手去撫弄生氣的小老虎屁股的人,不是勇士,而是傻子!
“我錯了。”她以退為進。
嗬。
又來了。
安嵐不屑地撇撇嘴。
你以為我還會吃你這一招麽?
事不過三。
她得寸進尺:“你別總以為自己可以扛下所有,你現在的實力還差得遠!”
“是,師父。”
這回白憐的認錯發自真心。
她確實有很多不足之處。
剛才的經曆也讓她深刻地意識到什麽叫做眾人拾柴火焰高。
是眾人的堅持造就了青帝的盛名。
也是眾人的歡呼讓青帝得以沒有遺憾的飛入星空。
哼。
安嵐冷哼一聲。
她本想繼續斥責白憐不該去管海獸,四大宗門都還沒行動呢,你個小門小派的小蝦米主動衝出來攬責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吧?
但顧慮到白憐的名聲她還是忍了下來。
別人罵她自私自利可以,罵白憐自私自利不行!
於是安嵐換了個角度向白憐發起衝鋒。
“我還說過很多遍,別總想著靠一些小手段去控製局麵。這次你是順利地解決了問題,但下次呢?你掌控得了一時,你掌控得了一世嗎?隻要有一次失誤,你之前所獲得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燃燒仙靈石,你燒得起麽?
安嵐凶起來像是要把白憐吃掉一樣。
細究起來還會發現她的眼眸裏有幾分回憶色彩。
時刻關注著安嵐動靜的白憐一下子就懂了。
師父這是回想起自己的過往了啊!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握著的天尊之槍。
不知師父前世到底遭遇了何事,也不知師父何時才能重新解封天尊之槍。
唉。
隻希望這次月無央能不注意到師父就好。
白憐張嘴:“師……”
就在這時,一道震耳欲聾的大吼聲從正前方傳來。
“果然,哈哈,果然!”
“?”
包括安嵐在內的所有人都同時將目光投向一邊往外飆血,一邊狂亂地大笑著的鮫人。
這家夥是腦子被捅壞了吧?
壞是沒有壞的。
但鮫人感覺自己離真瘋也差不了多遠了。
安嵐的那番話徹底點醒了它。
小手段=陰謀詭計=陷阱!
哈哈哈哈。
這一刻它完全想明白了。
是白憐。
全都是白憐。
以白憐過往的所作所為作為論據來分析,剛才那所謂的破綻分明就是白憐故意設下的圈套!
至於白憐為什麽會設下圈套。
很簡單。
細一下就能理解了。
換做常人可能會在斬殺海獸後因大局已定而鬆懈。
但白憐不同。
她是個知名的弈棋高手,死在她的棋盤上的人多不勝數。
她生性謹慎,走一步,算十步。
她雖然算不到它的存在,但這並不妨礙她會心生疑慮。
既然有一隻海獸出來鬧事,那麽暗地裏會不會該藏著第二隻海獸呢?
有這個可能吧。
當然,光靠猜是得不到正確答案的。
於是白憐就設下圈套。
來,騙。
來,偷襲!
她裝作身受重傷且完全沉浸在其他事中模樣,暗地裏卻早已聯絡她人準備偷襲。
鮫人慘笑。
可憐它那時候什麽都沒弄明白就傻乎乎地走了出來。
更可憐的是它明明中了白憐的計,卻還得意洋洋的以為自己成功騙過了所有人,博一世仙博成功了。
希望崩滅,絕望降臨!
悲哀。
實在是太悲哀了。
悲哀過後就是濃濃的憤怒。
“白憐,你這陰險小人,啊啊啊,你明明有無敵的實力,為什麽還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騙我出來!”
鮫人大喊了起來。
它不甘啊。
如果它能再聰明一點,它就不用死在這裏了。
可一切都晚了。
血淚滾滾,天空中雷電狂舞。
“……”
白憐搖搖頭。
我真沒算計你,這就是個巧合!
不。
其實也不能說是巧合,隻能算你倒黴,誰讓你師父不是不朽天尊呢?
攤手手。
眼看著白憐搖頭“否認”,鮫人就更加癲狂了。
獸之將死,其言更惡。
它的目光在白憐與安嵐之間逡巡。
“賤人!你敢做還不敢承認嗎?哈哈哈,我就在這站著,你來殺我啊,用你手中的那把槍來捅我啊!”
白憐還沒開口,義憤填膺的鶯時率先罵了起來。
“惡賊,閉上你的狗嘴!”
其他人也紛紛加入對海獸的討伐。
“狗東西,爺現在就來斬了你!”
“海獸就是海獸,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是那副令人作嘔的小人做派!”
“當年你們屠戮人族,現在被我人族大能殺死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草泥馬!”
“唔姆。”
白憐不為所動。
捅啥啊。
師父那杆槍這麽粗,以她現在的狀態能握穩就算不錯了,用力揮兩下怕不是要把自己的腰弄折。
她是沒什麽反應,但安嵐被鮫人吵吵嚷嚷的“來啊,來正麵捅我啊”給惹惱了。
敢罵白憐賤人?
給老娘死!
