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普通人來說,他們看見的隻是光與影的交錯。

烏雲下,紫色的電光與白色的劍光紛爭不休。

宛如糾纏在一起的蛇。

反正給人的觀感並不是那麽美妙。

滿是詭異氣息。

單是看一眼便讓人心生懼意。

沽城縣的人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天象。

黑雲壓城城欲摧。

那烏雲顏色愈發深了,到最後徹底融入天際,就像一個黑色的破口。

雨水本像是突然噴射出來的,如今則像奔湧而下的瀑布。

嘩啦啦——

片刻間穿城而過的河流便滿到溢出,想必用不了多久整個沽城縣都會被大水淹沒。

空氣潮濕,濕到讓人害怕。

在曹府外站著的樂子人們這時候再也樂不出來了。

再這樣下去,他們都得死!

刺骨的寒意讓樂子人們蜷縮成一團。

現在他們滿腦子隻剩下一句話——

“水太涼,頭太冷。”

真就完全沒輕沒重唄。

白憐的神色稍顯凝重。

她禦氣成無形之牆,覆蓋在整個沽城縣上空。

少頃,沽城縣終於擺脫了被水淹沒的結局。

奔湧的水流從四周滾落,但落到一半時,便被白憐的靈力**成了彌漫的水霧。

於是。

當天空中的戰鬥愈發激烈時,沽城縣卻突然變成了在白霧中翩翩起舞的仙境,戰鬥迸發出來的光芒也似那極彩般絢爛。

白憐看得真切。

那個劍客確實有自傲的資本。

隻出了兩把劍,他就將蛟龍逼得左支右絀。

那滑落到無形之牆上的紫色電光,分明是燃燒的血雨。

再這樣下去,蛟龍就會被那個劍客斬了吧。

不過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在白憐的記憶中蛟龍不該死的這麽早。

畢竟這時候的五師妹才十歲,離她在遊戲中加入度仙門的時間還有整整七年呢。

蛟龍之死,那得在十年後。

或許它有什麽特殊的保命手段吧。

又或者是因為這場戰鬥本不存在,是她扇動翅膀,偏移了未來。

某一刻。

一對黃金瞳從深黑的雲層中探了出來。

它睜開了。

灼眼的光芒從天而落,萬丈金光照耀下,劍客停止了進攻。

他的麵容看起來有些凝重。

龍威領域啊。

這條蛟龍果不尋常。

看來隻出兩把劍是不可能斬掉這條蛟龍了。

他還有一把閱心劍。

這口劍與其他兩把劍不同,是他以自己的心血所煉。

這是一把【人劍】。

當他將這把劍凝練到極致時,他便可以劍合道,斬天劫,飛升仙界。

正因為這把劍與眾不同,因此通常情況下劍客是不會輕易祭出這把劍的。

但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

他隻是恰巧途經此處,他還有別的事要做,必須速戰速決。

青雷逐日真君現在很焦急。

它動用了自己的本源才將將能使出龍威領域。

換作以往,它的對手在感受到龍威後便會立刻退去。

但眼前這個劍客不是。

他太鋒芒畢露了。

他不僅沒退,還打定主意要與它硬拚一把。

蛟龍看見劍客反手握住了背後的最後一把劍。

劍客將那把劍抽了出來。

那把劍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劍刃上所透露出來的殺氣已經凝為實質,輕易地將身前的雲雨斬成了碎片。

“這下要糟了。”

蛟龍發現自己可能保不住貓妖了,它甚至可能保不住自己。

要跑嗎?

蛟龍想起了在自己弱小時救過自己的那位大妖。

為了救它,那隻威名赫赫的貓妖徹底斷了成仙之路。

如今她女兒遇難……

唉。

或許這就是一種循環吧!

打定主意後,陰雲中的那對黃金瞳變得更加刺眼了。

與此同時,在牆角呆愣愣地看著這一幕的乞兒的眼睛也徹底活了過來。

他等下一定要去向那個強大無匹的劍客拜師!

就在劍客即將飛劍斬龍時,白憐眼前蹦出了新的任務。

【任務一:袖手旁觀(完成獎勵:軟功+17)】

【任務二:阻止他們:“你們不要再打了!”(完成獎勵:法術-花開頃刻)】

白憐有點懵。

你確定這兩個任務的獎勵沒有放反?

