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一定有問題!
回想起不久前觸發的任務和剛才女王的表現,白憐愈發堅信自己的猜測。
她感覺自己看見的不是一個沉穩的女王。
而是一個試圖扮演女王的少女。
那股稚嫩感……
就和少女被按到舒服時不由自主地發出的哼唧聲一樣。
白憐坐在宮殿之上,任由月光的清輝洗禮著自己的身體。
這時候她沒有急著四處打轉。
她就這樣看著,期許女王露出破綻。
“真讓人頭疼。”
有時候白憐倒還真希望自己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大反派。
這樣她也不用顧忌什麽道義了。
上去就是一個擒拿手將女王按在地上,然後掏出秘藥,強行懟到她嘴邊。
“老實交代,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
或者更粗暴點,直接將手探進女王身體裏,扼住她的魂魄。
不說話是吧?
搜魂!
白憐在琉璃瓦上躺下。
女王比她想象中更有耐心。
她坐著,女王也坐著。
她躺下,女王沒過多久就去睡覺了。
“……”
白憐此時也不怕什麽打草驚蛇了。
這樣幹耗著也不是事。
她鋪開神識,將整個南望城都籠罩了進去。
在無邊的黑暗中隻有兩團魂火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個是趙海涯。
另一個則是三師妹。
其餘人的魂火都很弱,包括女王在內,實力最強的人也隻有築基初期。
無奈之下白憐隻能在王城裏留下幻靈蝶進行監控。
她閃身越過城牆。
就在她準備去與三師妹匯合時,從街道盡頭走出來的人讓她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溫道友。”
白憐麵色平靜地喚了一聲。
從遠處走來的正是溫宿。
十息前這個白胖的修仙者還不在白憐的神識範圍內。
一個金丹期修仙者能避開她的搜查?
或許能吧。
溫宿感受到了白憐身上的敵意,他在離白憐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嗖——
清冷的晚風在街道上刮著,卷走了溫宿鞋麵上的沙土。
“白憐仙子一定對我的身份感到很困惑吧。”
確實。
白憐點點頭。
“你到底是誰?”
溫宿苦澀地笑著:“我是鈴月的父親。”
“鈴月?”
“就是南望國現在的女王。”
“你還活……”
白憐的話說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這麽說就像是在咒人死一樣,不好。
倘若溫宿沒說謊。
好家夥。
白憐的腦海中立刻構思出一部主題為王室內鬥的電視劇。
不過這部電視劇才演到第一集就被溫宿斃掉了。
“我已經死了。”
白憐眉頭微皺。
她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眼前之人是死人。
這家夥該不會是在騙她吧?
白憐隨時準備拔劍。
溫宿解釋道:“這和南望國王室的秘密有關,數千年前,南望國也是由修仙者統治的國家,這座南望城便是建在靈器上的,我現在之所以能站在這裏跟你說話,全仗那件靈器。”
白憐問道:“你找我是為了何事?”
溫宿歎道:“快要沒有時間了。”
“?”
“明天上午就會舉辦王室祭祖儀式,那時候鈴月會死去。”
“是那個魔宗餘孽?”白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溫宿搖頭:“不,和魔宗餘孽沒有關係。”
“那,”
“是為了複活先祖,鈴月甘願成為先祖的容器……”
溫宿仰頭望著王城裏最高的建築。
他的視線逐漸失去焦距。
……
鈴月做了個夢。
夢裏,她的身體縮小了。
她回到了七歲那年。
她住在南望國邊境的一個綠洲裏,生活算不上富貴,但也樂得安閑。
隻可惜所有的美好都在沙漠黑風暴中被撕碎。
綠洲被毀掉了。
沒有水人就沒法活下去。
不得已之下,所有幸存者都踏上了遷徙之路。
她們追逐著生的希望,但她們最終卻走向了死亡。
越來越多的人倒在了沙漠中。
短短一裏路都成了永遠邁不過去的天塹。
她已經知道什麽叫做死亡了。
死亡就是走著走著突然從沙丘上滾了下去,然後再也不會有人去關注你。
那天,她一腳踏進了坑裏。
她感覺自己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她開始哭泣,但她快要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世界似乎就要離她而去。
就在這時,她的嘴巴忽然被人掀開,有水灌了進來。
“你本來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
有人在說話。
“但來都已經來了,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怎麽行。”
“你和我們不一樣,到了那裏,你會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鈴月,要活下去啊,我會看著你走出這片沙漠的。”
她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
等她恢複正常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寬敞大**,**還掛著粉紅色輕紗,有穿白衣的年輕女子在旁邊守候。
她驚恐地發現自己變成了王的私生女。
而且南望國的王就隻有她這一個後代,她遲早會繼承王位。
“爸爸媽媽呢?”