(╯д
她念頭一動,白憐手中握著的天尊之槍衝天而起。
隻一刹那,便連槍芒都未來得及生成,鮫人的另一隻眼睛就被洞穿了。
噗!
隨著一陣劇烈的抖動,鮫人的身體頓時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血雨落在了冰麵上。
這死亡場景可比它兄弟去世時要血腥得多。
但沒有人會被嚇到,大家隻覺得身心舒暢。
“死的好啊!”
“竟然敢挑釁白憐帝君,嗬,自作孽不可活!”
“不愧是白憐帝君!”
“前有青帝,後有白帝,真乃我東神洲之福啊!”
“道友所言極是。”
“我一直以為白憐帝君是使劍的,沒想到她真正的本事全在那杆槍上!”
“好槍啊好槍,白憐帝君的真實實力恐怕已經堪比八劫散仙了吧。”
“……”
我不是,我沒有,我就一合體期菜鳥,什麽八劫散仙啊,一劫的都能打爛我的頭,這都是師父幹……
咦?
在看見眼前突然跳出來的任務後白憐徹底放棄了治療。
【任務一:向周圍人說明真相,師父才是鮫人的掘墓人(完成獎勵:極品靈器兩界儀)】
【任務二:一言不發(完成獎勵:輕功+4)】
她想明白了。
任務一是選不得的。
她隻要一解釋,用不了多久月無央就會殺上門來。
從任務獎勵來看她和師父都討不得好。
一個字——
爬!
白憐想衝師,師父要是被弄死了,她上哪去衝啊。
度仙門大孝徒當不得。
任務二就不一樣了。
因為師父從未親手扛著槍去捅鮫人,而鮫人的話又喊的不明不白,所以圍觀群眾們都以為鮫人是她殺死的。
這樣一來,哪怕月無央關注到此次事件,也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師父身上。
挺好的。
雖然謠言傳得越來越離譜了,但至少她成功地遮住了師父。
想到這,白憐不僅不生氣,反而感到身體暖暖的。
時光流轉。
如今她能為師父做的事越來越多了。
白憐,衝啊!
以後你還要替師父除膜慰道呢。
在心中許下宏願後,白憐深吸了一口氣。
差不多是時候了。
夏青青注入到她體內的那部分生命之力讓她瀕臨破碎的身體重新聚合,但她受創的不僅僅有身體,還有神魂。
再多站一會兒她極有可能會直接暈過去。
她不能讓鶯時等人看見她虛弱的一麵。
“師父。”白憐小聲道,“我們回家吧。”
家?
安嵐愣住了。
很快她就意識到白憐說的是瓊明峰。
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原本醞釀了半天拿來罵白憐的話全都被她偷偷扔掉。
等白憐徹底恢複了,再把那些東西塞進白憐身體裏吧。
安嵐點點頭:“嗯,我們回家!”
說出這句話後,她也不與任何道別,直接以神念拖舉著白憐的身體就朝度仙門飛去。
速度很快。
隻不過兩息時間,她與白憐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即將沉入海平麵下的夕陽中。
夏歸遠搖搖頭。
他還沒對白憐說感謝呢。
也罷。
等完成天璣門的重建後,他再親自去度仙門道謝吧。
“海涯。”夏歸遠輕喚了一聲趙海涯的名字,“我們也回去吧。”
趙海涯拱了拱手:“師父,我還有點事,你能不能……”
“……”
得。
夏歸遠嘴角一扯:“你保重,天璣門再見。”
“謝謝師父。”
趙海涯目送夏歸遠遠去,接著,玄龜在道了聲別後也朝著自己老家飛去。
夕陽西下。
一道又一道裂痕出現在綿延數千裏的冰麵上。
劈啪的爆裂聲不絕於耳,但這並不能打消那些探索青墟的修仙者的興致。
“聖女,你說白憐帝君的師父是不是太……”
鶯時不滿地抿了抿嘴唇:“都說了不要叫我聖女,你們啊。”
她無奈地搖頭。
“實際上白憐帝君和她師父的關係好著呢。你看安嵐上人訓斥白憐帝君時,白憐帝君一點兒也不生氣。”
“那不是因為白憐帝君尊師重道麽?”
“眼神啊眼神,白憐帝君的眼神那麽柔和,這份感情哪是簡簡單單一句尊師重道能解釋得了的。”
“說的也是。”
哼。
鶯時盯著那碩大的血色夕陽。
白憐劍斬海獸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但她記得更清楚的還是白憐在安嵐麵前的乖巧模樣。
“原來白憐帝君也不總是冷冰冰的啊。”
鶯時笑得眯起了眼睛。
過去的白憐讓她覺得非常遙遠,猶如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而現在的白憐就如鄰家的大姐姐一般平易近人。
她也會生氣。
她也會委屈。
她也會被人罵得不敢還嘴。
她不是一個單純的符號,而是你我身邊都有可能出現的人。
鶯時說不出哪種形象更好,但要她來做選擇的話,她肯定會選現在的白憐。
顯然在她身旁的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想的。
當時就有人念起了詩。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顏!”