在她的追問下,係統再次探出了頭。

【本係統絕無任何BUG,宿主請放心!】

白憐又看了看任務一。

17點軟功。

好家夥!

這是迄今為止她見過的最高的屬性點獎勵了。

風險之大可見一斑。

白憐的目光落在任務二上。

今天的雨也如那一幕那般大啊!

任務獎勵很不錯,花開頃刻練至高深處可以勉強觸碰到萬界花開的腳底板。

對現在的白憐來說倒是剛剛好。

而且熟練掌握這門法術後,她完全可以迅速“催熟”五師妹,讓她變成十七八、歲含苞待放的少女。

當然,白憐不會閑的沒事去幹這。

帶個會撒嬌的小女兒它不香麽?

選二。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選項風險小,她也不能坐視那個劍客濫殺無辜。

白憐果斷站了出去:“你們不要再打了!”

劍客與蛟龍都停了下來。

能攔下他們打鬥時產生的餘波,足見白憐還是有一定實力的!

白憐衝著劍客道:“你剛才威脅我師妹了吧?”

劍客眯起了眼睛。

蛟龍則鬆了口氣,抓緊時間恢複傷勢。

“你又要阻我?”

傻逼,我用拳頭給你通一通腦子!

白憐正欲上前,但她的衣服忽然被人拽住了。

“?”

白憐看見林姈走到自己前麵,張開雙臂,像是在守護幼崽一樣。

“我才不是你師妹。”林姈仰頭望著劍客,她小聲說著話,都是對白憐說的,“而且你跟我也沒有任何關係,你不用管我,你趕緊走吧。”

她說這話時顯得很沒有氣勢。

而且白憐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在輕輕顫抖。

畢竟剛才威脅她的人是可以劍斬蛟龍的“瘋子”啊。

即便如此,她還是站了出來。

這就是五師妹。

白憐的心一暖。

就像剛從桃花滿樹的春夜中走出來一樣。

人與人呐,是不可一概而論的!

白憐將林姈強行掰了過來,然後伸了摸了摸她的腦袋。

“很快就是了,你放心,現在的我,比你想象中厲害很多!”

她在林姈麵前握緊了拳頭。

“……”

騙子,別逞強了!

林姈揪住白憐的衣裙不放手。

但她的力氣還是比不上靈力玄妙。

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出現在白憐身後,她的身體周圍是由流淌的水幕圈起來的保護圍欄。

“喂。”

林姈用力拍了拍水幕,暫時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

白憐上前一步。

感受到那銳氣的劍客微微點頭:“兩個,也不是應付不過來。”

蛟龍怒目圓睜。

白憐揮手道:“這是我與他的事,你就無需插手了。”

“啊?”

蛟龍怔了片刻。

便是那劍客也笑了,他開始期待白憐的真實實力了。

風停。

雨歇。

陰雲盡散。

但這隻是更大的風暴來臨前的短暫平靜罷了。

就在劍客蓄勢時。

遠空有兩道流光激射而來,那是兩個各穿黑、白長袍的年輕女子。

那個身著白袍的女子腰間掛著劍紋。

白憐問道:“你是千劍城的人?”

劍客平靜點頭:“沒錯。”

“難怪了。”白憐一下子就懂了,“你們千劍城就沒有幾個正常人!”

練劍的人多了去了。

但把自己練成【劍人】的僅千劍城一家,那是偏執狂的樂園,腦回路正常的人是很難依照千劍城的心法把自己練成一把劍的。

傳說這是因為千劍城的創派祖師愛上了一把劍。

正常人都是想辦法將劍變成女人,但千劍城的創派祖師以大智慧自創功法,把自己融入到那把劍裏去了。

有“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的味道了。

反正這故事挺迷惑的。

白憐喜歡兔兔,但她也沒想把自己變成另一隻兔兔。

劍客並未因白憐的話而生氣,因為白憐說的對。

他漂浮於空中,三柄劍圍繞他旋轉,一時間天地間盡是玄妙難測的符文。

“師兄!”

忽的,一道喊聲從曹府外傳來。

喊話的正是剛來的白衣千劍城女弟子。

她們一行人往東荒追捕血魔,走到半路,劍客一個人跑得不見了蹤影。

劍客沒有搭理她,他正在與白憐進行無形的氣勢交鋒。

黑衣女子道:“你師兄又發瘋了。”

白衣女子急道:“那怎麽辦?”

