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宜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在這一刻,他甚至覺得他之前五百年所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這倒不是因為他被疼痛降服,成為了穿腹之痛的奴隸。

你想想啊。

五百年前他要是沒被顏希夷逮住,有這麽多時間他早就飛升到仙界去了。

那他哪來的機會可以將一個天生聖人變成自己的傀儡呢?

他在下界是【仌】,到了仙界,就算有陰元無生鏡在手也隻能給其他人當孫子。

真要遇到了另一個天生聖人,他最多就隻能蹭蹭。

“這就是機緣!”

牧宜生嬉笑著在白憐麵前拍了拍手。

很多事並不是越快越爽。

譬如修仙。

與其追求快,不如追求【大】。

這個大字的含義就很豐富了。

學識豐富、見識廣博、身家億萬、法寶萬千、聲名如雷……

修仙者的壽命本就很長,慢點不見得是壞事。

慢慢磨嘛。

隻要能磨出成果來,終會讓那些一味追求快的小年輕明白什麽叫做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畢竟一時爽哪有一直爽來得好?

“顏希夷,你也沒想到局麵會變成這個樣子吧?”牧宜生在心底喃喃道,“我決定不鏟你的墓了,等我降服白憐、安嵐和你女兒後,我會帶著她們到你墓前來祭拜你。”

你女兒還有你最疼愛的女弟子我會好好幫你照顧的,你無需擔憂!

牧宜生自信滿滿地揮舞著右手。

起!

在他的驅使下,那枚造型普通的黑色鏡子緩慢地漂浮到半空中。

白憐感覺到一絲不妙。

遊戲對陰元無生鏡的評級是【極品靈器】。

便是散仙也不敢小覷陰元無生鏡,更何況她這個元嬰巔峰的菜鳥呢?

她趕緊取出自己才煉化沒多久的南望又一年。

霎時間,一道綠色的護罩將整個瓊明峰禁地都籠罩了進去。

“你們躲到師父的洞裏,千萬別出來!”

白憐用帶著幾分涼意的語氣喊道。

“師姐!”

那焦急的呼喊聲並未撼動白憐。

她雖然還沒有搞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會把她當成目標,但她知道龜縮不出是沒有用的。

陰元無生鏡在破除禁製方麵有神效。

安嵐留下的陣法和她張開的護罩都擋不了那個人太久。

與其繼續留在這,不如想辦法將那人引開,這樣至少還能護住師妹們不受傷。

“想走?”

牧宜生眼中黑芒一閃,竹林上空忽然掠過數十道交錯的黑色裂痕。

叮叮叮——

由裂痕編織而成的囚籠將白憐逃跑的路線完全封死了。

牧宜生嘴角微微上挑,歪嘴冷笑。

成了!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和白憐硬碰硬,他修為大損,要赤手空拳與修為已突破至合體期的白憐交手恐會遭反噬。

所以他要做的隻是限製白憐的行動,其他的都交給陰元無生鏡就好。

合體期?

就算白憐現在突破到渡劫期那也沒用了。

因為陰元無生鏡會直接拘禁她的神魂,縱然她有萬般法術也使不出來!

“魔鏡啊魔鏡,好好享用我為你準備的美食吧!”

牧宜生輕輕拍了拍鏡背。

嘩啦。

異變驟生。

隨著一陣劇烈地抖動,那光滑的鏡麵中忽然噴薄出數不盡的黑色粘稠物。

離得遠的蘇幼微等人神色大駭。

她們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隻覺得那玩意帶著徹骨的寒意,仿佛隨時能吞掉她們的神魂一般。

“師姐!”

蘇幼微想衝出去,但是被心魔伸手攔住了。

“別做傻事。”

“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

心魔輕喝一聲。

眼前這副場景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在剛與白師姐相遇時,因為前世從一個度仙門女弟子口中聽來的話,她對白師姐充滿了戒備。

白師姐?

批師姐!