“以後見到再美麗的女子,我大概也不會露出驚容了。”
“隻恨我不是度仙門的人。”
這樣的吵鬧持續了近一刻鍾才隨同海上漂浮的冰塊一同散去。
鶯時走了,其他人也跟著走了。
最後。
一團迷霧緩緩在海上浮現。
那迷霧將若木籠罩了進去,也將遲遲未走的趙海涯籠罩了進去。
“你為何不走?”
莫得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啊。
我為什麽沒走?
趙海涯想起夏師妹臨別時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是那些話讓一直深陷於自我懷疑中的他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感謝夏師妹,但是,他更感謝白憐。
因為夏師妹說的那些話與白憐帝君有關。
在要求他不能外傳後,夏師妹告訴他,其實白憐帝君的真實修為隻有合體期。
“很不可思議吧?但這就是真相。”
是的。
正如夏師妹說的那樣,很不可思議。
震驚過後依然是震驚。
依夏師妹所言,白憐帝君僅以合體期修為就幹掉了一個實力約莫相當於六劫散仙的海獸!
“她以自己的身體為容器,將仙靈石的力量全部打進那隻海獸的體內。”
“她真正強大的不是她的實力,而是她的心。”
“哪怕麵對看起來不可戰勝的對手,隻要前麵立著的是道義之碑,她就絕不會退縮。”
勇敢的心嗎?
仔細咀嚼夏師妹所說的那些話時,趙海涯猛然發現自己走偏了。
是啊。
他總是在糾結自己的實力太弱,卻渾然忘記了白門真正的追求。
鏟除妖邪?
不。
那隻是一種手段罷了。
讓世人笑著到達彼岸才是白門自建立起所傳頌的真正奧義!
他真傻,真的。
他之所以會被白憐吸引,主動追隨白憐,並不是因為白憐的身份以及白憐的實力。
是白憐不厭其煩地去幫助眼前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的態度深深地打動了他。
“勿以善小而不為。”
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在修仙界這是完全說得通的,心誌不堅的人,絕無可能合道踏入仙帝之境。
“我悟了!”
趙海涯仰起了頭。
“?”
若木疑惑地望著他。
趙海涯道:“我原本希望像夏師妹那樣與你簽訂契約,獲得可以鎮壓世間一切不平事的實力。”
“那現在呢?”
“不需要了。”趙海涯微微一笑,“那不是我追求的道路。”
若木應了聲是。
趙海涯若真提出這樣的要求,它也不會答應就是了。
契約不是你想簽,想簽就能簽!
“再見。”
“再見。”
趙海涯轉身大踏步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他站在海麵上,遠眺青墟,心情極其舒暢。
夕陽的餘暉在他身上鑲了一道金邊,讓他看起來宛如被聖光眷顧之人。
“不一樣了。”
若木暗想道。
此時的趙海涯仿佛隨時會飛升脫離此世。
或許真與他簽訂契約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是年。
東神洲。
趙海涯踏上了廣收門徒的路。
也是這年春天。
衛河畔。
他與遊戲中後期的知名反派,那個叛出千劍城,並屠戮了蛟龍的公良殊相遇了。
東神洲不是一個人的東神洲,在這片生機勃勃的土地上,有無數人的故事正在演繹。
……
星月滿天。
回家的路有些漫長,但這是安嵐刻意拉長的。
以她的修為如果直接撕裂空間,最多不過二十幾息時間就能回到瓊明峰。
但她不願意那麽做。
度仙門的人太多了,瓊明峰的人也太多了。
一旦她帶著白憐回到那裏,就會有無數人湧過來。
她雖然是白憐的師父,卻也會被人擠到後邊去。
那好嗎?
那當然不好!
無論過去和將來如何,至少現在安嵐隻想多與白憐獨處一會兒。
她別過頭。
靠在她身上的白憐眯著眼睛,看起來是已經睡著了。
“你知道我在感覺不到你存在的時候有多擔心嗎?”
安嵐歎息一聲。
她伸手摸了摸白憐的臉頰,動作非常輕柔,像是在撫摸上等瓷器。
白憐的身體依舊冷冰冰的。
不過……
她喜歡。
因為這是白憐的溫度!
安嵐繼續喃喃道:
“為了你,我連自己最喜歡的杯子都打碎了。”
“讓我這麽擔心,你說我該不該打你?”
“你犯險時,就算不為我考慮,也該為你的師妹考慮一下。”
“總之,你這逆徒,下次不許再做這種事了!”
說著說著安嵐就扳著臉去瞪白憐。
睡著了的白憐自然不可能有所回應。
但這正是安嵐想要的結果,白憐若是醒著,她還不敢說呢。
良久。
她忽然歎了口氣:“對不起,無論怎麽說,我都不該打你。”
她伸手戳了戳白憐的臉頰,直到戳出一個微笑後才停下來。
“我就當你原諒我了!”
嗯。
就是這樣。
安嵐點點頭。
她比白憐矮了近一個頭,讓她以公主抱的姿勢將白憐抱起來實在是有些別扭。
左思右想後她還是將白憐放在了自己背上。
“好好睡一覺吧。”安嵐低聲說道,“等天亮,我們就到家了。”
飛。
向世界盡頭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