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無痕雪穀亂成了一鍋粥。
數個時辰前。
當聽說冥王殿主帶人打過來時,無痕雪穀的弟子們或不屑一顧,或歪嘴冷笑。
才吃了大虧,居然還敢上門討打?
真是小母牛玩倒立——牛逼衝天。
既如此,今日就叫你冥王殿有殿無人!
當值的長老輕擺拂塵,捋了捋山羊胡,然後對座下大弟子說道:“速速去後山請雪靈主!”
“是!”
那大弟子昂首挺胸往後山而去。
這些年無痕雪穀的弟子都驕傲得要突破天際了。
雪靈主在雪海天下無敵!
什麽冥王殿啊、天海閣啊、淇山啊,有一個算一個,到時候全都會被雪靈主掃平。
不服之人盡皆鎮殺,願意投降的就先拉去挖礦。
嗯。
長得好看的可以拉出來當侍女用。
這位大弟子在一路的歡聲笑語中走到了後山前。
在三下鞠躬後他朗聲道:“雪靈主,冥王殿不服管教,竟舉宗到我雪穀挑釁,師父讓我請雪靈主出麵揚我雪穀之威!”
北風呼啦啦地吹著。
這位大弟子仍在笑。
無需擔憂。
無痕雪穀曆經的劫難不少,往常隻要請出雪靈主,他們便可以在宗門裏悠閑地坐等雪靈主吊打對方了。
興致來了還能嗑幾粒從東神洲運來的瓜子。
但這次情況有些不同。
那大弟子笑著笑著便不笑了。
雪靈主遲遲沒有回應他,也沒有自個兒露麵。
他等了片刻後又喊了一次,可還是沒有反應。
三番五次後,他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預感。
他鼓起勇氣走進了後山。
然後……
“不好了,雪靈主不見了!”
猶如用手臂粗的樁子攪大缸一樣。
巨“浪”滾滾。
轉瞬間這浪潮便將整個無痕雪穀淹沒。
又過了片刻,大缸砰的一聲碎了。
因為無痕雪穀的長老和執事們發現,他們就算想聯係雪靈主也聯係不上了!
雪靈主是誰啊?
她不僅僅是無痕雪穀第一強者,也是無痕雪穀的魂,是所有人心中的那道光。
可現在這道光在危急時刻不見了。
“完了!”
有執事嘴唇發白。
不待她繼續往外倒負麵情緒,冥王殿主已經帶人衝了上來。
把自己兒子的殘廢算在雪靈主頭上的冥王殿主現在是完全不講道理了。
在喝罵了雪靈主一陣後,他集眾人之力對無痕雪穀的大陣發起了進攻。
那聲勢……
反正挺可怕的。
在一位資曆頗深的長老被一劍削掉半個頭,差點死去後,無痕雪穀的人便不再敢脫離大陣外出禦敵了。
他們隻能一邊鞏固陣法,一邊哭喊著“速速去請雪靈主”。
“沒有了,沒有雪靈主了。”
“我們都死定了。”
僅僅半個時辰冥王殿主就將無痕雪穀的大陣摧毀一半。
若不是防著雪靈主直取冥王殿,玩一出換家遊戲,這個速度還能再快點。
就在冥王殿主要一鼓作氣拿下無痕雪穀時,意外出現了。
光,衝天而起的白光!
那白光如利刃般捅進了流轉的星河深處。
啪。
緊接著,白光如流水般鋪開,將星河徹底淹沒。
冥王殿主目瞪口呆地看著遠處的奇景。
他正猶豫是否要派人過去查看,便又看見萬丈高的水幕衝天而起。
水幕恍如琉璃大柱。
一根根連接在一起,構成了比冥王殿壯觀十倍的“神國”。
冥王殿主停止了進攻。
這莫名地衝擊讓他從盛怒中冷靜了下來。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拉著冥王殿一起死。
“查清楚!”