一個道貌岸然,暗地裏玷汙師妹身子的女色魔罷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白師姐,於是她猜測前世的白師姐在某個時間點被人奪舍了。

對了。

那個女弟子怎麽說的來著。

“唉,自從白師姐被預定為下一任掌門後,一切就都變了。”

白師姐會在什麽時候被預定位下任掌門?

那隻能是玨雲子掌門“出事”之時。

這個出事不見得是壞事,也有可能是玨雲子掌門要飛升了,必須提前選好接班人。

聯想到最近玨雲子掌門外出渡鴰風劫,心魔一下子就明白了。

就是這次!

在前世,極有可能就是眼前這個孽畜奪舍了白師姐!

此時此刻。

濃鬱的殺意如春水般從心魔身上蔓延出來。

她那本來如紅寶石璀璨的眼眸變得充滿了瘋狂之意。

不可饒恕!

心魔的身體輕輕起伏著。

她沒能力阻止陰元無生鏡。

但倘若事情無法挽回,便是拚著自己落入萬劫不複之地她也要引爆萬毒珠將那個孽畜一同帶走,她絕不能容忍任何人玷汙白師姐的意誌,毀壞白師姐的名聲!

作為頂級仙器的萬毒珠哪怕現在是個殘次品,要是突然爆炸也應該能將半個東神洲炸沉。

溫暖的山洞陡然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蕭錦瑟、餘纓和兔兔齊刷刷轉過頭來。

“?”

離心魔最近的蘇幼微趕緊握住了心魔的手。

很冰。

就像握住白師姐的手一樣。

她握得很緊,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了過去。

她想表達的就一個意思——

“我與你同在。”

心魔回頭和蘇幼微對視一眼。

同進退!

……

直麵陰元無生鏡的白憐看得很清楚。

那些黑色粘稠物上攀爬著一張張人臉!

這些麵孔的表情比名作呐喊裏的臉看起來還要痛苦,還要扭曲。

“鬼魂。”

白憐嘴裏緩緩吐出這個詞。

這不是普通的鬼魂。

她們通過陰元無生鏡融為一體。

那些女子曾經曆人間少有的痛苦而死,可她們死後也不得安生,紛紛淪為陰元無生鏡的奴隸。

不過就算依靠洞虛看破了這一切白憐也什麽都做不了。

她身上的所有特效都無法對陰元無生鏡產生傷害。

當黑暗終於在綠色護罩上撕出一道口子後,她被那些鬼魂拖到了陰元無生鏡構建的陰獄裏。

完了完了。

白憐眼前一黑。

白師姐創業未半而中道惡墮,這樣的結局她才不想要啊!

“哈哈哈——”

“桀桀桀——”

陰獄裏到處都是奇奇怪怪的笑聲。

飄飛的鬼魂連成一片,看起來就像是從黑夜中探出來的巨大觸手一樣。

來一起快樂啊!

伴隨著這樣的尖嘯聲,一條“觸手”朝著白憐捅了過來。

白憐下意識地去取無垢劍,結果直接撈了個空。

那觸手就這樣筆直地從她的心髒處捅了進去。

“啊啊啊,我死了!”

白憐在心中慘叫了起來。

被陰元無生鏡捕獲會是什麽下場?

這一瞬間白憐腦海中閃過一副又一副戰敗CG。

有的“白師姐”變成了無意識的陰魂。

有的“白師姐”陰氣爆發,變成了饑渴難耐的“戰鬥機器”。

有的“白師姐”淪為鏡子的傀儡,肆意殘害他人。

還有的“白師姐”直接魂飛魄散了。

總之,沒有一個是好結局。

那咋辦嘛?

白憐心如死灰。

她已經無法繼續留在師父身邊盡孝了。

畫全家福、給師父製作衣服全都成了一場無法觸碰的夢,與師父貼貼的終極目標也成了泡影。

白憐又想起了可愛的師妹們。

二師妹,十年後的瀛洲雲山之約隻能由你一個人去赴約了。

三師妹,既然仇恨已經不在,以後一定要和心魔好好相處啊。

四師妹,我相信你終有一日能憑借自己的實力討回公道。

還有兔兔、司雲裳、青鸞……

一副副麵孔在腦海中閃過,白憐依次與她們道別。

這是何等令人絕望的現實啊!

