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憐衝著長帝姬攤了攤手。
“看來這鏡子是真的出問題了。”
她才磨了一會兒鏡子就碎了,說它沒問題誰信啊。
她倒沒有感到失望。
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她本來也沒指望這個。
未來這東西是沒有定式的。
在這個無比玄學的世界裏,強橫之人甚至可以橫跨古今,遨遊未來,將過去存在的人從世間抹除,將還未出生的人殺死。
未來?
白憐若是完全相信這個,早就開始放飛自我,當個壞女人天天和師妹們做那口若懸河的歡愉之事了。
畢竟,在她知曉的眾多未來裏,她和師父無論如何也避不開死亡的結局。
那話說起來是中二了點,但修行之人要想超脫此世,抵達彼岸,不就是為了求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麽。
修行萬載,成就真我!
白憐堅定道:“長帝姬,等我從那回來,再想辦法替你將這麵鏡子修好。”
長帝姬點了點頭。
其實她並不在意這麵鏡子是好是壞了。
她隻在乎另一件事。
她得到這麵鏡子快十年時間,可這麽久來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麵鏡子可以溝通!
這顯然有問題。
長帝姬死死地盯著鏡子。
當白憐的神識徹底從鏡子裏抽出來時,便像是時間倒流,那張開有一指寬的縫隙又緩慢地閉合起來了。
啪。
長帝姬虛握拳頭,空氣中閃過刺眼的白光。
而後她急匆匆地走過去,一把抓住鏡子。
“你在騙我?”
鏡子沒有任何反應。
長帝姬沉默了幾息沒有說話。
某一刻,她拽起鏡子就用力地往地上敲。
砰砰。
幾聲過後,鏡子完好無損,也不再浮現新的文字。
長帝姬氣得從衣服下掏出一把短劍,對著鏡子就是一頓暴力輸出。
噗噗噗——
連續數十次衝擊後,她停下來急喘幾口氣。
以她的力氣再來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感到疲憊。
她現在就是無奈。
任憑她使勁,鏡子也隻是默默地受著。
仿佛她剛才看見的那句【我快要不行了】是幻覺一樣。
白憐遲疑了一下還是靠了過去。
她還以為會有獎勵屬性點的任務來著。
可惜。
白憐輕拍長帝姬肩膀:“發生什麽事了?”
長帝姬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
她是在一個雨天的傍晚撿到這麵鏡子的。
雖然那個地方不常有人去,但她真的會有這麽好的運氣麽?
巧合,亦或者是陰謀。
“我試試看。”
白憐接過鏡子。
她的神識像個大棒槌似的一下子懟進了鏡子裏。
霎時間原本穩重如山的鏡子又裂開了。
一行行文字像玩galgame時開啟了auto功能似的快速掠過。
【停下,快停下】
【你太厲害了,我承受不起】
【饒命啊】
白憐將神識稍稍挪開,她並未急著詢問,而是往複進出折磨了鏡子好幾回,把它弄得神誌不清、鏡麵泛白,開始出現無法辨認的符號後才逼問它。
這時候鏡子再不敢有任何保留。
事後。
長帝姬房間的窗邊。
白憐微微皺眉。
這鏡子竟然是太玄道門故意扔給長帝姬的,他們會不會派人過來?
變得更加麻煩了啊。
插圈弄套之輩,可恨。
而且……
白憐回頭看了長帝姬一眼。
真正麻煩的還是這個吧。
好不容易才讓她從頹廢的深溝緩過神來,半個時辰不到她就又跌入了另一個深穀裏!