這一查就是好幾個時辰。
當冰原的盡頭泛起晃眼的金光時,白憐控製的青麵巨獸飛抵無痕雪穀上空的雲端。
她先讓另一具傀儡下去探查情況。
這一查她就皺起了眉。
無痕雪穀損失慘重,但戰死的人並不多。
畢竟,隻要我龜縮不出,在防線被打破前就不會死!
在哀嚎聲與抱怨聲中,白憐回頭問躺在自己大腿上的雪盞。
“他們一直這樣?”
雪盞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無痕雪穀的上層戰力出現了斷層,除了我控製的三具傀儡外,實力最強的長老也才剛剛渡過鴰風劫。”
白憐道:“因為實力弱,他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等待你的保護?因為實力弱,就算被人打到山門來,也沒有任何人敢出去應戰?”
雪盞低下頭。
白憐瞪了雪盞一眼。
在這修仙世界,宗門便相當於一個個小國家。
當外敵入侵時,這個小國家裏的所有人都龜縮不出,隻默默期待能有英雄站出來將外敵趕走,哪有這種狗屁道理?
就拿度仙門來作對比。
遊戲中的度仙門在遭到牧宜生等人進攻時,但凡有築基期實力的弟子都拿起武器加入了戰鬥,可以說是全民皆“兵”,就算是日常拉胯的“白師姐”在其中幾條線上也為保護度仙門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與其等待光降臨,不如做自己的光!
這是往後的日子裏鐫刻在度仙門門人心底的信念。
而無痕雪穀的人……
你們不是以身為無痕雪穀的弟子而驕傲嗎?
全都喂狗吃了吧。
不。
狗都不吃。
白憐還以為出生在苦寒之地的人性子會更凶悍呢。
“這樣的門派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不如盡早解散得了。”
白憐對雪盞說道。
雪盞別過頭不敢與白憐對視。
她嘴唇蠕動著:“其實也不全怪他們,因為我把大大小小所有麻煩全都解決了,才讓他們……”
“你還知道自己有錯啊。”
白憐打斷了雪盞的話。
雪盞抽了抽鼻子。
她是有錯,但她剛繼任雪靈主之位時不才七歲麽。
七歲耶。
你能指望一個七歲的孩子做什麽?
“嗚哇——”
正想著,雪盞忽然發現自己的臉頰被白憐捏住了。
捏住,然後往兩旁一扯。
她趕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我錯了,我錯了。”
白憐鬆開雪盞那紅撲撲的臉,氣惱道:“若是我,扭頭就走,這無痕雪穀,不待也罷!”
雪盞搖頭道:“白憐帝君肯定不會這麽做。”
白憐撇了撇嘴:“聖人不是‘聖母’。”
雪盞繼續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她知道白憐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無法徹底放下無痕雪穀,白憐也便依著她,否則白憐根本無需與她說這麽多話。
“好好養傷。”
白憐用力將雪盞的頭發揉亂。
如碎雪亂飛。
另一邊,在萬丈霞光中,她控製那隻青麵巨獸落了下來。
巨獸尚未落地,那磅礴的氣勢便壓得千裏冰層破裂。
冥王殿和無痕雪穀的人同時仰起了頭。
“是雪靈主!”
一半凝重。
一半驚喜。
冥王殿主身體繃緊。
“還是出現了嗎?”
他在冥王殿與使用了法天象地的雪靈主交過手,他全程處於下風,心思全放在防守上了,根本無力還擊。
無痕雪穀的人則跳了起來。
“好,冥王殿的狗崽子們死定了!”
“雪靈主要是早點來……”
“說什麽屁話呢。”
嘈雜的呼喝聲中,青麵巨獸以一己之力分割了戰場。
“我並不是很想與你交手,但你都打上門來了,我怎能沒有一點表示。”
這是前任雪靈主的聲音。
嗬。
冥王殿主咬牙怒視青麵巨獸:“雪靈主,你搶我女兒,廢我兒子,簡直欺人太甚。雪靈主,我就不信你的法天象地之術可以毫無限製的使用下去!”