白憐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隻感覺心痛無比。

痛!

痛得像……

“嗯?”

白憐忽然睜開了眼睛。

哪裏痛來著?

她揉了揉自己的胸,這裏確實有點痛,但那也是因為她剛才太過激動,一不小心按重了。

白憐眨了眨眼睛,然後她定睛一看。

有“觸手”朝她撲來。

在觸碰到她的身體時,那些觸手就像遇到了烈火一樣瞬間消散。

“……”

白憐想起了那個試圖奪舍她的惡念。

原理似乎是一樣的。

這豈不是意味著她不用死了?

來,再多來點!

白憐的屁股立刻翹了起來。

這時,她眼前突然浮現出新的任務選項。

【任務一:大喊道:“邪魔外道,不過如此!”(完成獎勵:硬功+4)】

【任務二:裝作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完成獎勵:醫術+2)】

“……”

白憐再次按住自己的胸。

啊,我,我要……要……要死了。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媽的。”

牧宜生握緊拳頭。

他就知道想要衝破白憐的心防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但是不用怕,他早就做好了內外齊攻的準備。

白憐不是無心之人。

聖人之心讓她的心防厚如城牆,可以輕易焚毀那些鬼魂,但也正是聖人之心讓她身上有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泛濫的愛!

或者說是令人作嘔的崇高道德。

當白憐聽說自己在乎的人因為自己而陷入險境,她必然會動搖。

那就是他將鬼魂打入白憐體內,讓白憐產生惡墮快感的機會!

想到這牧宜生厲喝道:“白憐,實話告訴你吧,我們今天到度仙門來全都是為了你!”

“?”

“隻要你乖乖放棄抵抗,自願成為陰元無生鏡的傀儡,我們可以馬上從度仙門撤走!”

騙傻子呢?

牧宜生繼續道:“我記得你和你師父關係很好吧?”

“?”

“如果你還要執迷不悟,我的人立刻就會對你師父她們動手,嘖嘖,你也不想看到你師父香消玉殞吧?”

白憐一愣。

還有這種好事?

她正愁聯係不上師父。

如果牧宜生說的是真的,那豈不是說師父馬上就能知道度仙門出事了。

太棒了!

我真是謝謝你啊。

“你這畜生!”

白憐擺出一張冷冰冰的麵孔怒罵道。

這一瞬間,她的背看起來有些沉。

有效果了!

嗬。

牧宜生趁勝追擊:“還有你重視的師妹,一個、兩個、三個……嘿,都是前途遠大的好孩子啊,你就算不為你師父考慮,也得為你師妹們考慮考慮吧。”

“……”

白憐低下了頭。

她的背被壓得更彎了。

她似乎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中。

嗬嗬。

牧宜生冷笑。

道德這種東西就是拖累!

像他這種沒有道德的人就不會遇到這種問題。

“白憐,留給你思考的時間可不多了,你再遲疑下去,外麵的那棵樹就要……”

“孽障!”

此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暴喝。

牧宜生仰起頭就看見高邑陡然出現在竹林之上。

狂風肆虐,竹葉翻飛。

“哼!”

牧宜生不慌不忙地走到白憐身邊。

“你若敢出手,我現在就將白憐殺了!”

高邑身體僵住了。

他不敢出手。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白憐就這樣在自己眼前死去。

所謂正道,不過如此。

牧宜生橫了高邑一眼,他對白憐下達了最後通牒:“我給你一刻鍾,一刻鍾後你若還不放棄抵抗,那你師父,你師妹也就沒必要繼續活著了。”

混賬東西!

高邑盛怒無比,但他什麽都做不了,他隻能在心中祈禱。

白憐,千萬別上這孽畜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