“他們死了。”
“怎麽死的?”
“他們被沙漠狼襲擊。”
騙人!
沒過多久她就知道真相了。
為了讓她暫時擺脫饑渴,順利走出沙漠,他們割破了自己的手,然後……
滴答。
滴答。
就是這樣的水聲,如同夢魘般永久地駐留在她的夢裏。
這個世界大概已經瘋掉了。
她慢慢地適應了新生活,她終將成為南望國的王,她終將擁有改變這個國家的能力。
但她錯了。
即便她成為王她也無法改變這個國家。
她太弱小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種下去的樹以不可思議地速度枯萎。
慘劇還會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
想要從沙域搬出去也是遙不可及的夢。
沙域太大了,大到她們花上十輩子也走不出去。
沙域又太危險了,黑風暴,野獸,妖魔鬼怪,無一不在威脅她們的性命。
沒有修仙者願意幫她們。
“這是不可能的事,放棄吧。”
“仙人的詛咒可不是開玩笑的!”
她無路可走。
直到某日,有密探傳來消息說沙漠中突然出現了綠洲。
她看見了希望。
那之後她得知這一切都是先祖的手筆。
先祖從長眠中蘇醒,但隻剩下一縷殘魂的先祖實力終究有限。
要想讓先祖徹底恢複實力,隻有犧牲她,讓她成為先祖的容器。
因為她的體質與先祖一模一樣。
其實她還可以選擇另一條路,隻要她突破到合體期她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讓南望國變成綠洲。
但這條路太漫長了。
合體期啊。
她聽說很多修仙者終其一生也到不了這個境界,就算她能達到,那也得耗費上百年時間。
這麽長時間裏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於饑荒和黑沙暴。
她等不及了。
她追逐希望,她甘願走向死亡。
七歲時她就該死在那片沙漠裏了,這十二年人生完全是多出來的。
……
鈴月蜷縮在沙地裏。
今晚的月亮是她見過最明亮的月亮。
……
白憐仿佛親眼看見了那個故事。
她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她試著去相信麵露悲色的溫宿。
她問道:“你為什麽不親自去和鈴月說呢?”
溫宿搖頭:“我沒法靠近王城,因為我隻能在靈器覆蓋的範圍裏活動。”
白憐一驚。
從公坊到這裏的距離並不短,那個靈器到底有多大?
“而且。”溫宿道,“就算我說了鈴月大概也會堅持己見吧。”
白憐點點頭:“所以為什麽要找我幫忙?”
“因為你和其他修仙者不一樣,和以往一樣,我一直在觀察你,你在路上做的事,你在王城裏做的事我全都看見了。”
“假如我是裝出來的……”
溫宿苦笑:“那也得賭一把不是嗎?沒有時間了。”
“……”
“隻要你能阻止鈴月,我可以指引你拿到南望城下的那件上品靈器。拜托了,這是一個虧欠女兒的父親最自私的請求!”
溫宿深深地鞠躬,幾乎就要跪倒在地上。
白憐大概明白為什麽一拳打死鈴月的獎勵會那麽高了。
打起來是輕鬆,但她接下來將會麵臨南望城先祖、溫宿,以及可能存在的魔宗餘孽的三方圍攻。
能駕馭上品靈器,還能讓沙域生出綠洲,那個先祖就算沉睡了三千年,實力也必然非常強。
想想就很刺激。
任務二的風險低一些,大概是因為溫宿不會參與對她的圍毆。
要是不知道南望國的未來白憐會覺得她很難答複溫宿。
犧牲一人便可拯救全國,犧牲者還是自願的,這讓她怎麽做選擇嘛。
但白憐偏偏知道南望國未來會覆滅在黃沙下。
拯救?
沒有拯救。
鈴月追逐希望,但南望國最終卻走向了死亡。
要不得。
白憐道:“我盡力而為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打贏那些人。
那個魔宗餘孽要是真的出現了,為了替三師妹拿到萬毒珠碎片,她說不定還得召喚師父。
“謝謝,謝謝……”
溫宿泣不成聲。
在看見白憐將糖葫蘆遞給女童時,他覺得自己可以賭一把。
在看見趙海涯受白憐影響去救治小狗時,他覺得他或許可以多一絲期待了。
天生聖人啊。
這個名號果然沒錯。
但他看見的那片黑色到底是什麽東西?
白憐從胸口中掏出劍。
這次她準備采取一點比較直接的方法。
單刀直入。