黑衣女子笑道:“等他自己清醒,要不就把他打得動彈不得,這樣他想瘋也瘋不了。”

白衣女子氣呼呼地看著黑衣女子:“怎麽這樣。”

“那還能怎樣?”

“我把師父叫過來。”

“這樣也好,但恐怕沒多大用。”黑衣女子不看好。

白衣女子沉默片刻,道:“師兄他到底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

黑衣女子道:“我聽說他在進入千劍城前生活在一個小山村裏……”

有一年冬天。

尚未習劍的劍客在山上救了一隻白狐,他不求回報地悉心照料這隻腿折了的白狐。

白狐的身體漸漸恢複正常。

某日。

劍客入山砍柴,他在傍晚時分踩著厚厚的積雪回家,還沒進村就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等他衝進村子裏後,看見的隻有遍地被開膛破肚的屍體。

他的親人、他的鄰裏全都死了。

最後他在村長的家裏找到了正在啃噬村長屍身的白狐。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命,滾吧。”

白狐張開嘴。

尖利的牙齒上掛著破碎的內髒,鮮血從縫隙中流淌出來,將地麵打濕。

劍客撲了上去。

“他的腦子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壞掉的吧。”

黑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鼓了鼓臉頰。

你就不能換成“心死”、“世界壞掉了”之類比較好聽的話嗎?

“好人沒好報,這是常有的事。”

“他師父去取百木精華時路過那裏,將被白狐撕破喉嚨的他救了下來。”

“所以他立誌要殺光這天下的所有妖獸。”

白衣女子鼓起勇氣道:“師兄也是個可憐人。”

黑衣女子笑道:“被他殺了妖獸不可憐嗎?”

“……”

黑衣女子繼續道:“他現在這個性格,修煉千劍城的功法確實可以說是一日千裏,但是在下界,一個人的力量是極限的,他不可能殺遍所有妖獸,所以……”

黑衣女子忽然扭過頭,露出森白的牙齒。

有點可怕。

“他會死!”

白衣女子後退一步,久久無言。

黑衣女子拍拍她的肩膀:“別學你師兄,千劍城要都是這樣的瘋子,那多沒意思啊。”

“……”

黑衣女子不再搭理自己的同伴。

她盯著有些陌生的白憐。

顯然白憐將她剛才說的話都聽進去了。

“你入魔了。”

劍客搖頭:“你不懂。”

“沒關係。”白憐笑了起來,“像你這種沒法講道理的人我見多了,常規治療辦法就是打一頓,如果打了還沒用,那就直接殺了。”

“那你來試試看。”

試試就試試!

白憐不確定自己常規狀態是否能打得過劍客。

但總得試試。

醫者仁心。

總不能病人瘋了,就直接不管他了吧?

該解決的問題還是得解決的。

必要時,醫生隨時可以轉職為血手人屠,從根源上消除疾病。

白光如柱,直刺青空。

那柄堅硬無比的無垢劍從白憐的胸口間探了出來,然後在白憐的頭頂滴溜溜地打轉。

霜雪突兀地鋪開。

空氣中潮濕的水汽在一瞬間化作了漫天飛雪。

不過在白憐的控製下,這雪依舊落不進沽城縣。

“這是……”

黑衣女子隱約覺得這種即便是在激戰中也會留一手的戰鬥風格有些熟悉。

她禦使法術,眸中藍光波**。

在透過陣法掩飾,看見那落於眼角的一枚★後,她臉上露出了笑容。

白衣女子道:“師父還沒來,我得想辦法阻止師兄,若是有平民被他傷到了,千劍城肯定會被斥責。”

黑衣女子哈哈一笑:“放心,你師兄沒有你想的那麽厲害。”

“?”

那可是白憐耶。

就算你師兄那個合體巔峰的師父過來,也不可能是仙帝轉世的白憐的對手。

所以你急個屁!

黑衣女子饒有興致地看著。

劍光縱橫。

幾次交錯後,白憐騰躍而上,她穿過漫天的飛雪,一拳將劍客斬下來的掩日劍**開,然後轟的一拳悶在了劍客的麵頰上。

砰!

氣勁如長虹。

戰鬥便這樣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