便是對長帝姬心懷不滿的餘纓也再次心軟了。
慘,長帝姬,慘。
戳一戳。
她用劍柄蹭長帝姬的臉頰表示鼓勵。
世界予我以刀,更因心存希望才能狠狠地回敬世界。
“我沒事。”
長帝姬搖搖頭。
剛得知真相時她確實茫然無措。
隻覺得是被人擊中了內心深處的弱點,兩眼頓時一黑。
可在那片黑暗中觸碰到白憐的手後,她那紛亂的心又立刻平複下來了。
涼的是手。
暖的是心。
她失去了很多東西,但至少這時候還有白憐在身邊陪著她。
那就足夠了。
她輕輕握住餘纓劍以示回謝。
眼瞅著白憐眼底依舊有關切的意思,長帝姬的心情就更加舒暢了。
她站了起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她這樣對白憐說。
“可是你……”
白憐不能不擔心。
這樣的場景她見多了。
受傷的人笑著說我沒事。
但在辛苦將他人勸走後,沒過多久她要不就是重傷而死,要不就是選擇自我了斷。
何其悲哉。
長帝姬輕易地讀懂了白憐想法。
謝謝你,白憐!
是你讓我明白躺著有多麽舒服。
是你讓我知道被人關心有多麽幸福。
是你讓我明白就算放棄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長帝姬感受到了,白憐看起來總是冷冰冰的,但她和其他人一樣,她的體內是溫暖的,而且比其他人更暖。
她多想在此刻向前一步繼續體會白憐身體裏的溫暖啊。
但是她不能,至少她現在不能。
她不想拖白憐後腿。
因此她得支棱起來。
她還不能說心裏話,她要騙,要推白憐!
這一刻。
在窗外吹進來的晚風襯托下,長帝姬輕揮右手長袖。
長袖抹過臉龐,好似施展了變臉絕技,她斂去身上的全部怯懦。
淡淡的星光從她的腳底升起,如藤蔓般開始往她身上蔓延。
星月皎潔,明河在天!
風變得更大了。
數息後,當星光徹底照亮房間,白憐熟悉的那個長帝姬重新現身。
她腳踏星河,酥胸高聳,雍容華貴之中帶著滿滿的自信,仿佛世間沒有任何事可以難住她。
“你覺得我會是那種因為一星半點的挫折就自殺的人嗎?”
長帝姬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她,是河洛國長帝姬,也是星羅塢第一天才!
“與其擔心我,你不如擔心你自己!”
白憐其實挺想點頭的。
孩子,別強撐著了,到媽媽懷裏來,媽媽愛你!
但是四師妹就在這呢。
咳。
她是一個正人君子!
她出行靠走路,她從不開車!
“這麽辦吧。”白憐道,“其實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不就是裝腔作勢麽?
我白憐一生,雖然不曾無敵於世間,但在特效這方麵,卻絕不會弱於他人!
身為特效所天成!
沒有人。
比我。
更懂。
特效!
來。
“法身降臨!”
白憐眼眸中似有星辰沉浮。
當此時,她運轉體內的大羅五億法身真訣。
氣如長河奔湧。
一法動,萬法生。
水靈特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在長帝姬腳踩的星河周圍,極具神韻的波光飛快浮現。
它們連成一片,好似在空中飛舞的飄帶,任星河有千般璀璨,在這飄帶的映襯下也黯然失色。
俄頃,在飄帶的牽引下,地麵上開始噴湧出一道道泛著淺淺彩光的水柱。
水柱接連,將長帝姬的房間打造成了一幢美輪美奐的水晶宮。
這是夢一般的色彩吧!
長帝姬愣愣地看著。
她看著另一個白憐從水晶宮的正中心緩慢浮現出來。
而就在這時,一頭長得宛如白鹿般、頭生四角的神獸在空中歡快地繞圈跑了起來。
它灑下萬般珠玉,仿佛是在為王的誕生而獻上賀禮!
如何?
白憐自信地回望長帝姬,她手中握著一個卷軸。
她笑了。
雖然稱不上多麽燦爛,但這絕對是長帝姬自與白憐認識以來見過的最自然的一次笑。
她聽白憐斬釘截鐵道:“你不會有事,河洛國也不會有事!”
“……”
長帝姬依舊愣愣地望著。
她相信。
但是……
她猛地感覺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下一刻。
白憐輕輕捏碎那枚傳送卷軸。
在萬千靈光的籠罩下,她輕聲對長帝姬道:
“等我回來。”
那聲音啊,就如流水一般,從長帝姬的耳朵進去,鑽入心髒,最後被輸送到全身各處。
轟隆!
爆發了。
在白憐的身影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長帝姬想起自己曾對白憐說過的話——
【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