白憐冷笑一聲:“你盡可以來試試看!”
來就來!
冥王殿主豈是那麽容易屈服之人?
他每往前踏一步,身上的氣勢就會漲上幾成。
七步走完之後,他身上忽然燃起了火紅色的烈焰。
火光如柱,震懾四方。
他便似那從冥域中回歸的戰帝,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讓縮在陣法裏的無痕雪穀弟子也不禁彎起了腰。
這就是屈人之威!
早已蓄滿了氣勢的冥王殿主如猛虎般撲向青麵巨獸。
正常情況下雪盞每次操控傀儡使用法天象地後都會虛弱一段時間。
但冥王殿主不知道的是——
臭弟弟,現在這號已經換人了,是白憐在代打!
“你順勢而下,毀壞無痕雪穀大陣,這還不算大波瀾。你現在還敢再進那一步,那必將天翻地覆!”
青麵巨獸在白憐的控製筆直地朝冥王殿主衝了過去。
沒有法術,沒有武器。
有的隻是最純粹的拳頭,最純粹的暴力,以及最純粹的以大欺小。
蓄意轟拳?
那個不管用。
青麵巨獸兩百丈寬的拳頭從天而落,就如同飛來的山丘般,但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卻足以崩碎小號的星辰。
強能衝拳!
太快了。
冥王殿主來得極快,飛回去時更是快得失去了蹤影。
隻有地麵上崩裂的萬丈深淵令人驚駭不已。
而透過冥王殿主體內的透體之勁更是將遠方的雪山山脈直接從大地上抹去。
這還沒有完,青麵巨獸直追冥王殿主而去。
在接連不斷地歐拉中,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冥王殿主沒兩下就被打得四處逃竄了。
但這個也不管用。
青麵巨獸的拳頭鎖定了他,就像兩者之間掛著一條線似的。
天霸橫空烈轟!
一拳轟出,冥王殿主口吐鮮血,飛到了半空中。
當他回過神來時,青麵巨獸又出現在他上方,雙拳緊握,如重錘般落下。
砰——
冥王殿主筆直地陷入了大地深處。
餘波震**下,這冰原也不是冰原了,凍土粉碎,暗河蒸幹,熔岩都熄滅了。
“雪靈主,雪靈主!”
無痕雪穀中,那些旁觀的長老弟子們立刻高聲歡呼了起來,而冥王殿的人個個麵露驚恐之色。
完了。
殿主若是死在這裏……
冥王殿必將大亂。
青麵巨獸落在冥王殿主麵前:“還要繼續打下去麽?”
冥王殿主掙紮著爬了起來:“當,當然,王不可辱!”
“蠢貨!”白憐罵了一聲,“白憐不是你女兒,你兒子也不是我弄傷的,話已至此,你若還想打,我自會奉陪到底!”
冥王殿主咬牙切齒。
他還是退縮了。
雪靈主或許有極限,但那個極限不是他能逼出來的。
他站了起來。
很好,是你不殺我的,總有一天我會親手討回這丟掉的顏麵。
冥王殿主扭頭就走。
他還不忘招呼其他人:“將無痕雪穀的人都放了。”
有人應道:“是!”
白憐默默點頭。
冥王殿主畢竟是佟師妹的父親,她不可能痛下殺手。
牛逼啊。
她自己要是有這麽厲害就好了。
都結束了。
等教訓完無痕雪穀的人,她就可以去找佟師妹,然後和她一起回度仙門。
悠閑的日子將要來臨!
白憐麵露微笑。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跑來一個人:“大事,出大事了!”
冥王殿主怒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那人仍急切地喊道:“殿主,我剛才抓到一個無痕雪穀的弟子,她說她在海邊看見白憐與人爭鬥,那人直呼白憐是仙帝轉世!”
“什麽?”
包括白憐在內,所有聽見這句話的人都大吃一驚。
仙帝轉世?
草!
風刮了起來。
白憐傻了半截。
是特麽的誰走漏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